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叉选择结果——『2』】
良介看着眼前摇晃的香蕉状吊床,不知为何一股疲倦涌上心头。
「算了,天大的问题也得等本大爷睡醒再说。现在就先——嘿咻!」
良介翻身跳上了吊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话说为何我会觉得累呢……明明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真是奇怪……嗯……」
良介自言自语,抱着『因何疲倦』的疑问,缓缓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梦乡……
****
那是雪白无垠的世界。
眼中所见是高耸如天的雪桦树,摇曳的视线内不断有绒毛雪花从天飘零而落。
好悲伤。吹来的风都带着鲜血的腥味。
「又做梦了吗……」
明明自己说着话,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与之前的感觉一样,自己的意识明明在自己的身体里,但却只能以旁观者观望着、感受着——
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随后,自己抬起了双手。
那是血,鲜红的一片驻留在手掌之上。
什么嘛——只是血而已,那么就无所谓的。
但是,除了血之外,尚能察觉到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纤弱的身影。
粉红色的卷发失去了该有的光泽,娇小的身躯渐渐被皑皑白雪所覆盖,而在那身下的白雪中,不断渗透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啊……呜——!」
心脏剧烈抽痛起来,仿佛五脏六腑被一只手揉捏到一团,无论是肺还是胃什么都消失,通通融进了心脏。
——心脏超负荷的跳动着,仿佛要炸裂般。
「樊千……代女……」
不由自主道出这个名字,明明连她的任何事情都想不起来,却是能准确的道出她的名字。
但是除此之外,却想不起任何事情。
所以,想要知道后续,想要知道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一个办法——
「哈——啊……」
奇迹般的,自己的意识掌控了梦中的身体,而后开始奋力无比,朝着前方躺在在雪地中的少女爬去。
或许是因为梦的缘故,自己的手脚远比平时沉重,如同没有知觉的铁块,靠着强烈的意识来带动起来。
即便如此,依旧是笨拙无比,缓慢的如同爬虫般蠕动。
单单是操控自己身体移动,便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精神来。
糟糕,开始反胃起来,胸腔仿佛有什么东西积压着,恨不得立即能从口腔喷涌而出。
「不……不能放弃……」
紧咬牙关,奇怪的是明明全身到处都使不上力气,倒是牙齿这一块除外。
「只要能看到你的脸……」
没错,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只要能看到她的脸,看到樊千代女的脸,自己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本能所决定的唯一办法。
「还差——呃啊……一点……」
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接下来抬起手,然后伸出,将少女的身体翻到面朝自己的一边。
事实上,也是照做,而手掌也顺利到达了少女冰冷的肩膀。
「唔啊!——」
意识开始涣散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靠上前,想要拥抱雪地上冰冷的躯体。
不行,这样的话不行!看不到她的脸的话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能输给自己……不能输给自己!只要自己,绝对不能妥协!」
背脊已经贴上了少女冰凉的背脊,就连手也伸到了少女的胸前。
但是,在自己的强烈的意识主导下,即将触及少女温热的胸膛的手强行挪回,放在她僵硬的肩膀上。
不敢呼吸,因为只要一旦放松肯定又会屈服于身体,去拥抱前方的柔弱的身体。
好悲哀,心中仿佛有什么地方开始破碎,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地上的雪渐渐化开了,最后只剩下少女身下淌出的血液,与她冰冷无息的躯体。
除了这两者之外,其他都已经堕入了无边黑暗。
就连同『自己』,也是一样。
眼中雪白世界的中心,不知何时起只剩下少女静静躺着,而身下的血红渐渐扩散到占满整个眼中的世界。
开始恐惧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不断告诫自己:必须逃走!否则会被这世界卷入!所有的一切努力将会白费!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努力是为了何人何物何事,但是让努力化为泡影这种事情怎能被允许。
自己,并非那种半途而废之人啊。虽然想不起具体什么事例可以作证,但是最起码此刻的自己不愿意失败。
——虽然不明白究竟何种结果会意味着『失败』。
「要被吞噬了……」
明明知道要逃离,但是此刻连身体都找不到的自己,又该如何逃离呢?
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色的世界不断像自己吞噬来。
「主人~」
然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以融化积雪的温柔,勇敢的闯入了这黑暗与血交融的世界。
有一只柔夷温暖的包裹了自己的麻木冰冷的手掌。
「阿……尔……法」
自己条件反射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随后,血红的世界迅速消退着,地上冰冷的少女躯体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发少女,正牵着自己的手掌,怯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是,主人,阿尔法在呢~」
黑发少女歪着脑袋,呆呆一笑。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不对,不对!究竟哪里出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是她的主人!
『不,没有错,你就是她的主人。』
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冰冷的诉说着,仿佛陈述一个毫无关系却铁血般的事实。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你变成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活着又是以着怎样的目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快活了吗?你觉得这样就满足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过,你有这样的权利,因为怎么说呢……你已经死了呢。』
——!!!
唯有最后一句话,另一个自己用着轻佻的语气说着一个事实。
——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铁血的声音,如同擂鼓般在耳膜处疯狂壮大。
自己仿佛要逃离这一切般,拼命喊着嘶哑的喉咙,最终,嘶哑声转换为高亢的喊声,配合着自己疯狂抓舞的双手,撕裂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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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喊声,从破法殿的地下传开,在空荡的地下仓库中不断回荡着。
「唔啊啊啊!——」
而后紧随而来的是第二声怪叫。
「砰!」
良介以乌龟翻壳的姿势极为难看地四肢朝上摔倒在地,第一声叫声是梦醒的那声叫唤,第二声是察觉到自己即将翻落吊床的惊呼。
结果,就是如今的模样。
明明不疼不痒,自己还像孩子一样叫出来,被Master知道的话不知道会笑话到什么时候。
「该死……」
良介扶着沉重的额头,身体比意料之外的要笨拙许多。
「不能在这个仓库呆着了,得出去才行。」
不知为何,自己不想呆在这狭小单调的空间,周围乳白色的四壁会让自己浮想出梦中的身影。
说来,那个少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姆——」
良介更用力的按着额头,只是试图回想,脑袋就仿佛要被钻开一般。
「不想一个人呆着……最起码不能呆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内心在恐惧什么,但是良介仍是服从于自己想要离开的欲望。
「睡得也差不多了,出去活动下吧。」
就这般,良介打开了地下仓库的挡板,走到了破法殿外。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苍蓝的月色所占据。
「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良介呆呆自语着,漫无目的向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