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 -
树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骗子。
树的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
骗子。
他离开了,将永远不会回来。
骗子。
「……」
——麻麻
「……」
——麻麻
「谁……在呼唤我?是铃吗?」
——麻麻
——到这边来,快点哦。
「铃——在哪——」
——麻麻,我会永远陪伴你
一双小小的冰凉的手缠在了自己脖颈上,凉凉的很舒服,甚至让呼吸稍稍有些困难。
「乖孩子,妈妈不会再生气,永远不要离开好吗?」我抱着自己的小孩。
——麻麻,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爱你,铃……」
——麻麻,过来……
「呜咳咳——!」
摔倒在地板上反而有机会喘息。
弥漫的尘埃散去,努力支起头,坍塌的横梁就斜置在身前不到一米,那种重量和冲击力如果直接砸在身上脊椎一定会碎成几段。
「现在看来这一切倒更像是某人的恶作剧呐。」
身上传来焦臭味,回头发现被子已经被引燃。扯下扔到一旁强行挪动着脚,抓住脚踝上方,伴随着刺痛拔着,剧痛甚至产生了脚会被扯断的错觉。
好不容易**后剧痛的右脚已经不能用了,只能爬行,至少眼睛不会那么难受。
像只断腿肢的蟑螂在爬行着。
(约定了要回去。)
寝室门燃烧起来,烧伤的痛感已经逐渐感觉不到,我撞开门爬进了光亮的寝室,火势已经蔓延至床边,这里成为萤雨最后安息的场所,她的一切,整个黑宫家将会随着这场大火消失。
一眼便发现了,红绳早已在火中化为灰烬,只剩下躺在地板上大火烘烤之中变得乌黑的铃铛,就像一直在等待着重新被拾起。
「啊,终于找到你了铃,以后也永远和萤雪在一起好吗……」
没有回音。
「……」
自己像个无奈的父亲一样,有些疲惫的笑了。
呛人的烟雾附在炙热的肌肤上,地板上有多处燃烧起来。
这个景象让我想起那本《乐园》里描述的地下升起的业火。不停地爬行,如同那些不死者一般死掉又活过来,只是因为执念,没有诞生任何憧憬和希望,没有未来,只是比任何爱意和恨意都更加强烈的纯粹执念,不死者在充满火焰的地狱中爬行这幅插画。
将它们烘烤至干后,没有水分就不会腐坏了——
僵死掉的虫豸,蜕皮苏生——
身上穿着的衣物好像也被引燃了,没有去理会继续向前爬。
背上在融化,意识越发模糊,但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浓烟密布的深处爬去——
不一样的凉风吹面而来,眼中是漆黑的夜空,远远的看到庭院中跪坐着一动不动的身姿。
「我回来了,萤雪。」
扯掉全身衣物强迫站起身,挪动着脚来到了她身边,仅仅是被风吹拂也感到浑身针扎般刺痛。
仅仅数秒,身后传来倒塌的巨大响动,阵阵气浪推动着我的后背。
黑宫家的一切被埋葬,在业火中化为灰烬。
「看,找到铃了。」摊开烧出水泡的手掌,失去光泽乌黑的铃铛躺在手心中。
萤雪的视线被手心中的铃铛吸引,像只充满好奇的小动物。
「是铃……」少女呢喃着。
「嗯。」
「铃……」
「回来了……」
少女的眼神像渐渐点燃的烛光,突然看着我笑了起来,拖住我的手抱在了怀中。被她挤压产生的灼痛逐渐丧失,眼中只剩下那张安心的脸。
我选择冒险是正确的,她没事了。
……
恍惚中,回到了家。
萤雪仔细帮我擦拭了身体,除了扭伤的右脚外身体多处烧伤,惨不忍睹的地方衣物甚至和烧焦的皮肤粘在一起。萤雪慢慢用小刀切下,娴熟的用酒精清洗消毒后再用纱布缠上。
全身力气已经被抽空,任由她护理,冰凉的手抚摸着每一寸肌肤,痛楚逐渐变得模糊。
「树平安回来了,知道会回来的,从不会骗人。」
少女纤滑的手指触摸着烧伤最严重的后背在身后幽幽低语。
「……」
有什么地方感到异样,或许是我太过疲惫,隐隐感觉萤雪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在我丢下她一个人走进黑宫家的短暂时间仿佛经历了太过漫长的分别,以至什么地方改变了,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彻底蜕变。
她双手缠住我的腰,从身后紧紧贴过来。
「不要再离开。」
「……嗯。」
萤雪依旧是萤雪,我们平安无事已经够了。
……
沐浴出来的萤雪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件我的衬衫换上,宽松的衬衫勉强遮住了她的上身,只是同时被衬衫下摆遮住的腿无法不让人产生遐想。领口间看见了那颗被她重新用绳挂在脖子上的铃铛,铃铛已经在大火中变得乌黑。
关掉房间里的灯,借助窗外照射进来的黯淡光线,她慢慢搀扶着我来到了床边。
「!」
疼痛的右脚没能踩稳,朝前扑倒下去,萤雪支撑不住也倒了下去——
「……!」
全身的重量无法控制的压到她身上,倒在了床上。即使压着她,疲惫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只觉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沉重。
「……」
「……」
近在咫尺的少女凝视着我,温和的气息在唇前交错,脑海逐渐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只剩下纯净的黑色双眸,如同被完全吸入那双瞳深处,世界都被淹没。
柔软让她身上唯一一件衬衫失去作用,更真切的彼此肌肤的相贴让理性渐渐流逝,回想起之前接吻的感觉,唇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过去,手本能地在她身上摩挲——
「——唔?」
一根手指贴在了我的唇上,一寸距离,成为了最后一寸薄弱的防线。
「为了实现雪的愿望,在神明大人前许下的约定,雪成年之前要保留纯洁……所以……不行……吗?」
语气中更像是将决定权交予我之后附带的一点请求。
——我在……做什么?
伸进衣衫的手触碰到她胸前冰凉坚硬的触感。
「——!」突然回过神来。
身下宽松的衬衫敞露脱至裸露的肩上,无法再直视下去那双毫无反抗的双眸。
「抱歉,不知怎么……」移开视线强行支起了上身。
绝非本意,瞬间同等强烈的想要占有和想要珍惜她的冲动,甚至无法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心意,可以确信的是,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时间下自己草率的意愿。是因为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有些失去理智么。
「呜呃——!!」
翻身想要站起来跌坐在床边,刺痛从脚踝涌出,这股及时的痛让我清醒过来。
「呼……」
(帮了我呐,铃。)
被房间中静谧的黑暗包围,除了剧烈的心跳以及对尼古丁的强烈渴求,还有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身后的少女。
突然感觉到湿漉漉柔滑的头发扫过后背,她起身靠了过来。
「树没有变,太好了。」
「我……」抱歉,还没能全部记起来。
这样的话语说不出口,正如她所说那只是毫无诚意虚伪的言语。
她轻声的否定了,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
彼此依靠着对方的安心,压抑已久的倦意很快席卷而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下躺在了她的怀里,一闪而过勿忘我河边的情景。
布满倦意即将闭上的视野之中,萤雪俯身凑过来,将我的头枕在她的臂弯之中,那流淌着的黑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拂过脸颊和脖颈,酥痒却让人沉溺的触感,动听的声音在耳边细语,任何事都不用再想,痛苦慢慢的如同潮水般退去……失去了重要的人……犯下的罪孽……被遗忘的约定……
「安睡吧*****没关系了*****看***已经没有**能够伤害你******树只要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只有雪一个人***我们是不能被分开的*******我们是******……」
此时此刻,我们俩『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