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结束了吗……
琳远远望着,看到良介闭上了眼睛后,亦是随之闭上了眼睛。美目一片通红,已是再无泪水可流。
——是的,自己喜欢希伯莱,但是却憎恨司马良介。
倘若这两者是分别不同的两个人的话,那么琳将不会有任何痛苦纠结可言。
但偏偏命运是如此作弄人心,两者却是同一个人。若在琳心中放一台秤,左边放置着‘对希伯莱的喜欢’,右边则是‘对司马良介的憎恨’,那么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基本处于持平的状态。
暧昧、纠结、痛苦,让已经曾经饱受精神摧残的少女,心弦几乎崩坏。
——快结束吧,然后自己也将能从这暧昧的痛苦中解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琳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为何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琳虽不愿睁开,却不得不睁开。
修长微卷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那迷离的眼神重新将世间的色彩吸纳入内。
琳那原本无力靠在石壁上的身子,却是渐渐有了力量,如同钟楼的钟摆般,渐渐摆回正位,而后来回晃动着。
然而,琳的表情却仿佛见到了难以置信之事般,身躯不受控制地缓缓站了起来,然而脚踝的疼痛却让琳不得不靠回石壁上。
——为什么要站起来?
——理由很简单。因为想看得更清楚!想要将这世界的虚假真实,彻底看透!
美目流连,看着甬道的下方。
青石台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那纷杂陈乱,满是碎石的石台,此刻却是被强行披上了新的色彩。
——湛蓝,如世间最洁净之物般。
那是美轮美奂的冰,将周围的一切点缀上艺术的色彩,添加上棱角分明的形状。
整个空间,彻底被冰层所覆盖,极寒的气息如实质般向上翻腾着,寒气逼人。
然而,这些并非是琳想要看得更清楚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那站立在一朵仿佛正绽放中的冰莲花上的一名幼童,正抬起相比手臂还要长上许多的制服衣袖,面对着前方仍在顽固旋转的光球,脸上泛着的是孩童般真挚又无奈的笑容。
“这秩序之力还真是有点缠人,如果良介没有晋升到斗王的话,恐怕我还得有得磨,不过现在的话,本邪倒要看看你能耗起得我几层深结……”
阿弥神淡然微笑着,身上只穿着制服的破烂上衣,至于下半身的衣着已经随着体格的回复真身,而自动脱落成为冰雕的一部分,但上衣的长度已经足够遮掩住幼童的男性部位,至于有没有下半身的衣着倒并非特别重要了。
之所以在这等情况下恢复真身也并非良介与阿弥神所愿,只是良介将身体的操控权过渡给了阿弥神,虽说体内的斗气依然能继续保持运转,但在没有主人的控制下,所有的斗气都是自发的以修复身体机能为主,连同用来成长的斗气此刻也是纷纷积极无比得退了出来,热火朝天地加入了修复的行列之中。
屠阳炎悬浮在半空中,原本是打算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终结自己与良介的性命。
就释放出光球的那一刻,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秩序之力,加上之前为了打破巨型石门已经受了反震的内伤,如今的他除了仅剩无多的斗气勉强维持当前悬浮状态,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能力。
若是在这时,良介继续用那光丝发动攻击,那么自己必死无疑。相对,良介也将死在自己的最后一击之下。
但是,现在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
光球既杀不了良介,而良介也放弃用光丝绞杀自己,反而身躯变小成为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模样,一个睁眼,便让四周的一切化作冰雪,一个抬手,便阻止自己全力施为的秩序光球。
那秩序光球已经越来越小,旋转的速度亦是渐渐迟缓。原本还能缓慢推进的它,渐渐被在身上生长的冰结所磨灭了攻势。
碎了一层冰,又结出两层,碎两层,便来四层。冰层以指数倍的疯狂生长叠加着。
光球已经彻底在半空中停住了去势,冰层缓慢的渐渐侵占了它的身体。
“真是让人看不下诶。”
阿弥神苦笑着,藏于袖子中的小手猛然打开,骤然一握。
于光球周围的空间竟是出现一只极冰打造的手掌,随着阿弥神的握拳,那极冰手掌在同一瞬间将光球牢牢包裹。
“消散吧。”
阿弥神随手一挥,只见那光球连同冰掌,竟是一同化作冰屑纷飞而起,如同耀眼闪烁的星辰般渐渐从空中洒落而下。
——美不胜收。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阿弥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悬浮于半空的屠阳炎,以他的眼光倒是不难看出屠阳炎的做法只是纯粹的要以命相赔。
——真是个正直又愚蠢到令人心疼的少年。
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阿弥神都无法狠下杀手去杀了他,无奈之下也只得接受良介的计谋。
“你倒是扔下一个头疼的问题给我啊,伙伴……”
阿弥神苦笑着,良介在交换身体的一瞬间,已经将所有想法都告诉了阿弥神。
——虽然不愿承认,但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等损人利己的计谋也只有良介才能想得出来,但偏偏阿弥神自己不仅承担被‘损’的一方,还要帮他完成这个计谋的最后实施。
在阿弥神出现后,屠阳炎额头那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古字符,却是再度发出闪烁不定的光芒,逐渐强烈的灼热感让屠阳炎不得不降落到地面上,手掌紧捂着额头,目光中带着疑惑,又夹着难以置信的情绪,盯着阿弥神。
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灼热感让屠阳炎无法不去相信,眼前的四五岁幼童便是那背离秩序之物。
那之前的又算什么?
——难道它一直隐藏在希伯莱的身体里吗?
屠阳炎复杂的看着阿弥神一眼,而后语气郑重无比,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