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34: 災后的歇脚点

作者:迷惘的人 更新时间:2020/3/30 22:28:13 字数:4350

(罗慕路斯视角)

自從拉涅仁离开后,我、梅根和瑪利亚三人在一队身穿黑衣正装的獵巫団探员护送下安然逃出騷动地带,到了火车站下的露营安待下来。虽然猎巫団那群人员对我们投向嫌弃魔女的目光,但还是拋出保暖用的毛巾和热湯,不客气斥责我们一番。

“心怀感激吧,要不是拉涅仁督察命令「救助伤者」的话,你们这群魔女早就被我们杀了。”

落下此话,那名守卫是杀意的目光打量我们,圍绕我们的人也是用相同的目光看待我们,气氛渐渐抑压。幸好我的侧旁坐着披上毛巾的梅根,她温和地用手帕擦拭沾满灰尘和乾涸血迹的脸,脫下沾满血的大衣,缓缓抓紧我颤抖的五指,轻声贴在我的耳垂安慰道。

“罗慕路斯,你心有余悸?”

我无神地回望默默苦笑的梅根,也瞪了颤抖的手一眼,回想拉涅仁对我暗杀行动和刚才的枪战,我从来没有像现在恐惧过。我真的害怕因为死亡而无法跟梅根一起,还有无法保护他们。为了掩饰不安,我同是对着她摆出苦涩的笑容回应。

“明明我之前还义正词严商人的旅程是「伴随风险」。但刚才的我碰上真却彻底动搖,还害怕得不了逃走不了。原以为自己有足夠的觉悟,结果看来我只是到了脆弱的程度。”

“抱歉,梅根,我做事还是拖泥带水。”

但梅根没有因而忧虑安慰,她只是揶揄抚摸我的头,然后举起左臂,将我整个人推倒,头正对上她的眼神,被壓在地上並抓紧手臂的我羞红着脸抗议,但反过来被她戏弄。

“那又如何?害怕,逃走就是软弱的行为?是谁说的啊?"

“哇啊,梅根,大家在看着的,虽然我不抗拒这种舒服又能仰望庞大物件奇妙的角度,但还是太难为情。”

“我才不让你溜走的空隙~认真看着我的眼神。听着我说,罗慕路斯。给我用心感受每一刻,用你的感管去感受我的话。我不觉得害怕逃避是可恥的事。”

梅根任由我躺在她的膝上,双手轻碰我的肩膀,侧旁喝着热湯的瑪利亚目睹此景忍不住喷湯,还清咳数声,直接全身裹着毛毯,将脸扭到一边,路过的獵巫団探员也纷纷回避。配合凝聚奇怪又凝重氛围,以及她让人听得尴尬的话语,我屈服梅根的主动追击。不过,她好像误会我的意思,我猜她一定以为我因为害怕和逃避的行为感到可恥才这样安慰我?

“在我看来,所谓的害怕和逃避不正是为了求生的表现?正因为我们商人经常遇上危险不就奋身活著?难道你想否认你曾经走过的路?”

“但是,有些地方我不应该显得柔弱,而且只要我走錯一步,很有可能会害死大家,会回不了路。”

“但在你犯下大錯前,你不是很好活下来?”

但是这样不夠的,万一我死了,你怎样办?就算我知道梅根的实力很强,就算没有我也能一个人活著,但是这样还不夠。只是想到我因为犹豫一步失败了,还丢了性命的话,梅根不就没了陪伴她的人?

真是可笑,为什么当我明白她的身边空了一人的道理才知道自身存在的重要?明明我可是发誓过要让她旅程不能一人前行,要併肩而行。现在要轮到我毁约?

我看着梅根从我身上离开,然后抬起我的双臂,将我的头托在她柔软的双膝上,给了我一个膝枕,淡然安慰。

“吶,这个世界是没有除了活著外就无法解決的问题。只要人活著,不放弃追寻答案,就能找到打破难题的方法。但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还会让身边在意你的人陷人悲伤。这样的场面你会乐意见到嗎?”

