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
雪歌晃了晃风灵的身体,风灵仍是无精打采。
“这个药丸,不会是安眠药吧。”
风灵呢喃,她困得眼皮打架。
她感到一股能量注入到了她的脑海里。
“医生!”
紫姬喝道。
医生转身逃跑,被紫姬拖了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药?”
“不、不对……明明要两个小时才起效的……”
“药效是什么?”
“是……”
能量在脑中游荡着,风灵体验到了一阵又一阵莫名的颤栗,隐秘的直觉通道渐渐开启。
她的手正触摸着雪白的床单,她清晰地觉察到床单细微的结构;她吸入一口气,闭上眼睛分析,她能够分辨出空气中夹杂的尘土的味道、汽车尾气、树叶的味道、不知道名字的花香……
她倾听雪歌的心跳,这是一颗充满忧虑的心脏。
她感受到,他正在强烈地担忧着她,这是他此刻的痛苦。
而当她努力让彼此心灵之间建立起联结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他的苦楚。
她环顾四周,让意志停留在紫姬的身上。
紫姬的担忧中带有着强烈的愤怒。
风灵向雨柔看去。
雨柔的担忧带着迷惑。
“原来,我值得被这么多人关心呀。”她在心里想到。
最终,风灵将意志停留在医生的身上。
在那一刻,她仿佛召唤出了一个由烟雾组成的眼睛图腾。
它飘浮在病房的天花板,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她窥探到医生的内心……
“你们都很关心我,”风灵在雪歌的怀里娇声说道,“第一次同时被三个人关心……”
“你现在感觉好些啦?”雪歌问。
“嗯呢,而且我现在的感受变得好奇怪呐。”
“什么意思?”
“很难具体地说清楚……不过我最喜欢的一点就是,我好像可以真正的走进别人的内心,和其他人体验同样的感受……”风灵看向了医生,“你想对我做的事情……也算人之常情。”
雨柔、紫姬和雪歌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医生的身上。
“对不起……”
医生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摘掉了眼镜,哭了一阵,在此期间,没说一句话。
巨大的绝望包裹了他,他没能逃离现场,这关乎到他自己的性命;他的行动败露,这关乎到他家人的性命。
他的耳边响起了妻子痛苦的叫声和儿子的哭嚎,他仿佛看见面罩男挺动的身体。
“我错了,对不起……只是……为了我的家人,我不得不那样做……”
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太多太多的委屈和无奈就像洪水一般飞泻而出:
“一个、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给了我这颗药,要我把这颗药喂给风灵,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我的家人,就会遭殃……”
“他说……这颗药两个小时以后才有效,效果、效果就是……”
“就是死亡。”
“对不起……”
医生的哭声在病房里飘荡。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了。
雪歌紧紧地抱住了风灵。
雨柔和紫姬的脸上毫无生气,如果她们突然倒下,也没人会感到意外。
“所以,我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吗?”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我不想死……我还要陪伴我我的家人。”
“雪歌,我只能再活两个小时了。”
风灵躺在雪歌的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轻甲上,把冰凉的轻甲捂得温热。
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抬头,才发现他在哭。
她看了看病床旁。
紫姬侧过身去,抹着眼泪,用头发遮住紫姬的脸。
雨柔的鼻尖发红,她一直忍着不哭出声,但没能忍住滚落的泪水。
“哭什么哭,我自己都没哭呢……”
她眨着泪光闪闪的眼睛,勉强挤出笑容,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其实很认真地思考过‘死亡’,当时我觉得,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时真的这样以为——反正也没什么人关心我。
我的爸爸总是要求我学习音乐和礼节,提高修养,而从来都不关心我的感受。
我和霏月虽然表面上很好,但是她却不跟我讲她的感受、她的情感,我总是觉得,我和她之间就隔着一层厚厚的墙。
和别人就更不用说了,那堵墙更厚,曾几何时,我觉得这世界上,人和人的心都隔着一堵墙,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的墙里,封闭着自己那些没有别人知道的地方。
偶尔东张西望,想和别人接触,又害怕被别人伤害。
直到,遇见了你们。
你们很关心我,你们关心我的感受、倾听我的烦恼,你们从来不再我的面前躲躲藏藏、伪装自己……能够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我已经是很幸运了。
和你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我应该要觉得知足了……”
大家再也忍不住,纷纷哭出了声。
“但是,自私的我,还有一个心愿……”风灵抱住了雪歌的手,“我们不仅仅是好朋友而已。”
他吻上了她的唇,她生疏地迎合着。
很久很久,含泪的吻。
————————————
雨柔拉开了病房里的窗帘,好让阳光照射进来。
起初,阳光是温和的。
接着,它渐渐变得强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我还剩多少时间?”风灵轻轻地说。
“还、还剩……”雨柔转头看向床边的闹铃。
紫姬将闹铃夺了过去。
“不要看时间!”
