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火酒馆的包间内。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摇晃舒缓的爵士乐隐隐传来。
雪歌和雨柔坐在典雅的椅子上，他们的对面是灵魔。
“雪歌、雨柔，其实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灵魔举起酒杯，小饮一口玫瑰色的红酒，“你们是通过怎么样的努力，才达到如此高的水平呢？”
“你先说？”雪歌笑着望向雨柔。
“大木头……男人婆就总是打头阵喔，”雨柔轻轻一甩栗色秀发，说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的话，就是……等人。”
“等人？”
“等我喜欢的人咯，想要保护未来的男朋友，所以拼命训练，”雨柔说，“……谁知道后来遇到了雪歌，剑术那么好……所以我是白努力了。”
“我想了解的是……训练技巧层面的。”灵魔说。
“……这个方面，我倒没什么见解，我只是像每一个勇者那样训练，只是，我比大多数人勤奋多了，”雨柔一偏脑袋，“雪歌，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恰恰觉得，训练技巧的尽头是……意志，”雪歌说道，“我甚至敢断言，只有意志，才能支撑起强大的格斗能力。”
“愿闻其详。”
灵魔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蝎子刺青显得平整而清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但意志不一定会被充分的激发……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和训练、格斗联系起来，把训练和格斗做为抵达目的的中介手段，再加上数年的时间催化，他就可以成为优秀的勇者。”
“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你大概会认为，这些关乎‘意义’的事物，注定是非功利性的。”
“这可不好说，‘功利’可能可以做为手段，就像格斗和训练一样，只是两条通往同一个终点的路而已……意义和本能靠得要近一些。”
“很有趣……我要出去一下，”灵魔站起身来，他突然伸出手，热切地说道，“你们先吃。”
“啊，没事。”
雪歌叉起一块鱼肉。
灵魔看着雪歌。
雪歌将鱼肉放进口中，咀嚼后吞咽。
灵魔露出微笑，转身正要离开。
“是我有什么喜剧特色吗？”雪歌问道。
“你对格斗的看法，让我受益匪浅，能和你交流，是很幸运的事情……”
灵魔笑着说道，他随即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了雨柔和雪歌两个人。
“大木头，你喂过我吃饭，现在我想喂你。”
雨柔拨开小龙虾的外壳，取出鲜嫩的虾仁。
“呃……”
雪歌挠了挠头。
“你是不想男人婆喂你吃东西吗？”
“只是不习惯……”
“还是因为食物有毒？”雨柔笑道。
“以前专门训练过，让自己不会再被任何毒术侵扰，”雪歌说，“况且……”
“喏，堵住你的嘴……你最爱吃的小龙虾。”
雨柔将虾仁喂到雪歌的口中。
不知不觉，雨柔就把所有的小龙虾、鱼肉等，都喂给了雪歌。
然而，灵魔还没有回来，雪歌和雨柔这才发现不对劲。
雪歌和雨柔不知道，今天早晨，灵魔用意念术控制了一名厨师，让他在雪歌和雨柔的饭菜里，下了致命毒药。
“灵魔先生，计划进行的如何？”
冬火地下监狱里，梦誓的手上有一根铁索，他牵着如同野兽一般伏在地上，长着白森森獠牙的黑魁。
“意料之中。”
灵魔平静地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雨柔和雪歌已经……”
梦誓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嗯，在十五分钟前，他们已经死了。”
“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我解决了普通人之后，就去勇士修炼阁，彻底拯救冬火城！”
灵魔轻轻闭上眼睛，面部微微颤动着，苍老脸上的蝎子纹身此刻如同活物，跟随着面部的微颤而运动。
“苦痛的、庸碌的人群呵，你们大病一场，经历挫败……你们终于明白，你们的生命中有着本不该存在的成分，你们注定是需要被控制的人……你必须用缄默或笑容来掩盖过往的罪恶，尽量简单地活着，你们……不会再犯错了，你们……得到了救赎。”（注1）
灵魔低眉喃喃自语，刀刻般的皱纹上印出了岁月的痕迹。
梦誓抬头仰望黑漆漆的地下监狱上方，他的双眼已经布满泪水。
黑魁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烂不堪，完全遮挡不住他的狂野肌肉，他头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大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和暗红粗糙的舌头。
渐渐地，街道上的鸣笛声消失了、叫骂声消失了、哭声、喊声、求救声统统消失不见……
在路上行走的人们相互问候，笑容阳光，步态端正，昂首挺胸。
车辆依旧来来往往，只是从小的刮擦，到大的车祸，全都不见了，每辆车的速度都相当合理，它们互相谦让。
而内向的人们，大都安静地走到卧室里，躺在他们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是时候了……”灵魔睁开双眼，语气平稳地说着，“雪歌和雨柔死去了，勇士修炼阁里的其他人，我能够轻松解决……梦誓，你到冬火西海雇佣巨龙，向浴雨城进发。将【意念术】的观点，带到那里。”
“是。”
梦誓拉动铁索。
黑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弓着背，发出恶魔般恐怖的叫声，暗红色的、长有尖刺的舌头卷曲着，上面粘连着丝丝黄褐色的口水。
“痛苦的人群啊，我也曾和你们一样，陷入空虚和绝望之中，【意念术】拯救了我，它也可以拯救你们……”
“啪嗒——”
黑暗中，几颗泪水滴落到看不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灵魔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雪歌嘀咕道。
“大木头，灵魔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生意外？你放心，他可是C级勇者，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的，”雨柔说道，“不过东西全都喂给你吃了……男人婆都还没吃，所以，你是担心我饿着了，是吧？”
“呃……”
雪歌回头笑了笑，手握住门把手，正准备将门拉开。
“咔嚓！”
门没能开启，它反锁了。
（注1：改编自：《第三河岸》，罗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