她的巴掌蓋上我的双目,她的声调尽是忧伤,我掙脫她的手,錯愕地抓住她的手,正视她的脸,下一秒终于难受地反駁她的话语。

“我当然不想,我发誓说过「想跟你一起活下去」。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事尚未完成,我们开店的承诺呢?你教导我如何用伊蒙术魔法的承诺呢?还有,我不允许你露出哭泣的诚诺?我不想现在才变了空言。"

梅根听了后只是愕然瞪了我一眼,其后二话不说紧抱我的娇弱的身躯,手指也不捨握紧我的胳臂。

“原来你不是因为害怕而感到羞恥和内疚,而是因为害怕无法保护我才懊恼,为何我就是那么晚才看出你的想法?你真是傻孩子。”

她是温柔责備我,不断轻抚我的头,我也环抱她的纤腰。侧旁的瑪利亚满意微笑,拍着我们的肩膀,欣慰说道。

“你终于愿意说出来,小罗。”

“欸,瑪利亚?为什么你这样说?难道你一直看穿我的心思?”

“才没有,只是你反应太遲疑,不敢向梅根坦然自白。小罗,你要对自己有自信。请不要因为自己飽受不如意的挫败就否定你一直以来的付出。"

“至少你的努力和改变我看在眼内。请不要让我失望。”

瑪利亚轻握我的手,仁慈劝勉,我和梅根带着感谢之意点头。正是此时,我们的后方传出一道喘着气的女声。

“果然你们平安无恙,太好了。”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身穿执勤的漆黑军服的丽贝卡手短剑亚奴摩斯,气喘吁吁贴牆歇息,我缓缓站立,她整理思绪也嘗试靠近我们,我注意她想向挥手,但她瞄了梅根和玛利亚不带敌意的眼神后,她放慢步伐,也放下手臂,与我相距二步。

“看你们那么卿卿我我,应该用不著空出的位置?真亏我听到你们的消息从獵巫団本站飞奔过来。”

她只是欣慰和安心地会心一笑,我和她就像相距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每逢我想开腔叫她湊近,她总是找籍口迴避,强顏欢笑。

“丽贝卡,你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受了獵巫団的命令?”

梅根冷淡质问她的行动,瑪利亚皺着眉戒备她,我托着手肘劝勉两人停手,不过前者一脸谅解表明其意。

“我刚才是从总部跑过来,连一架官方的车也没有乘搭,因为我是从高官的审核会议逃出来,要掩人耳目,避免他们现在也在找我,待事情完结后我又会被他们追究違抗军命的。这下你们信了嗎?”

她坦然撿起我的热湯,直接喝下,完全不待我任何回应,然后一味抱怨伙食差劣。

“那么难喝的东西你们也能嚥下?”

大部份人也不满瞪了她一眼,但我觉得她的言论和举止並不只是挑衅,而是很刻意招人哀怨。因为她下一秒很傲娇丢出数枚可可棒,给我们补充体力。

“这是我在鄰近的零食店买的乾糧,吃点甜食能补充体能,同时能定惊的。”

她淡然劝说我们,然后交疊双臂,为我们展示吃那枚可可棒,再递向我的手腕。我脸红地接下她的心意。她将殷红的表情扭到一边,不让人看到,轻声回应。

“这个很好吃的,我十分喜欢的,你…你都稍为嚐嚐吧。”

欸?这不就是间接接吻?

原以为是平常试毒的工作,什么时候变得生涩尴尬?这一点也不像淡定的丽贝卡。我领意呷了她的可可棒,后方的梅根和玛利亚争风呷醋,捏捏我的臉蛋发愤,不过丽贝卡则温情笑道。,展现少女的燦爛笑颜。

随此之后,她好像介怀什么与我们分隔一段距离,解说一番,又不忙检查和治疗我们的伤口。正是此时,我们那方来了厚重的脚步声,梅根探了头尖锐地质问一头庞然大物的兽人。

“哎喲,你还有命活著?”

「拉涅仁督察。」

拉涅仁渾身散发浓厚的血腥气味,他手握漆黑的大衣,中枪的左肩用纱布包扎,侭管颜色淺淡但我们能依稀看到他的襯衣沾满血迹,双目杀气腾腾,让人生人勿近。丽贝卡举起手掌下了敬礼。

“拉涅仁督察,工作辛苦了,下官前来步到。”

“你来早了?听说你在本部鬧出得翻云风雨,就连伊格兰大人的问话也敢翘掉。”

“彼此彼此,相比拍上头的马屁,人命是更为重要。下官不在的时候,督察你一个人执行不少致命和冒险,难道你没有考虑过你随时也会挂掉?”

她苦笑置之,打量拉涅仁受伤的身姿,严厉斥责他,但后者爱理不理,甚至连她提着酒精示意他接受治疗却被本人拒绝。

“不用了,我们兽人的体质强韧,被子弹击中也不怕有致命伤。況且我也拔除子弹,对肉体行动没有问题。”

“那督察应付的歹徒呢?人数有多少?他们的威胁性和袭击你的动机能让我调查?”