泪水滴落在闹铃上。
秒针不紧不慢地运动着。
嗒嗒作响。
“把时间告诉我吧,”风灵拨开了耳边的金色卷发,“我好组织一下语言,和你们说些什么。”
“你不会离开我们的……”
雨柔牵起了风灵的手,雨柔想起上一次她与风灵手指相触的时刻,那时候天气很好,阳光也像今天一样的灿烂,风灵流着泪水,而她给风灵递纸巾。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风灵的语气很轻。
雨柔抓着风灵的手,不断地流泪。
“雨柔学姐,我想要和雪歌在一起,可是没有机会……你们可要好好相爱,”风灵说,“……我能够再许一个心愿吗?”
雪歌吻着风灵的脸颊,那细嫩、柔软的触感,都在表示着,她是一个多么需要被保护的女孩。
“雪歌……可不能和雨柔学姐还有紫姬分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风灵说,“你愿意答应吗?”
雪歌没有说话,他用亲吻回答她,细腻的吻,让她感受到了对生命的留恋,她怎么会愿意离开他,她泪流不已。
窗外的阳光由强变弱,最后,房间里的光影,仅剩下朦胧的微光。
天色暗了下来。
紫姬以为要下雨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天上没有乌云,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街道上霓虹闪烁。
她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闹铃。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
“两个小时过去了……”紫姬先是喃喃自语,接着声音逐渐变大,“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大家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喜悦地搂住了风灵。
“雨柔学姐,你、你抱得太用力了……”风灵小声说道,“我有点痛……”
“以后你和雪歌第一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会有点痛哦。”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个?”
“你之前还没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说呐。”
“唔……”
风灵回想着睡梦中的话语,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羞涩的红。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天黑了。
梦誓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望着幽暗而浩瀚的海洋。
确切地说,他的目光跟随着海中的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
直到,一群鲨鱼将这个漂浮于海上的肉块吞食干净。
梦誓才转身离开。
海面上,只剩下一个漂浮的口罩。
几个小时前,口罩男跪在木屋里的铁笼里。
他的对面是灵魔。
“很好,你拿错了……”灵魔说话的语气常常轻飘飘的,他喜欢用淡然来包装愤怒,“你用来处理风灵的药丸,是用书生等三人的意志提取出来的丹药……是用来习得【意念术-觉察】的。”
口罩男浑身发抖。
“真正的毒药,是它,”灵魔的嘴角诡异地上扬着,脸上的蝎子刺青显得格外可怖,他将一颗药丸递给了口罩男,“现在,你知道要做什么了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杀死风灵,我、我可以亲手杀了她,只要、只要给我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我就提着她的头颅来见你。”
“所以,你不想服这颗……药丸?”
“不、不想……”
灵魔向前走了几步,与口罩男的距离不到半米。
口罩男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抬起头,看着我……”
灵魔的嗓音低沉而沙哑,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权威感。
口罩男紧张地抬起头,他的眼泪不断滑落,嘴巴半张着,嘴唇抖动着,粘连着丝丝口水。
“你的愿望,将会得到满足。”
灵魔笑着,如果此刻有位画手画下灵魔的脸庞,并给别人看的话,别人一定会觉得画中的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头。
“我、我这就去杀了风灵!”口罩男激动地用膝盖向前挪动着,“这次,我一定不会失误!”
“去吧。”
灵魔将剧毒药丸随意地丢出窗外。
“我这就可以走了?”口罩男激动地问。
“可以……你很诚实,也为了我们的计划付出了不少,你比那些混乱的人群要伟大得多。”
口罩男快速地向门口走去,并不断地回头看灵魔。
灵魔的脸上依旧挂着慈爱的笑容。
“放心地去吧。”他说。
口罩男走出了门后,拼命地跑。
他的双脚踏在沙地上,扬起阵阵沙尘。
屋外的天空很蓝,白云飘飘。
大海很宽广,时不时溅起些许浪花。
水鸟在空中飞翔着,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多么美丽的景象啊!
他在海边,扶着膝盖,感受着海风的凉爽。
直到,一股凉意,穿透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