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涅仁按下门钤时,脸色又变回诡异的陶醉笑脸。门外传出可爱的童音,还有一名年幼女人的高亢声音,我完全联想拉涅仁一家子的和蔼的日常。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是我生日喔,还要迟到很过份啊。”
“呐呐,爸爸,我们等了你很久。下次要早点。”
“呐,罗莎,帕德纳。在客人前不可以那么失礼的。”
打开大门,照片中映像的狮子女孩和与他棕毛的男孩,他们碰见拉涅仁则一踊而上,一下子推倒他,然后在肚俏皮跳舞,梅根和我看得愕然,但本人却陶醉笑着「我投降了,爸爸投降了」。一个身兼战场洒血、能以一儆百的军官岂然只是被两个小孩制服,这是什么奇妙有趣的景象?
“哈哈,好痛啊。罗莎不要打爸爸,爸爸知错了,下次会早点回来。”
“是真的吗?你说过要算数啊,我们一起约定啊。失约的人要呑千根针。”
拉涅仁躺着面对自己的孩子,假装疼痛的欢哈大笑,他抚摸女儿的头,举出粗壮的尾指勾起女儿娇小的手。帕德纳嚷着玩惩罚游戏的「骑牛牛」,当他举起儿子,因为动了受伤的左膀,显现流露痛苦的神色,丽贝卡见状尝试搀扶劝止,但他摇头示意,故作无恙笑道。
“帕德纳,准备好了吗?第一匹快马要开动了。”
他抓住儿子的纤腿,飞快绕着庭院四周半圈走,目睹他忍着疼痛但不想碍于儿子享乐的表情,我只是默默远观他们的步姿。他是为了一睹家人的欢笑而掩饰自己的经历的疼痛?
“好久不见,丽贝卡姊姊。那个红发的姐姐和银发狼人哥哥是你的手下?"
手下?我的孱弱之相真的长得像随从?我暗暗吐槽一句,梅根则弯身笑着澄清,丽贝卡弯腰正视那孩子笑道,轻抚她的头。
“不是,是客人喔,跟我一起来庆祝你六岁生日的朋友。”
“是真的吗?有人类的客人走来为我庆祝生日?谢谢你们来。”
罗莎兴奋地跑到我和梅根的身边,递上毛茸茸的兽爪,感激万分握着我们的手。但有点太奇怪,就算是有人来生日派对是对孩子来说是很高兴的事也好,但反应过激?我按不住好奇心,略为犹豫笑问。
“呐,罗莎,多谢你那么热心招待我们。但你不是生日的主角,应该是我们来招待你……”
“这可不行的啊,老师说过兽人必须厚待和听命人类。因为他们是在我们国家中强势的种族,就算我们兽人体格和魔力多么强壮,但统治我们始终是人类,一定要听命人类。而且爸爸也说过,我们兽人的祖先干过很多坏事,也是败在人类之下,所以我们兽人需要还清祖先的罪孽,一直听命人类的话,直到人类原谅我们犯下的错才能得到解脱。所以罗莎要好好招待客人~”
曾经,我以为自己因为是狼亚人的身份在街道受人冷漠排挤就痛苦难受,但听过罗莎的话,我觉得自己的不安在背负娇小开朗的兽人孩子是多么渺小。
注意她天真无邪的笑颜,我只是感到一丝心酸,轻抚她的头表现歉意,躺在地上的拉涅仁夫妻苦笑胡混过去,丽贝卡默然摇头,梅根浅笑,给她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揣出来的小礼物敷衍过去。
“你也过得不容易,不过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就该说快乐的事。呐,给你的。是梅根姐姐制作的。”
罗莎见状便心怀感激笑着领受,拉涅仁的白毛红发的母狮妻子拍响巴掌,走过来抬走筋疲力尽而躺在地的拉涅仁和他的儿子。真是厉害,狮子兽人一族就是臂力惊人?
“好了,罗莎,你们玩完就过来。孩子他爸。不要让客人一直光等着。”
“不好意思,你们也是来替我家的女儿庆生?欢迎光临寒舍,客人们。”
她热情招待的目光下,我们一同走往家园。他的家并不大,只是有位于普通公寓的单位大小,一间双人房和孩子共用的房间,还有一间有点狭小的厨房。唯一感到宽敞的就只有他招待我们安坐的沙发。丽贝卡则坚持倚着墙角,与我们相隔一段隔离,
“呐,丽贝卡姐姐,我一直也想问,为什么你要戴上这副黑眼罩?看起来很怪。”
罗莎靠近丽贝卡的身边,我也将视线投向她们,但听到眼罩一事,我想起她曾经摘下眼罩时魔女刺伤的可怕而看起来疼痛的伤痕,而且那时候我还要狠狠辱骂她。提起此事,我就不由得懊悔,但说不出当时的歉意,只能默默观察前者缓缓蹲下,抚摸女孩的头,温和掩饰。
“没事的,只是姐姐工作时不少心弄伤,所以接受疗程时会需要戴上眼罩。”
“但是只有一几眼,会不会不方便活动?还有你的伤口痛不痛?”
