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嘴角微微上扬：“那我应该抓捕你了……抓捕一位有才华的杀手，想必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你……又夸我了。”红樱低下头去，顺手拉低了帽檐，但没能遮住脸上的红晕。
“抱歉……”雪歌轻声说，“这些都是下意识的话，毕竟，你确实有很多优点。”
“哎，打住！”
在这略显寒冷的季节里，红樱的脸上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雪歌便没再说话，他看向紫姬。
紫姬抿着嘴笑着，她大概也因为红樱的羞涩而感到诧异。
“雪歌，你们勇者，经常抓捕杀手吗？”红樱突然问道。
“不会有刻意的偏向，”雪歌说，“一般情况下，我们只站在‘正义’的一边……有时候，我们会和魔族的士兵对战，有时候，我们也会抓捕盗贼或者处理财产纠纷……”
“你们愿意成为‘杀手’吗？”红樱问。
“什么意思？”
“就是……当你们遇见需要杀戮才能解决的问题时，你们是否会去做？”
“很少有这样的问题，”雪歌说，“当然，偶尔也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那么，如果你们遇见作奸犯科、虚伪贪婪的恶魔，你们是否会杀掉他们？”
“……我的剑自然染过血，”雪歌笑了笑，“你不会想成为一名勇者吧？”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红樱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勇者和杀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吧？”
“……坦白说，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雪歌说，“只是，每当这种感觉出来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勇者和杀手……他们的目的不一样。”
红樱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不能一概而论，杀手……也可能只杀该杀的人。”
“不排除有些例外，凡事总有例外，”雪歌说，“就我的经验来看，杀手向来都是滥杀无辜的。”
“那是他们没有职业素养。”
“也许吧……不少勇者也没什么职业素养，”雪歌说，“但话说回来，如果杀手的职业素养是肆意杀人的话，我倒是希望这些杀手没有职业素养。”
“是的。但若，有一名杀手，只杀该杀的人……”
“坦白说，如果真有那样的杀手，我会很想和他做朋友的，”雪歌说，“我想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是如何能在血腥、黑暗的氛围中独善其身的……黑暗中，我们只能嗅到恐惧的味道，他却如何能浸润于其中而不被影响？！”
红樱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天气有点冷。”红樱说。
舞台上，霏月已经下场，目前是一个摇滚乐队在表演。
主音吉他手穿着一套摇滚战衣，走到舞台的中央，以夸张地姿势弹奏着吉他，拼命地甩动着一头长长的卷发，企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然而，台下的大多数观众都没有注意他，大家都在讨论雪歌和霏月。
“大家都是霏月的粉丝，”主唱对着话筒说道，“我也不例外。”
瞬间，台下的群众安静了一大半，大多数人都看向舞台。
“这次我们‘奇迹水手’乐队，为了表达对霏月的崇拜，给大家带来一首歌曲，”主唱说，“翻唱霏月的歌曲——《住在海边的孩子》。”
人群出现了小小的沸腾，口哨声和欢呼声连绵不断。
但是，也有人说，翻唱怎么可能有原唱好听；又有人反驳说，虽然翻唱没有原唱好听，但是翻唱可以表达对原创者的崇敬啊。
“你在家里不喜欢唱霏月的歌吗？”
“……喜欢。可是我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唱，听到别人唱霏月的歌，我就会愤怒。”
“你这是自私。只允许自己崇拜霏月，不允许别人崇拜她。”
“也许是吧……我太崇拜霏月了。”
在舞台下方的观众席处，雪歌继续收着从四面八方递来的卡片，现在递卡片给雪歌的人，大多是一些偏内向害羞的霏月粉丝，他们对霏月的崇拜也是充满热情，只是，内敛的性格让他们无法马上表达自己的情感，并将其化为行动——
反复的纠结下，最终热情战胜了内敛。
“你们也要考虑一下，你们偶像的身体健康，”雪歌说道，“再这样下去，霏月今天要签一个晚上的名字了。”
“……真、真的吗？”一名粉丝紧张地说道，“我、我当初没有想到这么多……如果高冷女神没空的话，就不用签名了……我、我把卡片拿回来。”
看着这名粉丝微微颤抖的身体，听着他因发抖而结巴的声音，雪歌不禁笑了。
“不必这么紧张……”他说。
“或、或者，可以让高冷女神先不要给我们签名，等到她、她有空了，再给我们写……或者不写也没关系，女神的快乐最重要。”
