有时候,最熟悉的东西却未必喜欢。在周言墨进入我的世界之前,我所有的,仅仅只是一个人罢了。
似乎在他来了以后,很少在体验这种感觉了。我从狭小的房子搬出,陪着我的不再是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一瓶酒以及一扇很少很少发出声响的门了。
静谧的孤独似乎已经离我而去 。而我也像是已经拥有了很多朋友。
一切似乎与从前不相同。自周言墨来了以后。
可他今天出去了。似是赴约,要去见一个无法拒绝的人。
我曾以为与我无关。
但他说。
-我要离开一周,孤坟要照顾好自己啊。
他拥抱我后与我告别。
自打他来以后,从未离开过我这么久。我也已经忘了他不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了。
他走了,却又像没走。
我如往常一样去学校,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却压抑的难受。
我甚至,不再想去学校。
我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
谢炙翎、林陌羽曾在门外敲门,想问我怎么了,却在没有得到回复后黯淡离去。
缇娅晨他们也曾送来拜访信,却因没有回应而不敢进入。
季冃不停的发来信息,却只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
明明他才走了一天。
无尽的孤独却仿佛将我湮没,令我绝望。
我从未感受过他离开后我的生活,因为我偏执的以为他绝不会离开我。直到他真的有事需要离开时,我才明白他对我多么重要。
什么最让人难以接受?
吃饭时的两幅碗筷、刷牙洗脸时的两幅牙刷、睡觉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床、无聊时空无一人的身侧。
在无声无息中,周言墨事无巨细的入侵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成了一个没他不行的废物,并且毫无自知。
他不像一个天使。
他是使人堕落的魔鬼。
他成功了,我还不爱他,却已经离不开他了。
躺在床上,天真的我用力蜷缩着身体,想要以此摄取一些温度,哪怕一点点,也许也能不那么孤独。
这不正确,这不应当,这……并不好……
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对自己的悲悯填充整个心脏,许久不见的感情再从体味,竟有些别的韵味。
我从床上下来,走进地下室。诗晗依旧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安静的如同尸体一般。
突然想起,那么久的日子,除了我偶尔的进入和医生的检查,诗晗似乎从未出去过。她的世界自打从监狱出来以后,就生活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
没有网络,没有朋友什么也朋友。她唯一拥有的,只有这一口棺材已经躺下后双眼平视可以看到的天花板。
平日里,她似乎连声音也难以听见。
没有食物,陪着她的只有从未拔掉的输送营养液的针管。
我总是看见她盯着输液线发呆,现在想来,每日里查着有几滴营养液滴落进入她的身体,兴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她的皮肤常年未见阳光,呈现出诡异的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唇舌,却如初来时的色彩,依旧艳丽。
那双紫色的眸子,依旧有着光。这大抵也是她唯一胜过白焲祪的地方了。
她的眸子里,在这样的孤独下,见到我时,依旧有光。
我的心突然静下来了,我关上地下室的门,同样躺入了诗晗的棺材。单人的棺材容纳两个人显然有些困难。我们亲昵的拥抱在一起。她身上有薰衣草的香味。
我没有去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她仿佛洋娃娃一般没有做出表情,只是同样抱住了我。
她吻了吻我的额头,无言的拥抱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鼓励我。
我的孤寂被她驱散,她也在看见我后,向人转变。
那一刻,双方的孤独都被彼此的到来消解了。
我将脸部深深埋进她的脖颈,贪婪的汲取这些令我安心的味道。
我在渴求她,即使我明白,她不过是周言墨不再时的替代品罢了。
我一向是自私的。
我想我好。
他们也想我好。
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着沉默。我们都没用睡着,却整一个晚上,没有一人有半点言语。
-或许还是非他不可。
我语。
-我明白。
她言。
总是这样,他们似乎都懂我。明明连我,还不懂我自己。
我泄愤的咬上她的脖子,她仿佛被野兽钳制的猎物一样 扬起自己错弱的脖子无法抵抗。或者说,压根不愿抵抗?
我用不算温柔的力度撕咬着,不一会便见了血。
红色的血和雪白的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可以抵抗的。
我伸出舌头舔舐过我咬出来的伤口。动作是少有的小心。
-我先走了。
离开之前,我回过头。看见她看着我离开的方向,眸子里,还带着无法掩盖的绝望。
她也应是绝望的,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地下室。
我快步走出了地下室,回到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地面。
巨大的孤独再次将我吞没。我甚至想回到诗晗那里,但我做不到。
我跌坐在地上,右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呼吸着。
锋利的指甲划破细嫩的手心,疼痛有那么一刻,居然驱散了我的孤独。
我跌跌撞撞回到卧室,拿出各种锋利的刀刃。
也许等到周言墨回来以后,我将遍体鳞伤。
也许他看到那样的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