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周六)
『^^^^^^^^^^^^^^^^^^』
睡梦中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
勉强睁开眼,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闪烁着刺目的荧光。揉着眼睛摸到手机,凌晨2:10,显示着陌生的号码。
感受到了一股视线,我扭头看去,睡在床上的雪已经趴在床边望着我,在这样漆黑的房间里,她的双瞳中辉映着手机发出的那点微光,特别每当她眨眼睛时。
「抱歉呐……骚扰电话么。」我说着打了个哈欠,还是接通了手机。
「——夏树,抱歉现在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
话筒那边传出白丞先生的声音。
「白丞……先生?」下意识坐起身。
「我正往你这边赶过来,准备好就出门,现在要去青见病疗院。」
沉重的声音源源不断透过手机传来,睡意已经一丝不见。
「病疗院……难道小茜她……?!」感到喉咙发干。
「不,不是她……是关于九方胧医生,就这样。」
挂掉手机,只觉得身体在不受控制的穿上外出的衣服。
刚走出门迎面一阵干涩的寒风,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寥寥几盏相距数十米的街灯照亮地上凌乱的落叶,看上去像许久无人过往。
几分钟后出现在路口醒目的车灯,没有亮警灯的车急速驶到家门前停住了。
我上了车,来不及系上安全带车子已经发动,昏暗的车内甚至无法看清开车的白丞先生侧脸。
「没想到他竟会出事。」车刚驶出白丞先生就开口。
「九方医生怎么了?!」
他迅速扫视了我一眼。
「胧正在医院进行抢救——被抢救的一方。」就像担心我会误解一样,停顿一下补充道。
脑海中一片空白。
闪过九方医生那张冷酷的脸。
「……」
「……」
「怎么会……出什么事了?」我后知后觉问了句。
「被袭击了,昨天早上在勿忘我河里被人发现救起,他能活下来恐怕是有神明的意志了,就算是凶手也不会料到,看情形原本应该是杀人抛尸的打算……刚接到医院联系,不久前一度昏迷的他终于脱离生命危险。」白丞先生停顿了一下。
「……醒过来了。」感到稍稍松懈下来后自己顿时连话也说不完整。
警车在昏暗的街道上行驶,有种整个小镇只剩下这辆车生还的感觉,寂静中只听见发动机持续运转的杂音。
直到抵达青见病疗院车内都保持着缄默,不安自车驶入病疗院大门就开始增长,一下车白丞警官就带着我快步朝病房走去。刚走出楼梯口就发现有人坐在折叠椅上守在一间病房门外,是我认识的年轻警察。
「情况如何了。」白丞警官上前询问。
「主治医生刚离开,本人好像睡不着,真希望能分他一点。」巫马扬站起身,一脸倦意的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中感受不到半点友善。
「进去看看吧夏树。」白丞警官对我说道。
走进病房,这间专属病房中唯一的病床上坐着那位中年男人。差点没能认出,头上缠着白纱布没有戴眼镜的他穿着病员服安静坐在床上,即使看见我进来也没有多大反应。
「被凶手抛入河中之前,头部遭受重击,腹部发现刀伤,所幸伤口未致命,大概凶手认为他已经必死无疑——只能归于强烈的求生意识救了他……」
白丞先生即使在一旁说着他的遭遇,本人也没有过多反应。
「九方医生……你现在感觉怎样?」我忍不住询问道。
身穿病员服的他听到我的话,最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了疑惑。
「九方医生……是叫我……我们认识?抱歉,暂时没有印象……」他皱起眉头。这个细节习惯动作也和本人如出一辙。
「……?」
「经诊断过是失忆。」中年警官沉重的声音说道。
「……」
听到不可能会混淆的词语。
「他或许看见了凶手的脸……现在的状况,打开盒子的钥匙被锁进盒中,而我们想要的东西也放在盒子里……或许这里没有谁比你更了解这种感受了,夏树。」白丞警官的声音继续说着。
「……」
从上次去九方家已经过去一周,被情绪激动的九方胧逼问时的感觉已经变得不真实。此时眼前这个有着同样外表的人失去了那段记忆,仿佛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把你叫来除了这一点,有些在意一周前你在九方家与胧的谈话内容,在那之后他给人的感觉有了变化。」
白丞警官的目光锁定着我,虽然房间内有四人,却剩下与这位中年警官单独对峙的感觉,毫无选择……
将那一晚发生的事讲述了出来。
「……」