罗莎忧愁摸摸丽贝卡的脸庞,略为轻抚她受伤的位置,那时她的笑容凝住,沉默片刻后苦笑回复。
“痛的话,一定会有的。但是,永远及不上我心中伤口隐隐作痛。”
“是吗?那你的眼睛还有伤口一定要尽快康复,我想信丽贝卡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你,罗莎。我一定会没事的。”
配合罗莎温柔的鼓励,我只能皱着眉替她难受,凝望承受痛楚仍笑着说谎的她。
“那样,你更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闷的,我们一起坐。"
罗莎靠近丽贝卡,拉扯她的袖子,俏皮要求她前来饭桌共餐。原本一直婉拒的她看到坚持的前者只好妥协。但靠近席位之时,发现与邻座的我正好对上视线,她又刻意低头,宁愿凝望墙上的油画也不愿直视我的模样。但她奇怪的举动让我略为尴尬,我只能硬生生搭讪打消她奇怪的注意。
“明明我们连礼物也没有带过来,多谢你带我们来这里。拉涅仁督察。”
“今天是轻松欢乐的生日日子,你们就不用那么谨慎。还有,现在的我不是猎巫団的拉涅仁督察,只是一个赶着替女儿庆生的普通父亲。"
“你们侭管叫我拉涅仁就可以了,将这里当成家就可以了。"
对上拉涅仁家人的热情目光,我感受熟悉的触感,并对他们关心感到不太自在和感到一丝的感恩。看来,我太习惯待在人们冰冷的敌意的目光,渐渐不曾期望被人毫无回报地温柔看待。
但说起温柔,我自然联想起丽贝卡,视线不自觉停留坐在餐桌远方喝扁头汤的她,淋浴欢乐气氛下只有她一人不享受其中,刻意与我们相隔离。到底你在迷惘什么,就连生日派对也是摆出绷紧的脸容,我还以为你在干试毒工作那样。果然刚才的对话让你心情真的差也差得一批。
“你要不要吃点烤肉?这是我老婆自制的迷迭兰香烤鸡肉串,还有香草牛胃馅饼很好吃的。”
“还有罗莎喜羊奶芝士拌菠菜沙拉,狼哥哥也吃点。你长得很瘦弱,要多吃一点才长肉。”
罗莎捧着一大盘沙拉,揣到我和梅根眼前,虽然被孩子嘲笑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温馨。
“哎哟,蛋糕烤好了,罗莎,帕德纳,你们一起帮忙。”
饭后当然不会忘了生日派对的主角,当罗莎和帕德纳帮忙清扫盘子,厨房传出淡淡的香气,拉涅仁的妻子愉快笑道,拜托孩子帮忙,当我忍不住也想走来帮忙时却被劝止。
“不行啊,客人就该好好安坐。”
“不好意思,我家只有这种粗货。你们介不介意?”
“怎会介意?我可是无酒不欢的。最重要的是,酒可不能一人独喝的。”
那时,拉涅仁朝我们递向啤洒,梅根则提着杯子接下他的赐酒,我则疑虑挥手谢绝,搬出「未成年不能喝酒」这种在什么年龄可以喝酒的的异世界站不着脚脚的理由。同是谢绝的还有丽贝卡。
“抱歉,狮子老头,我还在执勤,喝酒什么的会影响工作。而且我不想再对着罗慕路斯他们前出了丑态。"
她交叠双臂,冷漠回应,然后将脸扭到一边,继续与我对峙。梅根看不过眼,悄悄地耳语交接,质问我事情的由来。
“喂,罗慕路斯,你对丽贝卡做了什么?”
“不不,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紧张地揪着餐巾,尾巴不自觉晃动,狼耳懦弱垂下,梅根则摆出看透一切的冷漠眼神,拍打肩膀,不耐烦地猛捏我的耳朵,暗地说教。
“你这个不屑的徒弟,没想到你背着我偷偷拿别人好处。人家好歹也是少女,你给我好好谢罪。”
“事情不是如你想像的,丽贝卡她……”
顿时,我将「只是关心」这句话呑回咽喉,眼神全投放她寂寞的身影,一直看着静候的她,我回想以往与她相处的片段。一路而来,我跟梅根他们聚会时,丽贝卡只是孤寂倚在一角,总是欲言又止,默默注视我。如果我现在才公开说出「看起来很寂寞所以才想陪伴」可笑理由,她会不会太可怜?况且现在的她,该不想听我的解释吧?
丽贝卡呆愣一会,不自在托着腮,然后她站起来准备离席。但我忍不住猛然拍案,身体一下子狂奔过去,开腔劝止。但劝止的方法绝对是紧张过头用错方法,还做太过。
“丽贝卡,拜托你不要走。”
我赶忙拉扯她的手袖,她愕然瞪着我,梅根的酒杯滑倒桌上,脸色灰白,拉涅仁忍着不笑,差点喘死。
“喂,罗慕路斯,你喝醉吗?放手吧。”
“我没有醉,虽然这样有点过份,但拜托你留下来,因为我有话想跟你说。我想回应你的想法。在那之前,我不会松开你的手。”
欸,我在干吗! ?明明我还未准备好编织什么理由,但身体不自觉动起来,还满脑子一股热诚说出涩情的话。
丽贝卡听了后,她的脸上多了一抺殷红,羞涩慌张起来,打破原本平静淡定的形象,同样惶恐躲众人的目光却只能哑口无言地瞪着我。
“罗慕路斯,你……”
“咳,不好意思打拢你们。你们三人严肃的脸看起来很可怕,不如我们坐回位子好好地谈?难得丽贝卡你来了,总不能贸贸然走去。谁也不知道你之后会不会抽空再来。”
拉涅仁傻笑搔着鬃毛,明显示意我们返回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