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是嫉妒的。
我很想被选中，很想很想，想到快疯了。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被选中了，却拒绝了。
我和谢炙翎在天台上，他躺在我的腿上，他看着我，我玩着手机。
我们什么话都没说。
他没有和郗依子一样，问我去哪了，问我发生了什么。或许他是累了，又或许是别的。
他也不觉得无聊，就那么一直看着我。
我放下手机，同样看着他。
无言的沉默和对视，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位置。
他侧身，视线对着我的腹部，然后伸手抱住我。
他搂着我的腰，这个姿势并不怎么舒适的样子。
-我好想你。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想了你好久好久，你不见了多久，想了你多久。
他的声音闷闷的，但并不是哭泣的声音。
他强忍着委屈，似乎是在埋怨我为什么不辞而别那么久。
我实际上也不曾想自己睡了那么久。
法兮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如果是普通的伤的话，周言墨一下就能让我恢复如初了。而我却濒危了那么久。
我还是无法讨厌法兮。
我抬起头 ，天空依旧明亮，晴空万里，太阳却深藏云层，明晰却又不耀人眼目。
-炙翎有多想我？
-很想。
-很想是多想。
-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无论干什么想的都是你。甚至看到一堆绷带，都会幻觉出你的模样。
-炙翎瘦了很多。
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腰，之前就很瘦的他如今显得更加憔悴。
他向来不喜欢吃东西，也许是从小锦衣玉食，现如今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好吃的东西他从小便腻味了，往日只有我在的时候，他吃的稍微多一些。
下颌线也比之前更加明显了。要不是他会健身，有一些肌肉的话，大概会单薄的吓人吧。
-你走的这几天，我吃不下。周梦和我说如果我再不吃的话，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会病，才吃了一点。
周梦是他的母亲，但他从来都是直呼姓名。
他做起来，认真的看着我。
然后皱起眉头，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你瘦了，孤坟。
瘦了吗？我没在意。不过晕倒那么久不吃不喝，瘦了也正常。
不过我并不饿。从小，我便厌食。
到现在，除非是什么必须要吃的时候，或者需要吃的时候，我并不怎么吃东西。
他却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孤坟 不吃东西不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明明他自己也不怎么吃。
却比我自己还要关心我。
-我不饿。
-你不想，但你需要。
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
太阳这时恰好动云层中出现，他逆着光，太阳在他身后，发出耀眼的光芒。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他像是发着光一样，他金色的发丝，每一根都变得那么耀眼。
我牵住他的手站起来，或许，稍微吃一点也不会多难受。我一向不拒绝的，不是吗。
这所学校很大，但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它。
我的涉及路线，只包括校门和班级，很少去别的地方。
他拉着我去了一家料理店，人很少，装修却很精致。
他点好了菜，坐在我对面又开始看着我。
他今天是真的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你想说什么？
他选了个包间，只有我们两个，所以能说很多。
-孤坟你啊，光是让人看着就感受到好痛苦。你的痛苦……溢出来了。让我无法忽视。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点，却已经让我觉得好痛苦啊。
-有吗？
-孤坟你总是面无表情，什么事都引起不了你情绪的波动。但哀伤、痛苦、绝望啊之类的只要靠近你，就可以感受到。
-没人和我讲过。
-孤坟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从小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总是伴随着血液的味道。几乎从来没有消失过哪怕一天。我每次触碰你都要小心翼翼，我怕你会痛。
我感受到了。
-或许连孤坟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孤坟……是需要那些的吧。但那实在太过怪异，无法转换的痛苦使你不想承认自己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
和那个人一样，谢炙翎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没有求救……我甚至于在需要。
-孤坟要是想的话，早就可以离开了吧。假设不提我，你的哥哥……那个叫顾霄琰的家伙。他也是薄情寡义的家伙啊，那种变态心理只有你这个弟弟而已。只要你说不想这样了，哪怕你向他露出求救的眼神，他都会带你走。
-我那时还小。
-你总说你想要自己报复他们。但是你明明早就有报复他们的机会了。
-那……
-那太便宜他们了？孤坟你总是这样说。
我不再言语，不知为何，我的心脏，跳的有些快。
-孤坟小时候住在我家的时候，不是总觉得第二天身体有些难受吗？孤坟睡着的时候，总是大幅度活动自己有结痂的地方，直到裂开血液染红绷带。我总是在你安静以后替你更换，所以睡得很晚，早上很难清醒。
-我不知道……
-你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质量再好的绷带一晚过后也不可能与之前一模一样，你只是刻意在忽视这点而已。他们消失了以后，孤坟身上的伤，不也从来没有减少过吗？
他接着又说。
-孤坟讨厌疼痛是真的，绝望痛苦更是真的，对被虐待的痛苦也是真的。但孤坟，你比谁都清楚被谁都想拒绝你在渴求。你想毁了你自己，所以你把这种想要毁了自己的欲望转移到了季冃身上一部分。
-你看着他不像是你自己吗？除了从虐待中获得的感觉不一样，别的又有什么异处呢？
明明应该反驳他。
但我还是犹豫了。或许是因为他，或者是因为规则。
在26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但想要自毁和死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关系。
随着服务员的敲门声，菜上齐了。一共只有两个厌食的人的餐桌，各种精致的食物却摆满了桌子。
虽然和预想中不太一样，但是……我多多少少理解了。
周言墨啊、规则啊、谢炙翎甚至顾霄琰……他们看到的，都是我的痛苦中却又挣扎的渴求，只有我的神明，更为关注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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