「你是为了确认他是否那位指导过你的老师,那么结果是?」白丞警官看着我一边思索着其他什么。
只能摇头。
「夏树,有件事需要让你知道。」
白丞警官看了一眼九方胧,后者在我们谈话过程中没有过多特别的反应。
「胧原本并非我们警方的协力对象,只是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直到连环杀人案件的发生……面对因腐烂无法辨别身份的容貌,九方胧作为法医尸检的第一位对象,就是她的女儿九方织。」
「……」我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去确认九方胧医生的反应。
「他一直抱有凶犯并非独自一人这个观点在协助调查……外行的他分析案件独自调查线索,想抓住凶手的心情他恐怕比任何警察都要强烈。可以不用怀疑这么说,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就是为此延续。」
即使白丞警官说出这番惊人的话语,九方胧也只是露出听到了惊人新闻的寻常惊讶,那种反应跟我相同,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胧和我一样,经常会对自己怀疑的方向独自调查,以最近发生的一起凶案作为契机,他或许找到了什么却没有告知任何人,从那天开始……」
「共犯……」
「这次的事件跟那名『共犯』脱不了干系,这次袭击已经缩小了凶手的动机。」
并不是推测,白丞警官是确定后才说出的这番话。
想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想要亲手抓获凶手甚至私下施以制裁的心情,我能够体会九方医生的感受,就像面对伊祁莫也时,如果是我找到凶手的线索大概也会独自前往调查……如果偶然得知凶手的身份,会选择报警么——
突然想到了。
如果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获凶手的人,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自己失败以后,自身无法继续也要让凶手落网的心情。
「这次杀人未遂的案件,哪怕最细微的线索,只要对寻找第一案发地点有帮助……小扬你先回去休息,明早七点赶去九方家换班,我也会过去再搜查一次。」白丞警官对巫马扬吩咐后让他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三个人。
『咚咚——』
这时就像计算好了一样有人敲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哪听过的女性声音,就连白丞警官也有些动容的再次确认时间。
「咱是来探病的。」门外的声音里透出了某种强烈的坚持,房间内全员都沉默了。
最后由白丞警官打开门,等在门外的罄音小姐走进来。
「——晚上好,专门过来探视病人的,哦、没想到连小树也在。」罄音小姐依次和我们打招呼。
除了现在时间凌晨三点过。
「罄音你什么意思,就算是新闻取材也该有个限度……而且胧脱离危险这件事还在保密之中。」
白丞警官似乎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相对罄音小姐一脸不以为然。
「其一『时效就是新闻的生命』,其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回答可以吧,放轻松~咱这次并不是来取材的。」
我猜想医院内大概有她的『熟人』。
罄音小姐微笑着摇了摇手指,看着九方医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就连白丞先生一时也没有反驳的话。
「——只是阔别多年后来探望自己的初恋而已。」
「……」
这番话让整个房间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怀疑这句话是否玩笑。我不禁看向九方医生。
「还是第一次听说……咳!——你以为现在几点,探望也要分时间,现在是在案件调查!」白丞警官又恢复了种严厉。
「还是说咱也爆料一下白丞警长过去的暗恋对象~小树感兴趣吗,对这位大叔几十年的青涩情史?」罄音小姐蛮横的打断白丞先生,别有意味的冲我眨了眨眼睛。
「……」
女性环抱双手望着这位警察头目,后者少有沉默了,不由得开始担心罄音小姐的安危。不过不仅仅是我,就连床上病人目光里也透出对这位威严的警官过去某些八卦的好奇。
「玩笑而已~过去在你家道场练习的时候咱可没少被那病态的刻板折磨,就因为那张石板一样的脸才总是被误会而错过~」罄音小姐耸了耸肩。
