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三,周三)
周三,早上咖啡店内一如既往的冷清。
我翻着送来的报纸,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凶案的报道。九月廿三,报纸提醒着今天的日期。无非是一些各地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及小镇住民的轶事。一切都已从这个小镇上抹去,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合上报纸,早上的营业时间才刚开始。接下来又会像普通的周三早晨那样两人在咖啡店内无所事事,或者她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一会儿。
「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之后就拜托你看店了。」无论如何都已经按耐不住,我率先说出来。
有种偷跑的罪恶感,走到门口回过头,雪站在店内摆着手目送我离开。
离开JASMINE朝着明确的目的地加快脚步。早已熟记于心的路线,位于小镇南郊属于旧镇区的范围。即便如此因为改建变得面目全非的街道还是让我震惊,隐约记得曾经是农田的地方替换成建筑,就连七年前铃音之森还属于小镇之外也被小镇吞没,不会再有路途中的树林。
往镇郊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出现开垦的耕地以及民宅。过去简陋的灌水渠被修缮规整,不少地方还搭建了供人通行的简易石桥。
目的地越来越近。
即使放慢脚步,呼吸也开始有些反常的急促。见面之后该以什么作为开场白,会是见过的某人,还是……
还会像过去那样制作着昆虫标本……
制作标本……
杂乱涌现着无条理的片段。
好像以前每次开始授课前,老师总会有个例行动作……
说过什么话……
——我们用自己的双眼清楚记录下生命流淌的点滴……
……是老师的声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种感觉的……变得无法信任呐,隔着一层拟物总觉得视线会被扭曲,所见之物也是扭曲之后的外表,眼中的一切都是虚妄,但愿小树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真实的那种感觉。这个时候,我们的双手将取代成为我们的眼。
摘下眼镜注视着我的老师,模糊的面容,动着的口型,令人向往的目光印在我脑海中。
——
——
没想到会回想起这个细节。
站在了一栋独立宅院门口。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就在眼前也没能认出,房屋经过整修已经变样,不再保留上个年代的砖瓦风格,来时也没有经过记忆中的篱笆墙,早已被新修的水泥高墙加铁栅门代替,还能听见院子内的狗叫。
心跳加速。
反复确认这就是罄音小姐描述的照片上的地点。
来到门前,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如果没有人的话或许会突然安心。
涌现出这个念头时已经敲响门。
「……」
「稍等。」不一会儿门内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
「……」吞咽下口水。
见面时应该怎么开口。
门咯嚓一声打开了,门后出现开门人的身影。
「你是——」房屋主人出现的一刻我不由得愣住。
戴着深黑框架眼镜的中年男性,五官规整的线条让他表情看上去有些生硬的严肃,穿着一件短袖衫,下身是一条适合居家穿着的棕色棉质长裤。
「九方医生?!」不受控制的脱口喊出。
「夏树?」
男人脸上的疑惑瞬间改变,开启的门正好被他挡住。
「你知道我的住处?」九方医生扶了扶眼镜盯着我。
「呃、嗯……在医院打听到的。」
他沉默了。
「专程找来我有事吗?」
「……唔,算是有点事情。」一面承受着眼镜下那股笼罩而来的视线。
「进来坐吧。」九方医生侧身让出路,无法判断那平静语气中包含的情绪。
「打扰了。」
深吸了口气,时隔七年,再次走进了这座宅邸。
客厅里找不到能够唤起记忆的布置,难以想象时间可以将痕迹抹消掉一点不剩。如同在介绍他的职业一般,踏进屋内就能隐隐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消毒水气味。可能全家都喜欢整洁,干净的堂厅内显眼的只有一张方桌与几把椅子还有靠墙边的书架,连木地板都能映出倒影,屋子显得有些空旷,剩下两间大概是卧室的房间门紧闭着。
熟悉的公寓感觉。
「九方医生今天是休息吗?」
还是尝试着先试探他的口气。
「……今天晚上当班。」
「呃这样?不好意思耽误医生休息了!」
他摇摇头,示意我坐下。
安静的房间内清晰的响彻钟摆声音。
随意的,恭敬的,饱含深情的,声泪俱下的,想了几种打开话题的方式都立刻排除,在确认之前只希望不要被当成奇怪的人。这时九方医生已经泡好茶水在桌旁坐下。
「是为了确认那件事来的吗?」九方医生突然开口。
「诶?我……是回……」
「对身为监护人的你来说是人之常情。不管询问多少次身为主治医生我的回答都不会变:佑茜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她的病情我们没有任何隐瞒必要。」
「哦,小茜她……的情况。」
「那种不安可以理解,不过每个人都已尽人事,她会沉睡到何时大概只能看神明之意了。」
「神明……」
