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罗斌一连串的问题让少女有些应接不暇，但是为了不被扔下等死，少女还是努力的想了又想，“男孩学的都是怎么开枪，怎么……扔手榴弹这些，但是我们很少能见到他们，因为我们女孩通常都是被关在黑屋子里面的，只有需要我们服务的时候，才会拉着一些人出去……”
“服务？”这个时候，就连韦德也能听出不对劲了，“要你们服务什么？被拉出去的都是什么人？”
“服务就是帮他们挑水做饭，抬东西什么的，听说大一些的姐姐们还会帮叔叔们洗澡，和他们一起睡觉什么的，而被拉出去的大多数都是年龄大一些的姐姐，不过有时候也会拉年龄小的，老师说是‘大人物就是喜欢玩小的’之类的……”
随着少女的讲述，罗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但是隔着伪装网和面具的少女却完全看不到罗斌的表情变化，只看他一直面向着自己，于是只能继续讲下去。
“虽然每次被拉出去的姐姐们都会带回来许多好吃的东西，但是她们自己好像不太高兴，而且有的时候好像还受伤了，还有几个姐姐有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
说着说着，少女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们说是什么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但其实根本不是，我打扫老师房间的时候明明就看见娟娟姐姐的头被摆在玻璃柜子里面，还有好多其他人的头，我朋友的头就在左边柜子最下面的那一排，我知道她们明明就被杀了，但是我不敢说，我也不敢看，我害怕他们也会把我杀掉，把我的头也砍下来……”
“苏雨是什么时候，和爸爸妈妈分开的呢？”
在苏雨越说越激动，甚至即将崩溃的时候，罗斌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你还记得吗？是什么时候，和爸爸妈妈分开的？又是为什么，会和他们分开的？你会说老家的方言吗？”
“……诶？”少女楞了一下，“什么时候……”
一番问讯之后，罗斌和韦德终于大致了解了少女苏雨的情况，不过准确地讲，她不应该是“少女苏雨”，而是“儿童苏雨”。
从78年开始，国内一改此前政策，进行了改革开放，但是由于经验缺乏，所以一直处在摸索的阶段，直到92年之前，改革开放的实际力度都不是特别大，90年代的国内经济也并未达到能用“腾飞”二字来形容的程度。
80到90年代，当国内月工资只有两三百块钱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哪怕是打杂工，都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挣到一千甚至两千美元，再加上80到90年代的美元兑人民币汇率节节攀升，每100美元兑人民币从80年代大约150人民币一路增长到90年代的470人民币，也就是说，在美国打一个月的杂工，能够拿到国内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工资。
在这种时代背景之下，当时的国内对于美国几乎是一种盲目性的崇拜，相当部分人都对美国极其向往，特别是沿海地区的人们，更是成群结队的奔赴海外寻求工作。
但是，为了保证本国国民的各种权利，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内，对某种类型签证数量的把控通常是极其严格的，特别是这种会减少国内人口就业机会的工作签证数量，哪怕是以移民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美国，也是有着严格把控的，因此相当一部分想要求取签证的人群就吃了美国的闭门羹。
不过所谓的“外国”又不仅仅只是美国一家，美国不行就日本、韩国，或者英国、德国、法国、俄罗斯，还有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总之哪能赚钱往哪走，一时间出国之人络绎不绝，就像战后的日本一样，近乎疯狂地寻求个人发展机会。
（不过作为它爹的美帝怎么可能就这么坐视霓虹经济扩大呢？于是85年的广场协定和89年的市场秩序协定之后，差点没被连根拔了的霓虹韭菜们就各种歇菜了，直到今天还没缓过来，并且还在发扬传统的赌国运）
然而，虽然当时的人们对于“国外遍地是黄金”的说法深信不疑，但是真正能够拿到工作签证的又有几个呢？于是人们就把心思打在了其他签证上，其中最受青睐的就是移民签证，可是移民签证也不好拿怎么办呢？没关系，还有旅游签证，大不了一到美国的地界就把签证撕了，还能把我怎么的？
可是如果连旅游签证都拿不到的话，那该怎么办呢？实际上别说是签证了，80、90年代的绝大部分国人不仅么得护照（当然现在也一样），有的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更何况当时办护照、办签证、机票船票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再加上审查问题，绝大部分人都没能拿到他们想要的。
于是“偷渡”这种原本应该放在暗地里进行的行动，几乎是被光明正大的摆上了台面，众多“蛇头”们会收取一笔高昂的“交通费”，将人们塞进了阴暗狭小的偷渡船，甚至是集装箱中，瞒天过海的将人们运送到他们所希望前往的国家。
但是偷渡船和集装箱的环境之恶劣，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好不夸张的说，你家厕所都比里面强十倍，如果偷渡客在运送的过程当中自己挺不住死了，那对不起，保证书上明明白白的条款，费用不退，生死自负。
苏雨一家就是偷渡客当中十分典型的“三人行”，父母和孩子一起偷渡，希望能在太平洋对面的美国讨到更好的生活，为此他们变卖掉了所有的财产，除了身上的衣服和一些萝卜、水、馒头之外，他们真的是一无所有，但即使如此也才仅仅交上了蛇头的“首付”——整整一万块钱，一个人四万美金，三个人加起来十二万的偷渡费，没有儿童票。
原本苏雨的家庭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说不上贫穷，父母双方都是国企员工，工作既稳定，又不会太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是直到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叔叔，打着“投资”的名号把家里的钱都骗走之后，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