她知道的太多了,我不禁希望她不要再继续刺激白丞先生了。
「不会平白耽误你们的时间,我会用自己得到的信息作为交换这样满意了吧?」罄音小姐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丞先生像会动的石雕一样点了一下头。
「首先是这边——之前给小树看过的那张照片,拍摄缘由记起来了。」罄音小姐看向我。
一怔。
「……」
「理由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六年前,成为单身母亲后不久,曾将女儿撇在朋友家独自跑回来过……那时偶然遇见自己曾经暗恋的人,爱妻病逝的他独自带着女儿搬进新家……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他,就在离开紫草那天,心血来潮将他们的新居拍下来留作完结纪念,就是这样。也就是说胧他并不是你的老师——原本住在那里的人六年前已经搬走了。」
即便听到这个事实也没有想象中惊讶,或许我早已隐约察觉到九方医生并没有记忆中老师的感觉,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不用露出失望的表情,既然是搬迁,镇公所中是会留下记录的,你可以查到六年前搬走的人登记下的——姓名和地址了。」
「……」快听不下去,坐立不安的感觉分不清是冲动还是迷茫。正如她所说,这样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老师的身份。
「接下来将要说的希望能够对胧的恢复有帮助——尝试调查了一下最近胧的行踪,抱歉,看来咱有当跟踪狂的潜质……」
这间空荡的病房里,环绕着罄音小姐一个人平静的声音……
……
记不清回到家是什么时候,另一个人还在熟睡中,天已经朦朦亮,还未躺下便已无法维持意识,满脑子都是小睡一会儿去镇公所的念头,还在想着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再度睁开眼时,午后的太阳已经照在脸上。
「……」
出门来到JASMINE,咖啡店处于开业状态。推门进入就看到雪独自坐在柜台前,面前放着一杯番石榴果汁,店内除牛奶之外唯一不含咖啡因的饮料。
「树今天要去镇公所么?」她抬起头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你知道了?」
「梦话说的很厉害哦,今天早上。」
「……」
「今天是周六,去晚了那里就不会有人了。」
「原来是这样,那今天咖啡店也拜托了。」
少女点了点头。
「抱歉呐,最近一直依靠你,无论如何都想尽快确认老师的情况。」
「知道~因为就像树思念着老师一样,树的老师一定也思念着树~」
雪理所当然说出这番话,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再多一点依靠雪也可以。」她微笑着冲我摆摆手。
我不禁露出了苦笑。
「……」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老师一直都还惦记着我的话,不知道相见时还能否保持冷静……
据白丞先生所说,镇公所同样位于紫草镇东部旧镇区,曾经的小镇中心。同时镇公所内除了镇民代表之外有些主持小镇事务的人是来自朱鹭家这一点。
在一片老旧平房簇拥下,沿着冷清的街道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前,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老树,里面是一座很有规模的宅院,门口挂牌上刻着『紫草公所』几个字。
穿过院子走进公所内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只有房屋门是敞开的,凭这一点确信现在还在工作中。
「有事吗?」
刚踏进门坎就有声音询问过来,朝声音方向看去,没有开灯仅靠门口阳光照亮的房间,从门口到屋内逐渐黯淡下来,最里面靠墙有张深色木质长桌上堆满了厚厚的文件书籍,声音从那后面传来。
仔细一看发现两堆厚厚的文件夹缝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
「……你好,我是前来咨询的。」
这时,坐在长桌后面的人才直起身,她的脸稍稍高过了桌上堆放的文件。
一位身穿深茶色便服的少女,衣服的色调很好的与环境融为一体,昏暗的光线下面容有些模糊,可能是午后的缘故无精打采的样子。
「难得周末却被叫来坐在这里已经不幸了,竟然还有事找上门……明明是自己的工作却交给女高中生,叔叔太糟糕了……真麻烦……」少女一边用手指梳理着睡发,小声的抱怨已经达到别人也能听见的程度。
