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会爱上一座不会动的雕像吗?”天狗三兄弟中的老大问。
“不知道。”老二说。
“那就像……”老三卡着说不出来,但他费劲半天,终于想出来自己要说的,“就像河鱼爱上船?”
送走了客户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格兰看着屋里的人,“我觉得现在就过去看看比较好,看看那个迷住塞米先生的雕塑有什么魔力。菲洛你和我一起吗?”
“嗯。”菲洛点点头。
“瑟利斯塔你呢?”
“我吗?额……我,”瑟利斯塔在塞米回去之后就恢复了瑟缩的模样,他是想说和格兰一起行动的,在之前这几乎是惯例,但这次不一样,那位名为菲洛的女魔法使不知为何看起来要一直陪在格兰身边,“那个,菲洛小姐也要去吗?”
“嗯?”格兰点头,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既然菲洛小姐去的话……那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
“你看,”瑟利斯塔头上几乎泌出汗来,他感觉自己理不清面前两人的关系,格兰明明是初到耶兰不久,为什么会和这位魔法使这样亲密?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其实,那个,上次您交给我的那些订单的整理还没做完呢,前些天因为您不在,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有些耽误了。有菲洛小姐陪的话,我也就可以先去完成那边。”
“这样吗。还剩多少?”
“旧账还剩十分之三左右就能整理完,啊哈哈……”他谎报了一下,实际上没有剩下这么多。
“我明白了。那你先忙那边吧,塞给你太多事也不好,抱歉我几乎忘记了。”格兰锤了锤自己的后脑勺。
“没事,没事,您和菲洛小姐先去看看吧,如果真的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那时我会跑过去帮忙的。”瑟利斯塔松了口气。
“嗯,我们会尽量早点回来。”
——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
当天下午,晴日。天色接近黄昏。
“那前面就是茉莉里寇广场吗?”
“嗯。”
“人意外的不是很多呢。菲洛你不是说这里是南城区最忙的地方吗?”
“因为还没到演出的时间。”
“演出?”
“大剧院,就是耶兰大部分歌剧上演的地方。”菲洛耐心解释着,她红色的马尾在后面上下跳动,“南城的大剧院一般每逢月中3、8日就会开演,3,13,23。8,18,28,每月六场,一般是下午和晚上,那时候人就会非常多。”
“每逢旬3、8么。这样啊。”
“利兹姆家一到这种日子,就喜欢全家聚在剧院里,然后落在我身上的南城巡逻任务就会加重很多。”菲洛带着怨气说道。
“他们家居然还有这种传统吗……”格兰则感觉刷新了认识,“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那些人的作风。”
无论是曼布培,还是荨麻,亦或是南区到处都是的教堂建筑和戏剧、露天演出,这些都让他理解到利兹姆家是怎样一个热爱艺术的魔法使家族。
“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好像也是23日吧?”他突然又想到那晚的事,感觉有些蹊跷。
“嗯。”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瑟利斯塔当天还跟我请了假,或许他就是为了来看演出也说不定。”
“有可能。”
两人一路谈论着,走到广场的最边缘。
这里的石板反着金黄色的光。
这当然很漂亮,雕像耸立在广场的四个方角以及接近中央的喷泉周围,花草固定住一些小而薄的绿茵大门,和无所不在的雕塑构成了广场上唯二的饰物。
他们很轻易的找到了一些雕塑,问题是雕塑的数量。
“这么多……这得有几百个吧!”格兰失声。
“这个广场很大的。和中央区的怀特广场比起来都只大不小,利兹姆家的人喜欢刻意营造这种气氛。”
“所以那位塞米先生说过的雕像在哪里……这完全没办法找啊。”
“找一下吧,玻璃雕塑的话,这一带还是蛮少见的。”
广场的喷泉在黄昏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明明昏暗却又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黄昏真是神奇。
人群稀疏地从他们身边穿过,广场外围悠扬的提琴不知道是谁奏起,两人面对如此意外的情况,只能沿着最外圈向里寻找,各自不做声地四处打量,步履不徐不疾,乍看起来像是在广场散步的情侣一样。
周围的人偶尔投来一些视线,菲洛对于它们没什么感觉,但格兰不同,他现在没有面具,当他想到被当作情侣散步这个可能性之后,就完全没办法释然了。
故意拉开距离?不行,那对菲洛是非常失礼的,但该怎么和她说?
