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又是剧烈咳嗽了几声,摊开捂着嘴唇的手掌一看,上面竟是沾着不少血沫。她握紧粉拳,将血迹掩埋在掌心,目光坚毅,决然向着黑色的湖泊走去。
「公主殿下!你要做什么!」
月白虎惊叫出声,顾不得良介的衣服,追到爱丽丝前面。
金发女子威势逼人的扫了月白虎一眼,淡然道:
「我的使魔有麻烦,我身为主人,当然有义务把使魔解决麻烦。」
爱丽丝说得轻巧,但月白虎却不这么认为。
「公主殿下,放弃吧。若是撒旦王子在此尚有可能,你的话是绝对接近不了如此强的戾气漩涡,因为殿下你……」
月白虎没有话把话说完,后面的话即便不说她们二人都很明白——
魔族女性血亲,不允许被赋予战斗的能力。
「哥哥吗……现在的他不知道在哪个氏族风流快活。」
爱丽丝冷笑一声,仍欲倔强往前。她也明白这种事情我她做不到!但是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爱丽丝咬紧了牙关,踏前一步。
「为什么?公主殿下,虽说有血亲这层关系,但是你连亲哥哥都不怎么来往,何况是对一个使魔?」
身后传来月白虎的询问,爱丽丝头也不回,理所当然回道:
「因为——他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爱丽丝说完,身后传来月白虎讶异的惊呼声。
金发女子继续前行,距离湖边只有一步之遥,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的双眼无法聚焦,而踉跄的脚步仿佛随时有可能摔下去般,令人揪心不已。
「原来如此,那么公主殿下,比起冒险,我觉得你应该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对吧。」
银发女子动作更快,就金发女子即将踉跄摔倒时挡在了她的前面。
「月、白虎?」
「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事情会变得这样也是因我而起,至于前因后果,等我把那小鬼捞出来再说吧,到那时候,我会乖乖听你说教的,公主殿下……」
月白虎头也不回道,体内骤然涌出惊人的戾气,缠绕其身。
「啊……」银发女子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稍微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了呢。
月白虎苦笑着,皎洁的身形如箭般穿梭入湖……
湖岸边上,只剩下爱丽丝一人呆然而立。
「更重要的事……?对了,必须保存好体力先……」
她呢喃着,变得冷静下来,先是后退着避开湖中的热气,在月白虎之前呆的岩石上坐下,滔天的疲倦感袭来,如针般刺痛着她的眼皮。
「不行,不能睡,得好好等着……相信月白虎,相信他。大家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爱丽丝不断安慰着自己,双手放在胸前祷告,这是她在人类那里学来的:当人类遭遇不幸时,总会如此反复的做着这种看似无意义的事情。
讽刺的是,一直认为所谓祷告只是一种自欺欺人之举的她,此刻却是不得不借此来平复下浮躁不安的心。
最后还必须承认,这种看似无意义的祷告是有效果的。至少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也渐渐适应了这种令人作呕的空气湿度。
「重要的事……自己该做什么?」
爱丽丝双手自由放下,却是触摸到几件衣服。她扭头看去,方才想起月白虎之前确实抓着几件衣物。
「这是——」
金发女子瞪大了眼睛,眼下的衣物赫然便是司马良介的贴身衣物,却曾一度抓在另外一个女性的手里。
试问,这世间会有女性会将一个她丝毫不感兴趣的男子的汗臭衣物抓在手中吗?
答案毋庸置疑。
咔擦咔擦……
爱丽丝的口中发出了磨牙的声音,抓着衣物的指关节噼啪作响。
「枉费本小姐这么担心你……你却在外面给我沾花惹草!那个雪狐妖的小女孩就算了,毕竟是任务需要,但是这个——绝对不可原谅!」
金发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衣物『啪嗒』一声狠狠甩在地上,这还不算完——
她又是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双脚齐上泄愤般的踩着。
「气死我气死我了!踩死你踩死你!——」
泄愤过后,她又是瞪着扁平的衣物一眼,弯下腰将衣物捡起,拍去尘土后整齐的摊平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能浪费时间,我也有我必须做的事情……」
爱丽丝闭上双眼,全身心投入招魂铃构筑的通道中。魔力源源不绝输送过去,不断冲击着那封闭了良介内心的谜之壁障。
****
黑色的湖泊内,加入了一位银色的倩影。
——月白虎,此时的她的模样比起刚进入时简直有天壤之别。
狰狞的黑虎头盔,向后飞扬起了无数银丝,肩膀、手臂、胸部连同那私密之处皆是覆上了黑色威武的甲胄。
虽无法做到像良介般全身覆盖,但此刻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威势,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来自湖水的高温,肆意烧伤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的紫的烧疤一片片, 将那富有野性的胴体不复白皙女性之美。
即便如此,她仍是没有皱哪怕一下眉头。
——每个能觉醒戾气的人,背后都有属于他或她的故事,月白虎也有属于她的故事。
魔族就是这样一个种族,经历越多,得到的便越多,同时也失去更多。
此刻,月白虎身处这样一个遍布戾气的世界,纵使像她这般的人也不禁动容。
的确,这些戾气不属于他。魔族当中,许多强大的氏族之所以能保持地位,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先代传承下来的戾气。
戾气就像背负一般,由一代代传承下去。每一代身负戾气的魔族,都背负上一代的故事,一路走到终结。
然而,不管背负的戾气有多强,一次性能够调动的戾气还是凭人而定。就像水龙头般,不管背后有多大容量的水槽支撑,水龙头口有多大,能一次性能流出的水便有多少。
所以,纵使背负的戾气量再多也是没用,关键还是看个人。
但恰是如此,月白虎此刻才会如此动容。她无法想象,身处湖底的男子究竟经历过什么,背负着过何等过往,才能让他调动起如此惊天动地的戾气。
她捂住胸口,苦闷不断刺痛着胸口。虽然不知道他背负了什么,但相比之下,自己此刻这等烧伤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月白虎面不改色,凭着憋住的一口气快速下潜。
索性湖水已经蒸干了不少,来自湖底的热气流也不复存在,让她能一鼓作气的快速直接插入湖底最深处。
之后,她见到了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