「有事吗,你不能等到工作日再来么?」这么说着的她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压痕以及淡淡的红晕,大概之前都趴在桌上睡觉吧。
「嗯,有点急。」
对于吵醒她感到有些抱歉,还是打算将目的说出来。
「到镇公所来是想要查询一下搬迁记录。」
「搬迁记录?怎么偏偏找最麻烦的……近年来常常有人登记搬家,全是从东边搬到西边……又不是候鸟……」少女一边牢骚着转身走到身后墙角的文件柜前翻找起来。
「方便的话,只要六年前的记录就可以。」
被昏暗光线笼罩的少女手停下了,一动不动站在资料柜前。
「六年前……找那么久的做什么?」
背对着我的少女语气突然变得质问一般。
「……其实我离开过小镇几年,回来不久想要找一位故人的去向。」
「你……也是回归的人?」
少女转过身打量着我,站在门口依然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
「回归的人?」有些好奇她的叫法。
「都是些奇怪的人……想起来了,负责管理登记的人过去是上官老伯,不过在五年前病逝后换人了,他以前负责的资料几乎没人动过,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找吧。」
少女从资料盒中拿出几本记录簿扔在桌上,然后理所当然的重新坐回长桌后面。
「记得用完后放回来。」
补充说道的她掏出手机,顿时成为昏暗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
我再次看向她时,她的视线锁定在手机屏上似乎在编辑着短信,视线已经不会移开。
『有事请自便』她似乎在表明着。
将所有的记录簿堆放在门口,索性坐下借着下午的阳光翻阅起来。
没有沾上尘埃的纸张无法阻止泛黄,上面登记的日期截止到五年前,应该就是这名女孩所说的更换管理员前的记录。
但是……
一页一页仔细翻找,不管怎么寻找都不会有变化。
「没有?」
这些记录中缺失了近一年时间,正好是在七年前到六年前之间。
「不会有那么巧……」
即使散发着勿扰的气氛,我还是走到少女跟前。
「不好意思,好像缺失了一本。」
「啊?那段时间的记录全都在这里了,还是上官老伯自己整理的,我不清楚了。」少女连视线都没有移过来,事不关己的说着。
「怎么会……」
「大概是之前有谁借用后忘记归还了吧。」
「……」
就连九方医生的搬迁记录也没有查到,前后差不多一年时间。在我离开紫草镇后过了一段时间,老师搬离了原来的家,甚至无法确信他是否还留在这个小镇。
从镇公所出来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太阳逐渐偏西,现在回去到早不晚的时间。
「……」
徘徊着,不由自主还是来到现在的九方家宅前。
空无一人,警署的人恐怕早已结束取证离开了,房屋外面拉上了警戒封锁线。太阳偏西时分,晕染壁瓦,这座孤零零的宅院就像已被其主人遗弃,沉浸在不自然的僻静中。
不清楚警方的调查进行到何种程度,有种感觉九方医生是被自己所怀疑的对象袭击的,就像之前不惜一切为狩住我那样,他是在做好万全准备后才去见那个人的,为以防不测有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经过一番尝试后打开门,走进空无一人房间,四周窗帘全被拉上屋内显得昏暗,不清楚是否是警察搜查时这么做的。
就算属于非法闯入也好。
——我将延续九方胧未完成的事。
九方胧并非『老师』,他同样是受害者,同样渴望亲手结束一切。对于我来讲,这位『共犯』或许也用自己的双手触摸了茉莉姐冰凉的身体,在她纯洁的身体上肆意摆弄,切下她神赐予的巧手,仅为满足伊祁莫也扭曲的妄想……
我不指望自己拥有相媲警察的搜查能力,但对茉莉姐教导的从画面整体感到细节把握并不陌生。
打开灯,房间内的简单布置和上次的画面相比有微妙挪位,还有被当作关键证物带走的物品。
客厅书架上有翻动过的痕迹,很可能所有的书籍都是被拿下来翻完后再重新放回去。
女儿的房间和上次相比变化不大,只是书桌上似乎少了几本本子。
走进这个独居中年男人的卧室,青灰的色调,第一眼印象正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井井有条。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药物气味,正对卧房门宽大的书桌,两侧墙边分别是药品柜和衣柜,剩下一张不起眼的单人床。
房间气味的来源,药品柜中大都是不认识的药品名,或许对于一位医生来说家里有一个药品柜是正常不过的事。