菲洛依旧在专心找那个委托的雕像,她看起来很放松。自己也得集中于任务才行。但是……
“那个,菲洛。”“嗯?”“呃,没什么。”
菲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格兰感到更加尴尬:
“额,我在想,在高一点的地方找会不会好一些,这样下去天可能都要黑了。”
“你说得对。”菲洛停了下来,她同意这个看法。格兰虽说只是找话说,但也跟着少女一起环顾起四周来。
“那个钟楼可不可以?”
“那是圣马菲雷特的金顶,上面挂着的钟是假的,”菲洛随着格兰指的方向也看到了某个金色的穹顶,她摇摇头,“那上面没有梯子,人也一般上不去。”
“这样吗……”
菲洛看了格兰一眼,
“但我没说不行,抓好我。”
“诶?”
还没等格兰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菲洛的手里冒出银色的碎光,光弧沿着两人周围像是湖水吹皱的波纹一样散开,而后在格兰惊讶的目光中,又因为少女右手的手势收拢而聚成一个环。
银色的环状物将菲洛与格兰绑在一起,他的胸口被她轻轻按着提起来,感受着突然而至的失重,他发觉自己在飞。
他在飞。
风。
有风在吹。
金色的屋顶,金色的钟突然近在眼前,格兰的心脏也猛地停滞。
——
“怎么样?”成功着陆之后菲洛这么问道。
“老实说,差点死了。”格兰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我有小心没有动到你的伤口,在你的腰往上面一点点的地方提的。”
“不是那个问题……我们这样不会引起骚动吗?”
“不会,平民一般不会过多往天上看的。而且即使看到也没事。”
“哈。”
高空的风吹了过来,格兰咽了口唾沫。
“话说菲洛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哪里有伤?”
“你缝针和拆线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到了。”她声音有些冷淡,其实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到了他上半身**接受护理的样子。
“是吗……不对,我的意思是,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麻烦跟我先说一声,嘶——”
好高。
好高好高!
格兰发现自己正十分不敬地踩在曾经是教堂建筑的金顶上,好吧,他十分确定这座城市里应该没人信仰那些已经被赶出这座城市的神祇了,但这个地方应该怎么说呢,开放感?高度让人十分不适啊菲洛小姐,不对,菲洛。
“是吗,我会注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格兰感觉到菲洛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这也算是捉弄自己的一环吗?他不清楚菲洛到底有没有这么一面,她明明看起来是非常认真的类型。她也会捉弄人吗?