九方医生说完后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被误解的一瞬间有些惭愧,或许连我的这个反应也被他误解了。
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却隐隐能够感受到淡淡的不悦……或者不耐烦。
「我……非常感谢九方医生和病疗院的其他医生,若不是你们——」
「至少还没有失去。」
「……」我不由得点点头。
「但只要有珍视的事物,总有一天会承受失去其的痛苦……」不像是他的声音随着口型在继续动着,周围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
直直注视着。
「说了奇怪的话,请当作是本人的自言自语……」九方医生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老师。」
「……唔?」九方医生的动作停止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老师吧?」
取下眼镜的九方医生抬起头,望着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老师?是在说什——」
「七年前在这里向您学习的男孩还记得吗?」我的音量不由自主的提高。
然而相对的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夏树,你的病情我或多或少有所了解,包括你曾是这个小镇的住民现在失去大部分记忆的事实。」
「……」说不出话来,也猜不到他会如何继续说下去。
九方医生重新戴上了眼镜。
「过去七年的某些细节我也不会刻意记住,唯一确信的是,那时我只是一名没什么名气的外科医生,每天只会在医院和家之间往返,我的确利用空余研习医术,然而不记得有时间和闲暇去指导一名不认识的十多岁小孩子。」
「……」
「你认错人了,夏树。」
「怎么会……这里……只有这个地方绝不会记错,而且老师的那番话……您会不会——」
「单纯的记忆,是会随人的期望有所改变的。」
强而有力的声音,让原本并不确信的我无法反驳。
站在门外,看着九方医生最后点头示意关上了门。
虽然他申明我并没有道歉的必要,但我只是找不到理由的表达着打扰的歉意。
相处近一年的记忆不会轻易被抹去。从他的反应不像掩饰,更像是看着一名记忆混乱的人胡乱说着话语稍稍感到有些困扰的正常人反应。
紧闭的大门就如同房间内那两扇紧闭的卧室房门一般。他的意思就好像在表明,记忆是会说谎的。
如此愚蠢的结果,这个地方和记忆中应该是同一个地方,却没有证据。
归为记忆在说谎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我认错了人,寻找的只是记忆中一个相似而不同的地方。失去目的地,想不到除了回去还能去的地方,但不想回去,不由自主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附近的民居越来越少,人们不知为何搬迁,有的民房已经废弃,还有拆迁到一半的房屋。不知什么原因令这些住家纷纷搬迁,也可能是小镇扩张后他们都搬进了新镇区修建的居住区。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废墟。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处宅邸都要大。附着在焦黑土地之上漆黑的残留物如同被诅咒的色彩,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经历岁月不停息的雨和雪也无法洗去的污渍。大概是被雨水冲刷所致,房屋烧毁后留下的残骸在废墟上零星形成一些看上去容易被误认为坟堆的垃圾堆。走进后发现一些在这片黑色土地上醒目的颜色,被掩埋浸泡后依然能够分辨出,黄色和白色冥钱的残留物。
「残留下来了啊。」
真正看到时不会产生怀疑。只是没想到过去多年惨状依然被延续下来,仅仅看着眼前无声的废墟就能联想到火灾的情形。
比苏生夜那一晚更深的夜,无人能够逃出那牢笼般的大火。
可以理解附近人家搬迁的理由。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不知那些死者们是否得到了安葬,还是说就像萤雨那样无法寻觅到了,说来他们算是我的族人,不论稀薄与否体内流淌着同样血液。
没有落叶归根的触动,心情有些淡漠的平静。双手合十静静站在这片废墟之前,存在变得稀薄,或许自己此时的行为更多是出于义理。
「虽然有些晚,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这个家族能够回应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或许还有记忆所承载的情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就在转身准备离开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只要还原那时的情形就好了。
倒退的时光,周围的道路就算换上伪装也无法改变存在本身,道路的指向不会变化,分岔口的数量、拐角的方向、水渠的流向,眼中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明晰。
然后停下脚步的我,看着眼前这栋不久前刚离开的民宅。