被其中一个药品名吸引了注意。
『F**malin』。
对于这个药品的气味再熟悉不过,回想起来以前在老师的家里也闻到过这种气味。就像成为了一个记号,引路的标记。
从那些不幸的少女们身上散发的气味逐渐唤醒了这个记忆。
推开橱窗拿起了棕色药品,不大的药瓶在手中变得沉甸。
(雪就是将这个当作药,喂给萤雨……)
握紧药瓶,手中感觉到违和的触感——棕色药瓶上贴的标签有些不平整,尝试了一下,竟然完整撕下了标签,而下面贴着另一张。
完全不同的人为贴上的纸,上面有串墨迹已经变淡的手写地址,勉强能够辨认出。刻意将这样的地址隐藏起来,就像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却又在这种地方留下了讯息。
将药瓶贴好放回去后,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无法得知警察还带走了什么证物。来到书桌前,参差不齐的书排放在书桌上,如果是九方医生本人,一定会高低有序。
注意到这堆书中有一本是相册。
「……」
打开了相册,里面的相片无一例外是同一位女孩,从还是婴孩开始,在摇篮中熟睡的照片,爬在地上和玩具熊玩耍的照片,背上小书包开心笑着的照片,身穿中学制服的照片——
最后,是几张身穿紫草高中制服的相片。
面目清秀,但看上去与其形容成文静的少女,更偏向于沉默不擅与人交流的阴沉类型,注意了一下,相片中的这位少女从某个时间开始便失去了笑容。
——爱妻病逝的他独自带着女儿搬进新家,六年前……
而就连这名少女,也不幸成为了连环杀人案件的受害者。
「……」
突然察觉到某张相片上,少女的嘴角微微有些扬起,看上去就像在违和的笑着。仔细看去发现那是错觉,相片有些凸起导致,摸上去感到照片上有些划痕。
从相册中抽出那张相片。背后竟然写有字,而写字的人十分用力——
『小织,爸爸终于抓住犯人的尾巴了,今晚也会去他家,害死你的最后一人,会由爸爸亲手送给你!』
能够感受到写下这句话时激动的心情,仿佛是探险家发现被埋葬的上古遗迹时的兴奋。
潦草而野蛮的力道。
索性将所有照片都取出来依次翻过面。
顿时愣住了。
除了少有几张还未写有字迹之外,其他都留下了相同的笔迹——
——
『小织,爸爸昨晚梦见你了,你还在上小学时,你的笑脸对爸爸来说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小织,爸爸会努力的,我们会回到和妈妈在一起时,过去三个人的幸福时光。』
『小织,今天是你的生日,终于你也长大了,爸爸感到高兴,也感到寂寞。』
『小织,那名教师死掉了,原本该由爸爸亲手,然而神明大人降下惩罚,除了神明大人之外爸爸不会允许任何人碰伤害你的人。』
比起日记更像是这位父亲内心的独白,每一句话都是毫无保留对女儿的倾诉,写在每张相片背后,这些相片记录下了这名女孩的成长。
……
『小织,耐心等着爸爸,那些坏人一个都逃不掉,他们已经永远无法逃出这个小镇,爸爸爱你。』
『小织,叫夏树的嫌犯被抓住了,爸爸去见过了,他身上散发着相似的气味,可惜最后被无罪释放,爸爸会一直盯着他……』
『小织,报纸看了吗,伊祁莫也被神明处死了,果然神明大人注视着这个小镇,任何罪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
『小织,爸爸发现剩下的那个原来是之前住在这个家的人,那个男人还是爸爸的同事。现在我常会去拜访他,这次不会让给任何人。』
「……」
脑中过于混乱,耗了很长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剩下的那个原来是之前住在这个家的人』
我将照片放回了相册走出卧室,离开了九方家。
这些线索警方一定都知道了,但愿不要太迟。
只能记住药瓶上那个地址,已经不想再思考其他。
曾经住在这里的人,所知道的只有一个,符合九方胧描述的人,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那个人就是共犯?
那个人像教导我制作昆虫标本那样对待受害者?
那个人至今……
「树,晚安。」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床边发呆。
拉上窗帘的房间内漆黑,曾经是工作室的这间屋子虽然宽敞,却只有单间,除去盥洗室外无论工作室还是卧室都只有这个房间,曾经弥漫的颜料气味已经荡然无存。习惯了在这个房间里的生活,两个人在黑暗中不需要灯光也可以看清。
到了那个地方——
明天一切就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