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化身『黄金狮子』的男子究竟是谁。的确岁月拔涨了他的身躯,壮实了他的肩宽,为他冷静处事的双眼又加入了成熟的色彩。
他看起来变了,却事实又没有任何改变。
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尽管经历了血腥争战的洗礼,体验了世间最残酷的景象,但是他的心智依旧未变。
要说为何,那从未掉色的『黄金』便是最好的证明。
——『黄金狮首』瓦兰多。
——帝都最忠诚的护卫,如同地狱的看门犬般的存在。
或许用『地狱』来形容并不合适,因为他的血统里流淌着正义,骨子里蕴含着忠诚。
西西里兽潮过后,他并没有因此消沉或是张狂,而是多了一缕沉稳。
只是不知道当初踹烂他的家门起,他的内心深处对自己是否保有一丝抗拒,或是更深层次点的憎恶?
良介不知,只知道自己对瓦兰多的家门有愧疚。
当初一同抗争兽潮,守卫人类的正义与权益时,良介毋庸置疑相信他将是自己最得意的左膀右臂。但是——
有些时候不得不相信——短暂的分离可以让彼此的头脑更为冷静,而再次见面时可以体会到更加不同的感觉。
是的,他依旧充满正义,高洁的眼神比任何人都看重世间所有的生命。
当然,这个生命的范围仅限于人。
这也难怪。他作为瓦兰多的后代,原本就是为了守卫这个帝国的子民而生,尤其是在经历了兽潮抗震后,想必这种人类之间无意义的杀戮对决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吧。
当然,帝国的颠覆想必更加不是他的期望吧?
良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战意却是越发浓烈,面部表情甚至浮现出了狰狞。
能否?他能否走上自己的道路?
或许该换种说法,他能否为了自己背叛自己的帝国?
「呼……」
良介吐出了之前吸入的温热空气,肺部的寒冷沿着喉管爬上大脑,而后——
没有回应裴冰的战斗,而是手掌迅速挥下。
——如同宣判死刑的裁决官。
裴冰的手停止了颤抖,同时停止颤抖的还有身后如同丧家犬般趴着的泰勒。
鲜血渐渐沾湿了裴冰的鞋子。围观的群众一片噤声,而火狼佣兵团的所有成员的眼神几乎欲喷火而出。
泰勒那殷实的背板上覆盖的披风,此时却是裂成两截,鲜血如同湖泊里被风吹动的涟漪般迅速扩散。
裴冰咬着牙,骤然握紧了拳头,双目如剑直刺良介,得到的却是良介毫无战意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滩清澈的水潭。
「世间的法则就是规则,跳出这个规则,也失去了在这个世间存活资格,这是生死决斗,只会有两种结果」
「……不敢相信……」
裴冰咬着牙,颤巍巍的说道,全身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并非恐惧的颤抖,而是愤怒,来自咆哮的雄狮。
良介耸耸肩,不发一言。
然而,人群中突然跑出了一名棕发双马尾女孩,良介的目光随之追随在她身上移动着,直至她搂住了裴冰的胳膊。
这个女孩很眼熟。
良介微微皱眉,脑海里中的记忆如同一道道大门被他推开。
啊,对了。她叫露娜,在肯普法启蒙班就读时她是施华洛的小跟班,说来当初还准备拿爱丽丝整自己来着。
想到这里,良介不由轻笑出声,但随即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如果裴冰在这里的话,那意味着很可能莫尔也会在。
然而,很遗憾的是良介并没有搜索到莫尔的身影。
看来两个人还在跟以往一般凑不到一块吗,本以为经历的战争的洗礼,会让二人的心从此不分彼此呢。
真是可惜。
露娜扶着裴冰,呆滞的看着时而轻笑时而皱眉时而惋惜的良介,樱唇轻轻开启。
「敢问你……您、可是……」
然而,露娜的话没说完。因为裴冰已经打断了她。
「够了露娜,不要再说了」
「可是!」
露娜还想坚持说什么,但裴冰却是缓缓而有力的摇头。
「够了露娜……」
「但是你不是……」
「我说够了!」
裴冰大吼道,感受着胳膊被紧抱的力度渐渐削弱。
「露娜,我们认错人了……」
露娜深深低下了头,双马尾一动不动垂在两侧,感受不到任何的活力。
「我们走吧,裴冰哥哥,去找莫尔哥哥吧」
露娜轻声说道,而裴冰则是无力的点点头,转身对着火狼佣兵团的团长行了一个哀悼的礼仪后,携着露娜向外场离去。
良介微微抬起手,企图伸向那离去的背影,半响又重新放下,直至二人的背影淹没在佣兵丛中时,才突然喊道:
「狮子!如果觉得不爽!欢迎随时来战!」
然而,人群中却是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走得真快,没想莫尔也在,这下倒是人齐了」
良介默默呼出一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
「算了,起码碰了一个面,确定一切安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围观的佣兵们在决斗落幕时便已经想走,只是因为『黄金狮首』的突然插入而兴起一丝兴趣。如今显然已没戏可看,自然没有人会继续杵在这里当木杆子。
男女老少迅速退场,对他们而言是时候开始努力为已经逝去的酒钱奔波了。
拥挤的街道上,瞬间便萧条了起来。『夜色』门口只剩下良介与火狼佣兵团的人相对而视。
摩顿一脸茫然,对他而言泰勒是他的兄弟手足,如今却是就这样走了……
良介微微扫了一还围在那里不动的火狼佣兵团诸位,却是叫喊出了其他的名字。
「伊娃!阿尔法!人呢!」
「我们在这!」
遥远动听的叫声从良介身后的另一条街的屋顶传来。
——这躲得也太远了吧?!
「过来!」
良介吼道,而下一个瞬间伊娃便带着阿尔法传送至了良介旁边。
「主人……」
阿尔法轻轻挽住了良介的胳膊,刚刚与裴冰的一幕已经尽数落入她的眼中。
「没事没事,阿尔法乖」
良介微笑着摸着阿尔法的头,看着阿尔法欣喜又渴望无比的双眼,又是低声补充了一句。
「对主人示好,可不代表主人就会同意你想干嘛就干嘛」
「喔」
阿尔法颓然应了声,松开了良介的胳膊,引来良介一阵愕然注视。
——这、阿尔法什么时候学来的小女人手段?
良介将疑惑的目光递向旁边的伊娃,而伊娃则是不断装出眺望远方的样子。
「我突然发现懂得玩传送的女性,都比较会跟木讷或呆型的女性打交道?」
「喔?你在跟我说话?」
伊娃回首,手指指着自己的下唇俏皮的问道。
「啊,对」
良介机械的点着头,表情僵硬的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
不知为何,良介脑海里浮现出了维姬跟琳的样子。
「因为在你们之前还有另外一对……」
良介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其不住点头的动作仿佛欲强调其话语的可信度般。
「喔?是吗?」
对此,伊娃只是妩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