红色的马尾轻轻在女孩脑后被风吹着。
“找找看那个雕像在哪里吧。”她漫不经心地说,“我会不让你掉下去的。”
但这个状况已经让格兰完全失去了寻找的心情。他勉勉强强看向地面,看到下面那些平日里自觉高不可攀的那些南区花石公寓现在比自己还矮一截。
有风,一股奇怪的感触萦绕在他的心头。空虚,遥远,脚步虚浮,他恍惚觉得自己能够伸手摸到其他屋子的屋顶。瓦片,屋顶,亮橙橙的,在秋日的黄昏下发着带些许热意的光,这本身就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他第一次明白了“恐高”这个词的意义。
风好大,和地面上完全不一样,高空的风原来是这么狂躁的吗?他非常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此刻他身边只有菲洛,连一根给他靠一靠的柱子都没有,他又不好去抓菲洛。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菲洛指挥下的银色轻轻地从屋顶四面拥起。
无刃的银棘从屋顶四周长出,变成栅栏,格兰惊奇地抚摸着这些在夕阳下有些凉的银色,感叹着魔法的神奇,而菲洛做完这些后,也和他在黄昏之下一同眺望这附近的城区。
夕阳在这个高度变得耀眼起来。
黄昏色的天空下,安宁站着的菲洛就像在夜空幕布后面等待上台的月亮那般,红发镀上一层金色,格兰本来在看景色,下面耶兰大片南城区几乎都能收入眼底,他看到了被街道分开的城区,就像他童年看到过的河谷中被犁过后的稻田一样,金色的阳光洒在屋顶上,闯进他的眼睛,让他无法眨眼。
河道,金色的。
街道,金色的。
人群,金色的。
他小心地扒在栅栏上向下环视着,最终目光却回到了身边的少女身上,她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不是金色的,她是暗红色的,但此刻却被染成了金色。
他不知道的是,“茉莉里寇”这个词本身是阳光的意思,这个广场本身设计之初就是按照一面立在大地上的镜子而设计的,它的石板铺设之间没有小气的留土缝来节省造价,因此路面和路面完美连接。利兹姆家奢华的努力所换来的的就是他如今目光所及少女身后的背景:
阳光从天上来,在她身后如河流淌。
突然间,菲洛把手指伸过来戳在格兰的额头上,她这次用的是没戴手套的左手。格兰正愣神,感觉到她食指的感触,温暖而柔软,就像那天晚上她捂住自己耳朵时候的一样。
“又是检查吗?”
“嗯,别动,我再看你体内有没有魔力的残留。”
菲洛的声音非常认真,在这种声音的命令下,格兰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老老实实站着。
“……果然还是有一点,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就好了。”“是吗,话说为什么在这里?”
“下面人一直很多,所以很难看清,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试试看。”菲洛看向下方,声音很怡静。
格兰明白少女为什么这么做,他这几次被卷入和魔法有关的事件太多次了,但身体却只是平民的身体,菲洛在担心他体内有没有魔力的残留,在医院的几天里她也对他进行过这种检查。
但这不能让他不感到害羞,他用左手挠了挠脑勺,有些脸红。
……
“找到了。”菲洛眯起眼。
“什么?”
“在那里。”她用手指着,那个手指头刚刚还戳在格兰额头上,顺着那个方向,银发的青年也看到了一个像是在透光的雕像,貌似是一个等人身的女性,但在这个距离还看不了更详细。
“那不是广场中央吗?”格兰感觉有些像,但是不敢肯定。
“应该是了。”
“那位塞米先生还真是大胆呢,连这种名景都敢掏钱买。老实说我有点好奇他是怎么说服利兹姆家的了。”
“下去看看吧。”菲洛撤下栅栏,拉着格兰就准备向下跳
“等等……等等!唔啊啊啊啊————!”
——
伍德大街32号,马利玻璃工坊。
咚咚咚!
……
咚咚咚!
包着头巾的学徒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看着炉子旁边拿着吹管和剪刀的老人,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你去说我不在。”
老人甚至没有看门的方向一眼,他只是皱着眉头打量着吹管下面金红的玻璃液,不时的用剪刀修剪,一个半成品在他手下飞快成型着。而学徒收到命令,鞠了一躬就退出去了,不一会门那边就传来了人声。
但没过多久老人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因为他听到外面有人闯进来,以及他的那位学徒呼喊“不要对老师失礼数!”的声音。
闯入者不一会就出现在工房里,老人因为工作的原因而没有戴面具,他花白的胡子呼起来,一下盯住来者看——那是一个戴着三喜帽子(即象征福寿财的三尖帽)面着粉底的胖男人,他拄着毫无意义的绅士拐杖,一进来工坊整张白脸就露出嫌恶的神情,拿出备好的手绢捂住鼻子,一边嗡嗡地开口道:
“唔!这地方可真带劲……好吧,我是说,充满活力!呜哇!”