这名粉丝一边担心着霏月的心情和身体健康，一边又非常想要霏月的签名，特定的人用签字笔写下特定的字，足以让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你会得到霏月的签名的，”雪歌只好保证道，“也请给排在你后面的人一个机会。”
这名粉丝慌乱地转过身去，才发现，他的身后已经排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大家的手上都拿着卡片，这么多人，都有着和他一样的心情和态度，他们都想要霏月的签名，他们都对霏月有着无限的崇拜。
——不久，雪歌的双手，又不得不捧着一大叠卡片。
队伍却依然是浩浩荡荡的。
“雪歌，让我替你收这些卡片吧。”红樱提议道。
“那辛苦你了。”雪歌笑了笑。
“粉丝太多，太受欢迎也是挺麻烦的事情，”雪歌不禁想到，“不过，红樱是一个挺好的人。”
终于，这些内向人群的卡片也收集完毕了。
红樱将存放卡片的背包整理好后，就开始继续作画。
一段时间下来，速写纸上的线条所绘制而成的图案已经丰满了不少，精细、密集、力度拿捏良好的线条集中在对霏月的刻画上，那说是精雕细琢也不为过。
而背景的建构就要显得粗糙而狂野一些了，干脆利落的笔触将明与暗的调子分割开来，又用寥寥数笔做为过度，使得背景建构的力度与柔和度达到了一种良好、和谐的状态。
当最后一个细节刻画完毕后，整幅画就画完了。
“雪歌，你可以将它送给霏月吗？”红樱问。
“为什么不亲自送给她？”
“她显然希望这是你送给她的礼物，”红樱说，“做为霏月的粉丝，应该首先考虑霏月的情感。”
“……好吧。”
“还有，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红樱迟疑了一会，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笔记本，“能不能……帮我向霏月要一个签名……”
“……没问题。”
雪歌接过红樱递来的笔记本，红樱的手微微颤抖着。
看着雪歌将笔记本收起来之后，红樱长呼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红樱露出笑容，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对小酒窝，“现在可以忙别的事情了。”
说完，红樱从背包里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本子，翻开本子，白色的页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还画有不少表格和统计图。
雪歌感到好奇，虽然他知道未经过别人同意，偷看别人的书本不太道德，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情不自禁地向红樱手上的本子瞟去：
“绘画是儿童表达自身感受的策略，儿童的绘画，实质上是对其兴趣的自然表达……兴趣，是儿童作画的内在驱力。”
“因此，在指导儿童作画的时候，应该将作画技巧方面的指导，缩减到最小，同时注重儿童自然发展出来的创造力。”
“对于7岁以前的儿童，由于其并不具备逻辑思考的能力（处于前运算阶段），所以教育这不应该将‘抽象’、‘立体’等概念，强制性地灌输给他们。”
“为了让儿童保持对作画的兴趣，应当让儿童画自己所喜爱的图画，不应让儿童刻意模仿大人的画作，甚至是画家的作品。”
“绘画不仅是单纯的图像审美，对于不少儿童来说，绘画所承载的故事，才是他们作画中最享受、最喜爱的部分。”
“……”（此处省略n条。）
“这是……”雪歌不禁喃喃道。
“和你说话，有点危险呀，”红樱笑着说，“你首先要保证一件事情，就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夸我。”
“……好的。”
“我在备课，”红樱说，“这本书是《儿童绘画教学》，书如其名，讲得就是怎样教小孩子画画会好一些。”
“你还是一名画画老师？”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们一般被称之为‘美术老师’，”红樱说，“我自己办了一个绘画班，在那里教一些孩子画画。”
“……你是‘樱吹雪’绘画班的老师？”紫姬惊讶地问道。
“……是。”红樱说。
雪歌疑惑地看向了紫姬。
“大呆瓜，你不会没听说过‘樱吹雪’绘画班吧？……那是一个免费的绘画班，专门教喜欢画画的贫困儿童，”紫姬说道，“小鱼和我说过，她在那里上过几节课。”
“小鱼没和我说过……”雪歌喃喃道。
“因为自从我到你家之后，基本上都是我喊小鱼吃早饭，和带小鱼上学……”紫姬说。
“那是因为……你们都喜欢睡懒觉，作息时间一致……”雪歌笑道。
“不过小鱼说，‘樱吹雪’里面的男老师，说话的声音比很多女孩子还好听……”紫姬说，“让她上课的时候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画画，一直想着老师的说话的声音。”
“你也不要夸我呀……”
红樱的脸蛋又出现了一抹绯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