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果然一切都是理查这个老鬼做的吗?都三百年了,他还是这副德性。”
梅根徐徐哀叹,她悠闲喝着刚在火车站商店买的玉米奶油浓汤。
“三百年?但如何看他二十岁出头的容貌都不像活了三百年的人。”
“不,我们団内文件也确信伊格兰大人是活了三百年的大魔法使,主宰皇家的当家运作,至少自我出生以内,他就屹坐在统领猎巫団首长的宝座。国民也深信坐拥非凡实力的他是唯一拯救陷于魔女威胁和战乱的国家元首,大家都很尊敬具有英雄气概的他。”
丽贝卡交代理查的背景,她的脸色苍白、满脸冷汗,不安地双手抱胸,从她的颤抖畏惧的口吻完全看不出她对那位大人有半点祟拜和欣慰之意。梅根见状便流露同情的目光,轻拍她的肩膀,纾和不安。回眸她们对他惊惶的表情,我想起那男人在法庭时与玛利亚争论的话。
「阁下真是盛势凌人,先不要着急。我也不是完全否定你的意愿,当然,我也不想目睹皇都和某方领地决裂。向「协会」交代时会很麻烦? 」
(向「协会」交代?他不是掌握政治权力的王者?还要听命于谁?)
这番疑问再次唤起我的好奇,倾诉埋藏心头的疑惑,我想追问丽贝卡更多有关这个国家的事,正如当被我渴求丽贝卡偷偷教会我如何使用魔力无限化结界。这些事是梅根因为不想我深究国情而没有告诉我的知识。就算侧旁的梅根明显地打了暗示,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我仍无视她的意思,贯彻理念。
“呐,丽贝卡,你知道协会的事?”
“协会嘛?你是指支援和监察这个世界「安德鲁之地」对抗魔女浪潮的「耶路撤教会」? ”
“所谓「耶路撤教会」是指我国邻近信奉唯一创造主「耶路撤」的宗派国家,因为其主张「诸杀异教徒」,与伊格兰家族主张「肃清魔女」国策相似,所以四百年前与我们刚成立的国家订下盟友协议,现在是我们重要的历史盟友”
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熟稔?单是听悉这个名字,就轮到我浑身不安,我隐约想起宝丽洁特的乔纳森城主的严刑迫害,以及他曾经握着的圣晶石吊坠,身为亚人的身份认同的恐惧油然而生。除了我以外,梅根也感到不安,她驱使生硬的言藻打发我们转移话题。
“没想到短短的几百年,这个单纯是少数信众支持的教会就连己经演变成敢与魔女作对大规模国家军队?人类真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做了很多改变。但这不是我们的重点,无谓再探谈这个节外的话题。”
“不是这样,其实我们皇家猎巫団那方是基于长久的外战内忧导致国力虚弱才投靠他们,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跟那群狂热宗教份子扯上关系。话虽那群人是支援我们作战的重要盟友,但他们背后干涉我们国家的经济贷款,还有对外扩张的外交国策,就是这群人让我们猎巫団以「肃清异教徒」和「消灭魔女的使徒」等毋须有的宗教名义和其他国家打了太多不必要的战役,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命。 ”
说到这点,丽贝卡咬牙切齿地解释,她疲惫的眼眸充斥忿恨,看来她真的厌战。梅根见状只是淡然质问。
“既然你们那么不想跟「耶路撤教会」扯上关系,为什么你们猎巫団的公仆不主动解除同盟协议? ”
“你们从商的也知道,我们国家和耶路撤教会建立的百年商贸合作关系,不要耍耍嘴皮子就能敷衍过去,若断了我们合作关系。我们国家会有很多人无法恰饭,会经济衰退的。”
“呵,你的说法说得真可笑。其实你是想说「从中攒取不少商贸的油水,也辅助我们国家振强。吃了那么多好处,若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的,有谁甘于接受?」的话吧。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你们皇都,甚至是这个国家的盛强不是依靠人民団结和付出换来,而是你们私底下替协会拍马屁,玩战争过家家的游戏换来的丰厚变强?还是你明知这是现实,却为了效忠你口中的伊格兰大人当愚弄国民的走狗? ”
梅根狠毒的话语迫压丽贝卡的辩词显得站不住脚,她的脸色苍白,完全摆出是「为何你会知道那么多内情」的惊惶表情,顿时哑口无言。下一秒,她放弃争论,一副「啊,你饶了我」的投降口吻无力地附和她的恶质的质疑。
“没办法,我们不列颠尼亚人是很弱小,如果没有他们长久的武器、借贷和魔法使协助,莫说是主动迎击魔女,甚至连保护我们的国家都做不到。所以,一是为了强大不惜一切变强,二是为了苟活向强者屈服。除此以外,我们再没有方法在腹背受敌的战场和魔女威胁下求存。”
丽贝卡默默叹息,适逢谈及国家的事,她的眼神就憔悴绝望。目察她的气态,我渐渐明白她的工作和现况是如何抑压得喘不过气。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善良到体恤人心,至少梅根的针锋相对的辩论攻势尚未停止,她也开始摊出一路而来憎恨丽贝卡做事手段的理由。
“所以,你们就借口中的弱小来迫害比你们猎巫団更弱小无力的人以显出自己的强大?”