“你们是谁?这里是工坊,不是外人能进来的,出去。”老人冷哼一声,他没戴面具,表情非常不愉快。
“在下乃是培德马克爵士的使节司陪磨斯。马利先生!哎呀哎哎呀马利先生!您真讨厌,您明明知道是我们不是吗?您的这位徒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这不明明在吗,啊,尊敬的马利师傅!哎呀哎呀,尊敬的马利师傅!”
他说话的时候一边说着尊敬尊敬一边往里面闯,不多时老人还看到他身后,两个戴着白色鹅毛面具的壮实男人挤开他那可怜的徒弟跟着走进房间里,一面在工坊那浓郁的烧炭和酸液的气味中嗅来嗅去,扭曲着颈部的肌肉,那样子让他想到了狼狗。
“培德马克那家伙,我说过那些东西不会卖了,更别说有的已经捐给市政了。”
“是吗马利先生?但爵士已经和市政那边沟通过了,他们说您只是给他们使用权,但所属权还在你手里,所以……”
“所以什么?你们只是看上什么就都想要而已!”老人打断他,吹着胡子向前一步,但这时对面的两个壮汉也跟着向前一步,让他的气势不由有些阻滞。他扬了扬手里的吹管警告对方,“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工匠就是给收藏家打工的。你们拿到东西会有什么好想法?还不是高价一点卖到外人手里?”
“哎呀哎呀,我们怎个敢走私呢?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您这样一说,利兹姆家可要把我们的脑袋割下来去盛石灰了。”
“哼!”
“得了,我这次来,也不是来和您说脸皮的,您考虑一下吧,下次的城市展览名额,我们爵士大人帮您也留了一个,此外店铺的‘税金’也能帮您再拖一些时间。而反过来,如果单子再下不来的话,那一切都得反过来了。您在广场的雕像我们管不着,但留在赫塔街的那些东西,或许就要给个说法了。”
“你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根本就和这件事无关,那可是北区要的东西,你敢同时得罪两家人?”老人瞪起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想要它有关,它就会有关的。”白脸捧着肚子诶哼诶哼地笑起来,这一笑吃进了工坊那呛人的空气,“唔咳咳咳!!……唔,您不要动不动就拿大家族来压我们,马利先生,那些大人也是人,他们也要吃饭的,我们混一口汤喝,他们不会管的太死的。”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要么您现在就做一批新的给我们拿出去充当这月的业绩,要不您放在广场的那些我就叫人搬走了。”
“你敢!”
“哼哼,谁知道呢?……唔咔咔咳咳!!”
胖子意识到他不能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不然要咳死了,他挥了挥手捂住手绢,细声细气起来:
“那里面我记得还有您那宝贝侄女的雕塑吧,恕我直言,爵爷不会管那么多,要知道,‘财产不可侵犯’。您如果实在没办法,现在就去把她藏起来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咳咳咳!!见鬼!”
“你们真是赚钱赚疯了!”
“那可不是吗?那么再会,马利师傅,我们过几天再来,希望下次会面能愉快点。”
胖子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和难以接受的徒弟和面色复杂的老人。
“今天不接客,你去把门锁上。”老人叹了口气,对学徒说着就返回工作了。“好的。”
学徒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的街道,吱呀呀的将门关紧。
——
咚咚咚。
“马利先生在家吗?”
格兰在门外喊着,而菲洛立在旁边。
咚咚咚。
“奇怪。地址没错啊。”格兰看着上面的招牌【马利玻璃工坊】,感到疑惑。
“是没有人在吗?”
——
“怎么样,格兰先生,你们去看过那个雕像了吗?”
“嗯,我们去茉莉里寇广场看到了塞米说的那个雕像。老实说,确实震撼到了。”格兰坐进椅子里,“玻璃可以做成那样美丽的人物像我真的是头一次见。那完全不像是工匠的手艺,更像是……魔法?”