确认了时间,考虑到那时自己还是小孩子,跑过来要近十分钟。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感到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朝着青姬家的方向走去。
十多分钟后,我再次从青姬家走到这处宅邸。
再一次。
……
不知往返几次,不由得长舒了口气,看着那幢寂静的不会逃走的宅邸努力制止了想要大笑出来的冲动。
记忆并没有说谎。虽然当年的光景已不复存在,身体找回的感觉是无法伪装的。走过的路,从青姬家到这里两点一线的道路就算倒着走也不会偏移。
「不会错……」
这个地方,九方胧医生住的地方就是当年老师的家。老师他当年也是独居。
返回JASMINE已经是下午,简单煮了一杯牛奶咖啡加烤面包代替午餐。
「树看上去好像很高兴。」身穿服务生制服的雪来到身边。
「今天有收获。」
「是吗,太好了~」她端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口。
记得她曾喝过她自己煮的咖啡,在那之后她变得只喝我煮的咖啡,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喝咖啡。至于她煮的咖啡依然受到顾客欢迎的理由就不得而知。
「今天辛苦你一个人了。」
雪摇摇头。
「到现在也只来过一位奇怪的顾客。」
「奇怪?」
「一位以前好像见过却记不住名字的女人,那个女人自称是树母亲的好友,特地过来看看。拿着一个相机到处拍照,据说可以宣传这里。后来还跟雪聊了一些奇怪的话题,比如树一晚几次之类……」
「打住——」
那位单身无固定职业的大婶,不管怎么看也只有她了,但愿她没有对雪灌输太多奇怪的东西。虽然有些在意她们的谈话内容,但无论是她的问题还是雪的回答我都不太想知道。
或许是淡季工作日的原因,整个下午都没有顾客上门,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晚餐。
记忆开始恢复以后,我终于理解了手指灵活以及对昆虫类熟知的原因。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小就对各类虫子感兴趣,开始向老师学习以后,他更是毫无保留教授我制作标本必须的知识。
——小树,你天生的纤细和敏感让你拥有一般人所没有专注力和洞察力。
终于,就要与老师相认了。
食材不知不觉准备完毕。
九方医生对我有所隐瞒,其中必然有他无法开口的原因。
「能知道就好了呐……」
之前走进那所房屋时就对两扇紧密的房门产生了好奇,自己的视线看向那边时九方医生也会下意识看过去。
(如果能找到他就是老师的证据……)
「……」
又是月亮升起的夜晚,我拒绝了雪去勿忘我河边散步的邀请,理由是今晚有十分重要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在白天时得到足够的信息,剩下的就只是确认。
看了一眼手机屏,是镇上普通家庭即将熄灯睡眠的时间了,站在九方家的宅邸外,并非满月的今晚月色朦胧,整个宅邸模糊的轮廓呈现在眼前。
包括整幢宅邸四周漆黑一片,他已经离开,去病疗院值晚班的他应该很晚才会结束,还可能待到明早。
并非是做对他不利的事,只不过想要亲眼确认,找到他就是老师的证据。这么做应该不会触怒神明的。
没有犹豫的轻声来到门前,这郊区附近就算是白天也很难见到人。
确认四周不会有人出现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开锁工具,粗细不同的几根铁丝,将手电咬在嘴里对准锁孔位置开始了工作。
这种并非防盗门设计的简易老式门锁几乎不需要费力气就打开了,不发出声响地打开门走进屋。
手电光已经足够,这间白天才来过的房间布局没有变化,钟摆的声音在这种黑暗里更加明显。
先来到之前有些在意的书架前,只是查看阅读的书籍无法根本了解一个人,但我需要确认的很简单。
书架上摆放的几乎是医学相关知识类书籍和少量无关紧要的阅读物,没有发现与昆虫或者标本制作相关的书籍。
(也可能过去太多年用不上了。)
接下来走到了两间并排的房门前,靠进门侧的左侧房门以及房间深处的右侧房门。房间中除盥洗室和厨房外就只剩下这两间房间,可以猜测是卧室一类。
来到位于深处的房间门前,拧动门把手。
门上了锁。
锁的存在本是为了保护秘密,同样也会激发人的探知欲,尤其是这种会在自己家中上锁的房间。
当初家中那间上锁的画室,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门的呢。那时脑海中应该白茫茫一片吧。
被一种奇妙情绪占据身体的冲动。
『咯嚓。』
重新开始思考时门已经被打开了,未知的黑暗逐渐被揭开面纱,怀着莫名的兴奋摸入了这个房间。
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电光照过去才发现窗帘是完全拉上的,粉色的窗帘上印有花瓣图案。
继续移动着手电的光圈,进门侧左手边米黄色的衣柜,让人觉得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圆弧型边,床是一张单人床,盖住的被单上竟然是小圆熊图案,非常圆的小熊应该是那个了,某部人气动漫里的主角。然后床边是一个衣架,通常挂着主人经常穿的衣物——
上面挂着一套制服。
淡蓝色为主色的长袖制服与胸襟前的黄色领结,以及蓝色及膝裙。即使制服上并没有戴校徽,只要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就能认出。
(紫草高中女子制服——?)