“没有必要了,我己经全数纤灭他们,就连首领也当场处決。之后我会擇写报告交给上头,不用担心。”

刚好,外方的军官抬起一具具蓋上白毛的尸首,拉涅仁拋下挂在胳臂上的军装大衣,拜托丽贝卡暂时看管,但我能清楚看到他的大衣沾上不少血和烧痕。果然,他真是开枪杀过不少人?难怪掛着一副杀人犯的脸容。

然后他走过来,为我们低头奉上歉意。

“真的万分抱歉,让你们经历那么多的不幸的回忆,是我的失德。”

“事到如今,你才说这种安尉话又有何用?你觉得我们会安然接受?”

“对啊,我完全摸不透你们往后会不会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暗杀我们。你叫我们如何接受杀人犯的话?"

梅根和玛利亚不出意料恶言相向,一手将毛毯拋向他的脸,丽贝卡无奈插在她们劝架。那时,我在犹豫,我们又要返回互不相信的原点?真的要维持现況,将责任推向其中一方就完事了嗎?所以,我再次睹了一把,开腔确认我的信念。

“拉涅仁督察,你真的能确保我们性命安全?不是为了试探我们或者领受某人命令而行动?”

我认真凝望他的眼神,他同样是搬出相同的回答,但与初次强硬态度不同,今次他双膝屈下,哀叹拜托我们,吓得丽贝卡连忙搀扶。

“事到如今,我不期望你们会想信我。但无论如何,懇请你们让我保鷇你们安全到最后。”

“那理由了?”

“全出于我个人意愿。我不再为了上头的命令,只是单纯想帮助你们赎罪,这就是我的理由。”

我略眼一看他无神的眼眸,他就像丽贝卡时常露出的神态,为了守护某样重要的事物默默背负,甚至早就知道到最后受尽煎熬仍要坚持的态度。我曾经说过相信丽贝卡的块摆,现在的她也跟随上司的态度默默哀求我们。

我回头询问眉头紧皺的梅根,她只是不满地拋出「随你的便,不过那么轻信人,后果自负」的话,玛利亚仍不改强硬的态度,带有敌意地否决。那时,我下定決心,说了那句话。

“我明白了,我们就再一次接受你的安排。但是,请你不要再打什么阴谋或试炼?不然,我们不会轻易就算。”

我严厉答允他的意思,他听了后愕然,下一秒释然点头。

不过反对的瑪利亚选择与我们离别,她离程时从容笑辭。没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她站在拉涅仁前留下警告宣言。

“好了,這件小小的纠争就到此为止,我有事要辦,今晚按时在这里会面。小罗,梅根姊。”

“拉涅仁督察,我是看在大局(罗慕路斯的求情)份上饒你一命,假如你另有企图,做不好他们的「筹码」工作,还有敢伤害小罗和梅根姊一根汗毛的话,我大可命令駐守皇都边疆的军队随时攻陷皇都。到时候,你该清楚两地政务内乱一事不是单恁你的人头承担?看你怎样跟理查交代。”

拉涅仁挤出皮笑肉不笑的脸容,鄭重地向瑪利亚低头謝礼,掩饰不安。

“我明白了,艾伊伦大人。那下官就为了不让你產生战争的忧愁成真,竭尽所能守护我们每一名国民的生命。”

侧旁的丽贝卡揶揄嘲笑,视线对准遭受刁难的上司。

“啊,真是百感交雜,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你应该好好感受终于平息一场会打成稀里巴烂的战斗的欣慰之情。"

“少牢骚,这是我们的公务。”

当我整理身上的衣装、平伏刚才惊险困局的紧张思绪后,跟随他从容领到的车辆,路途中,我好奇地問道。

“拉涅仁督察,请问你帶我们到哪里?是想安然请我们呷一杯赎罪?”

安待一切瑣務的他揚起微笑,蓋上隨身攜帶的笔记本,再回望我们平和解释。

“罗慕路斯,既然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总不能摊着手臂什么也不做。”

“俗语有云,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

随即,他胸有成足地从胸口的襯衣抽出一张照片,我们困惑的愁容随即变成惊讶的样子,丽贝卡嫌弃瞪着他。

“那就来我家参加我的女儿的生日派对吧。罗慕路斯,梅根。人多湊热鬧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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