丽贝卡也渐渐领悟梅根的怒意,但相比畏惧她的刁难无理,我猜她更害怕面对我吧。她听了后便吓得脸色变为鐡青,双目失焦,伴随凌乱无章的话语反驳梅根对看待我们的质疑。没想到平日言词有力、坚定不移竟会露出满脸尴尬的羞红、说话也迷迷糊糊的窘态。
“梅根,请你听我解释。虽然今次的事故是我预料之外,但我敢以性命保证,今后绝不容罗慕路斯饱受団内的人监视。至少你们在北海之巷的领地,会得到玛利亚的保障,我们皇都也不会直接干预你们生活。”
“丽贝卡,你的工作难处和牵连我们是两码子的事。你可否知道,不论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拯救我们,我也绝不原谅你对我们审讯的恶行和任由罗慕路斯所施加痛苦。直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憎恨你们所做过的一切。"
“你们不仅花数百年审问我,还姿意接近我重要的人、恐吓和威胁我最重要的朋友。你觉得我还可信任一个动不动就忠于命令杀人的无情检察官?不如让我倾说你的答案。你是因为气馁继续调查才接近我们,还是为了利用我们而刻意假装好人?”
梅根则加重敌意,我注意到她的脚下浮现暗影化作蠢蠢欲动的触手,蔓延丽贝卡的身影,跟与克莱门泰对战的气氛一样,她对丽贝卡动了杀意。
“梅根,对不起,不过无论我谢罪多少遍,你都会气愤得将我碎尸万段?”
“对啊,要怪就怪你事先出手,为了日后的安全保险为上,你莫怪我这样随时灭口。”
“停手啊,梅根,你不是告诫我魔法使不要胡乱动用魔法杀人?你想破戒?”
二话不说,我连忙制止前者,抓住梅根的手臂劝勉她停手。后者则按捺杀意。丽贝卡则冒着畏惧的冷汗,苦笑地瞪视我们。但全程她没有反抗,就像渴求死亡自白,只是苦苦盼望我的脸容。然而,她的衣领因为梅根的影子绕着她的脖子下弄翻歪曲,露出绷带。目睹这慕,我心酸了。
“罗慕路斯,你是不是也不信任我?”
面对她忧伤的回应,我难受地说不出话来,梅根愤然责怪。
“少拿罗慕路斯当借口,我在质问你啊。你现在是不是有企图接近我们,然后返回以前那样一直监视和审问我们?"
“梅根!不要将我跟那群只懂践踏别人努力和生命的贱货相题并论!!我尚未堕落到为了服从不合理命令,为了卷入丑陋大人们的私利而掠夺无辜者为所珍视的事物。”
“不论你们追问我多少遍,我只会说「我是忠于我只会贯彻自己的意志行动」,不论是为了家人复仇也好,还是执行上司的命令也好,我都会不改变自己的原则。 ”
迎脸过来的眼神空洞无光,她行尸走肉地凑近我们,不顾梅根周遭布处的影子威胁,还是被刺穿皮肤淌血,她没有退让。
“如果你们不满意的话,还一直责怪我无情的话而选择贯彻你们口中「正义制裁」,就对我动手,我会乐意奉陪到底。反正我的双手沾满不知多少人的血,同样早就预了总有一天会被横尸街头的觉悟。 ”
面对丽贝卡坚毅的眼神,梅根不爽地收敛了敌意,紧缠脖子的暗影渐渐消退。后者忍着怒意收敛暗影魔法,前者稍为扭动脖子,我还注意她的脖子还绑上绷带,她不自然伸手抚伤伤口,微微颤抖。
“虽然我很感激你相信我们,一直默默地护我们,也谢谢你刚才解救我们。但是,经历今次的事件,我己经厌倦跟任何一个猎巫団的检察官扯上关系,反正你们全是爱为了私利陷害无辜者的老样子。我不想再被你们绑手缚脚地监视,你们的存在很会影响我继续行商。"
“听好了,丽贝卡,不论你发什么誓,我都不会改变对你们猎巫団的想法。拜托你不要再跟着过来,就当今天没有见面。这是对大家也是最好的选择。"
梅根举起胳膊挡在我的脖子前,充斥敌意瞪着她,前者打算向我抚摸我的脸,但梅根直接拉远我们的距离,不容她靠近。我看出梅根这样绝情地划清界线,根本不是出自单纯的保护欲,而是出于对她的嫉妒心。就连平日温和宽容的她竟然会毫不留情地挑衅和处处针对丽贝卡。除了以下原因,我就想不出理由了。
果然俗语没有说错,嫉妒人的女人真是可怕。
我还以为这是生前所看的后宫文或狗血的电视剧才出现的争宠呷醋情节,却一下子出现我的眼帘,是Flag吗?还是现实?对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萌新来说,我根本是懵然不知。
“不是的,我发誓没有对你们怀有企图。一直以内,我只是……”
丽贝卡流露苦情的微笑,她捂着颤动的双唇,她的语调虚弱无力,就像快要哭泣的少女。
“一路而来,我只是想真心守护你。哪怕到最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同,还是被众人嫌弃也好。我不在乎,因为我只想听到你的回应,想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笑脸… …”
“就算是过于奢侈的要求,我都想听你的回应,稍为赞扬守护跟你的承诺的我,罗慕路斯。”
像丽贝卡那样硬朗又严厉的检察官,竟会在一瞬间露出一位柔弱少女的容貌,到底她现在的心情是多么渴望向人撒娇,无力而哀伤乞求被人注目?
他提起我的名字时,我的脑海恍惚领悟什么道理,但难受得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的理由是很简单,因为我一直误会和无视了她的意思,是在我想利用她的期间,无意攻略她的心。就算她没有坦言,看她含情脉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我那么晚才发现她对我的感情。现在才带着淡淡的懊悔才谢罪,恐怕有点过份?
不知从哪时开始,丽贝卡她都在意着我,从我们在医院编织花环那刻也好,到审讯期间,甚至我们被袭击也好,她都一直注视我,寸步不移。她总是默默后方挽救处于困境的我,甚至不顾敌对立场,冒死处分的情况下相信我和梅根。她为了我付出那么多,但是我又为她做了什么?
“没有别话了?丽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