『咯嚓。』
隔壁房间传来的开门声。
(什么?!)
丝毫没有思考的余地寻找藏匿之处,几乎在我转身同时一个脚步径直踏进了这间房间,直接按下了房间里的灯。
(竟然有人——)
「——!!」强光让我一时无法适应,好不容易遮住眼睛踉跄了几步,强行从指缝间看过去。
单手捂着脸的对方也刚适应。
「我要亲眼确认自己的猜测呐。」捂着额头,他缓慢的语速会让人觉得是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与白天同样的装束,根本就没有出门的打算,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柄小锤。
「一而再,再而三回到这里窥探,我都看见了,所以今晚请假了……多么希望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没想到竟然会猜中,真的会在入夜过来,桀桀桀……」让人不舒服的笑声,配合着他不停颤抖的肩膀将脸埋在了手心中。
「不是的……九方医生……我只是……」
话没能说完,指缝中如同蛇一般的眼神锁住了我。
「你准备在小织房间里做什么?」他摘下了眼镜。
「不……这只是巧合,并不是……」
「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就像当初那样偷偷摸进小织的房间,骗走了她……杀害了她……」
让我震惊的话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突然九方医生身上发出了声响,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εεεεεεεεεε……』
然而站在门边的他无动于衷,耐心的等待铃声停止,接着那张完全不像会拥有笑容的脸展露出笑容。
「耐心等着我小织,爸爸就要亲手为你报仇了……」低声诉说着的他,似乎完全误会了什么渐渐竖起手中的锤子。
自己只能不停摇头。
突然感到腿边的抵触,原来不知不觉中退到了床边。
「你也是共犯。」
「共……什……?」差一点没能反应过来——「不我——!!」
「你现在是非法侵入,说啊!是——不是?」
「呃!我、但是……」
「放心,不会将你交给白丞川的,因为……你是我的……」
九方医生向我踏出了一步。
「我会一截一截,逐一敲碎手掌骨和脚掌骨,让你没有办法逃掉,当然,会替你止血,这可是医生的天职呐……」
「——之所以会未经允许闯进来,因为我怀疑九方医生你就是共犯!我也不会放过共犯!」不管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其他不顾一切吼了出来。
虽然与初衷不符,的确曾担心如果九方老师就是伊祁莫也的共犯该怎么办。这样的担心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九方医生稍稍愣了一下。
「……凭这种贼喊捉贼的演出……就想骗到我?」他突然冷静下来,异常平静的注视着我,不禁联想到初次见面时那位严肃的主治医生。
「小织今年才十七岁。」
原来老师是有家人的,我竟以为他一直是独身。
「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小织就像天上的织女……然而上高中后她似乎有了烦恼,也不跟我商量,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尝试着移动,很快发现是徒劳的,九方医生所站的位置正好位于唯一的出口前方。
「女儿长大了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成天粘着爸爸了,也有了秘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看着女儿一天天成熟起来也很高兴……」
——
我冷不防跳上身后的床,几步跃至床边拉开窗帘——
「——!!」
房间漆黑的原因并非是拉上了窗帘,而是窗户完全钉上了。
「骗人的吧……」
回过头,九方医生似乎对于我的行为丝毫不敢兴趣,继续自言自语着。
「她的房间是纯洁不染的净土,任何人都不允许染指……自从小织的妈妈被神明带走之后,我就独自抚养她……让她无瑕的成长、但是……但是谁又能想到……」
眼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向我靠过来。
已经无处可退,衣架,台灯,手边没有什么靠谱的东西。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声音几乎让我们俩都停住了。
敲门声。
「这个时间?」九方医生的脸色起了变化。
『砰砰砰——砰砰砰————』
拍门的人传达着一股焦躁,毫不掩饰急迫地敲着门。
「胧,打开门!」屋外传来了吼声。
「这个声音……」我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就连九方医生听到这个声音后也动容了。僵持着,急促的声音并没有中断,九方医生似乎放弃了,一言不发的默默转过身走出卧室。
客厅灯被打开,我不由得跟了出去,看着他打开了门,刚一开门对方就开口——
「得知你今晚请假了,怎么不接电话胧,新的被害者——」白丞先生话音未落,视线越过九方医生看见了我。
「夏树,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丞先生……有点事情找九方医生商量。」
我和九方医生有默契的同时选择了沉默。
九方医生直到坐上警车离开也没有提起任何刚才发生的事。
独自站在九方家门外,脑子一片混乱。
(老师原来还有个女儿吗,而那个女儿现在已经不在了……)
或许应该再找时间跟他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