“您这么说,在这座城市听上去完全不像是比喻呢。”瑟利斯塔笑道。
“确实。”格兰也笑起来,他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笑话,‘魔法’在耶兰不单单是个比喻而已。
“我们还去了那个老人家,结果他不知为什么好像不在家。”
“是吗。那菲洛小姐呢?”
“太晚了,她已经回去了。”
“是吗,我还以为她会和您一起回来的。”金发的青年给格兰递上一杯茶。
“怎么会,”格兰摇头,“菲洛她……和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她只是在还我人情,所以答应保护我一段时间而已。”
“人情是吗?”“嗯,算是性命相交吧。”
“是说我不在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对。”
瑟利斯塔不再多问了,他感觉到格兰的疲劳,打住了这个话头。
“说起来,您今天还没有吃晚饭吧?”“你这么一说确实。”
“要去‘九十九件新衣’吃吗?我可以请客,就当是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赔罪了。”“赔罪?”
“就是23号晚上把您一个人留下结果害您受伤的事情。”话还是说回来了。
“那个啊。”格兰摆摆手,“不用在意。不过既然提到了,就去那吃或许也不错。”
“那我们走吧。”
——
夜晚,马福亚大街,九十九件新衣餐厅。
“怎么了老马利?看起来比昨天还不像样。”
侍者一边将东西摆上桌一边搭讪道,他认识这个工匠打扮的老人,马利在客人中总是非常显眼,他深秋季节还穿着短衫露出发黑的铜色肌肉,和拉茬的胡子混在一起衣服邋遢却沉默的内敛模样。他脸上的面具是盖住上半脸的鹿头,一看就知道是随手捡的,只为不影响喝酒。他要了杯黑麦酒兑着果汁喝,这样的喝法也非常少见,使者知道这也是他工匠习惯的部分——果汁能解酒,因此这种喝法不容易醉,却也够劲头。
“又通宵赶工了?”
“通宵能让老头烦心么?我看他是有麻烦。”旁边一个食客放下面这么喊道,惹得老人咂嘴回应。
“怎么样马利?有烦心事?又是那个愣小子在追求你侄女了?”“不对,不是追求他侄女,是他侄女的雕像!”“失礼了,哈哈哈!!那是什么鬼。”“我,我是,我挺挺他!呕!”……
“今天不是。比那还糟。”老人闷闷回了一句。
“比那还糟?”有人瞪眼。
“培德马克那个家伙来工坊催工,说是要收我的家伙……”认识他的食客听到这里一阵愕然,都大骂起来:
“那是什么鬼话?”“见鬼!那个肥屁股有那么大权利吗?”“你去找利兹姆家吧?他们一定会剥了那个老家伙的皮的。”……
老人却仍然叹了口气。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他们谈论的时候,格兰和瑟利斯塔正坐在他们旁边。
“瑟利斯塔,你听见那边那桌说话了吗?”坐在靠窗一边的格兰突然问道。
“呜嗯?没有。”瑟利斯塔嘴里塞着一团豆芽菜,呜呜回道。
“那个老人家,好像叫马利。”格兰又听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拌着饭这么说道。
“唔……咳咳!”瑟利斯塔一下呛到了,“您是说,塞米先生委托的那位老人?”
“嗯。”
格兰继续在一边偷听着。他们听到一些食客和老人的对话,知道塞米的事情已经在这些人之间传开了,也知道老人是一位杰出的玻璃工匠,祖上都是吹玻璃的匠人,到他这一代才开始经营艺术雕塑,也知道老人现在面对着某种烦恼。
好像有人在威胁这位匠人的店铺,强买他出手的工艺品。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塞米先生要的那个雕塑,如果有的话就麻烦了啊。”格兰喝了一口汤。“您说什么?”瑟利斯塔茫然地看着格兰。“不,没什么。”“我们要去和那位老人搭话吗?”
这是个很有魅力的提案,但他看到对方身边围着的那些闹腾的食客,觉得这或许不是谈话的好机会。
“算了,今天餐厅里人太多了,明天去他家吧。”格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