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有意看了看玛丽的态度。
玛丽点点头。
“这并没有问题。”
虽说,对帮派内部的人员和工作,薛定谔并不熟悉。但由于玛丽的忠诚,因此,自己也有权利去干涉。
周某听到玛丽和薛定谔的对话,脸色有点发红。“这就是给我安排的工作吗……那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玛丽淡淡地说:“那要看你的工作业绩了,但保底每个月也有四五万的收入吧。”
周某兴奋地跳起来。“这么多钱吗!那我一定拼了命去工作!哈哈,每个月有这么多钱啊!”
玛丽望了薛定谔一眼。
“虽说所做的工作仅仅只是运营一家酒店。但也需要具备一定的能力才能上任。否则……将有可能会引起姐妹们的不满,影响到帮派的声誉,从而影响到帮派的团结,这间接也就影响到了帮派的收益。当然,我并不是不同意您的做法,但还是希望将利害关系为您说清楚。”
听玛丽的意思,是并不信任周某了。
“是啊……我……不太懂这些……”周某惭愧地将脸垂下来。
薛定谔望着失落的周某,思索了一会儿。“不管什么东西,总是需要学习的。没有人天生什么都懂,如果呀,我是说如果……这孩子有这个能力呢,比如……比那个鬼姐能力更强一些?”
玛丽点头。
“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在我们黑蛇帮内部,是一个靠能力决定地位的组织。如果能力足够,便足以服众。”
“那这样好了。”薛定谔笑笑。“周某,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月的实习期吧,当然工资的话,照发。如果你能将酒店的业绩做得更好,我是说,你得起码比那个鬼姐强吧。那我就让你继续做这份职业,如果你做不到呢,嗯……那抱歉了,但我相信你啦。”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其实,薛定谔只是单纯的鼓励。
“为什么……为什么给我这样的机会……”周某涨红着脸,两只冰凉的小手激动地握住薛定谔的食指和中指,仰望着他。
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社会阶级越发严重固化。普通人碍于身份和地位,几乎很难找到上升的渠道。况且,像周某这种远离校园,从小在街头巷尾长大的野女孩。
可以说,她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
没有人比周某更清楚。
这才逐渐养成了她的自卑,培养了她一反常人的三观,也造成了她不管面对任何诋毁与侮辱,总是那副毫不在意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上去豁达,实则,只是因为疲倦的内心已经麻木了。
但眼前之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我偷了她的手机。
——但她却救了我命。
——她给予我工作,给予我尊重,给予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仿佛灰暗的人生逐渐添上点点色彩,在一场毁灭一切的大火后,原本黑色的焦土中生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鲜艳的小花。在她过去的常识中,一切的理所当然,逐渐变得分崩离析。
她隐隐能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将改变自己的一生。
周某一直都是无神论者。
但这一刻。
她决定视她为信仰。
如同虔诚的教徒,她仰望着心中那光芒万丈的信仰。
……
……
……
第一次面对这种真挚的目光,薛定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抓了抓有些发红的耳根,随口说:“因为……大概因为看你……长得可爱吧,哈哈,对可爱的美少女什么的,就是没有抵抗力啊,哈哈!”
“变态……人渣……哼……”西西气鼓鼓地掐着腰,凑脸到周某肩侧小声道:“那个……不要被他骗哦……小心他心怀不轨……”
“但是没关系的……”周某红着脸,轻轻地摇头。“只要铃木雨姐姐……唔……不知道这样称呼你姐姐可以吗。谢谢你……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但是谢谢你……总之……我……我……什么事都愿意为铃木雨姐姐去做!”
此刻,薛定谔心情放松。
“哦?”看到小姑娘一副认真的表情,他有意调戏。“什么事都可以做?”
周某用力点头。
西西捂着脸,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嘿嘿……”薛定谔眯起眼睛,忍不住轻佻地问她。“让你每天夜里都陪我哦。”
小姑娘脸色红晕。
“如果……是工作的一部分……当然没问题……”她这样说着,双手始终都没有松开薛定谔的手指。
这一刻,周某忽然明白了西西对这个女人的评价——好色。
她红着脸点点头。
——或许吧。
——但只要,能为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仅此为止。
至于,更多可幻想的东西,周某没有多敢去想。
“哈哈……开玩笑啦,你才多大,我可不是炼铜家。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啦。”他笑,但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叫铃木雨……我可记得没跟你提过吧。”
西西脸上妒怒未消,朝着薛定谔吐了吐舌头。“是我说的,怎么了。没把你身体下那些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抖露出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吧。”
“身体下?”周某茫然。“秘密……最不可告人?”
西西做着鬼脸,一脸需要一顿毒打的模样。“用我刚刚学的……你们1区的古话说,畏首畏尾,身余其几?”
“嘁……”薛定谔咂舌。“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意思吗,还学会引经据典了?”
西西梗着脖子,一脸认真地解释着。“我当然知道!意思不就是说……藏着头和身体,不敢展露给大家看,谁知道有多长?”
表情淡漠的玛丽再也憋不住,“噗”地一身笑出声。
但周某依然茫然。
薛定谔哑口无言。
只能狠狠些瞪了她一眼。“什么混账话,你给我住嘴!”
吓得西西躲到周某身后,一脸厌恶地瞪着薛定谔,嘀嘀咕咕着:“畏首畏尾……身余其几……不肯坦诚的家伙……”
“我说你……”薛定谔气气地指着她。“谁教你的这种东西的,这明明是谬误!”
“就是对的!就是对的!畏首畏尾,身余其几!不敢把真实的自己露出来!哼!”西西又重述了一遍。
“露出来……我又不是变态!”他大吼。
“你……”西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满脸羞得通红。“你才变态……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小白痴……
——谁不愿做真实的自己……做真实的自己,放飞自我多爽……只是,我现在如果暴露……分分钟大家一起玩完啊……
不远处就是黑玫瑰新城的入口处了。
在入口处后侧,有一个淡灰色的保安亭。保安亭内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女人。
不想再跟西西这个熊孩子纠缠这些无聊的问题。
薛定谔转过脸,问周某。“对了,还没问你,要准备怎么潜入进去?”
“畏首畏尾,身余其几……”周某沉思着自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颇有裨益的样子。
“啊……你说潜入啊……我早就准备好了……”
听到薛定谔正问自己。
她从热裤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封好的小玻璃瓶。随后,又从另外一个口袋中拿出一个包装严实的小针筒。
“任何人给他扎一针,注射一丁点,立刻人就晕了这样子。”她说:“据我所知,一般情况下,那座公寓的门口只有一个保安守在那儿,想进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她背过身。
将针尖插入橡胶塞。
吸取了小玻璃瓶中的药剂。
因为衣服是千叶冉的,因此,袖子足够长到可以遮掩住她的手。
周某缩起袖子。
手中的东西也就看不见了。
“走吧……”她笑。
然而,进入这所小区的过程,竟然比她们想象中更加轻松。
保安远远地就朝着薛定谔打起招呼来。
“铃木雨小姐……铃木雨小姐……您回来啦!”
保安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又大又亮,脑后绑着一条马尾辫。对薛定谔的态度恭恭敬敬的,看样子,大概是早就清楚铃木雨的身份了。
这引起了周某强烈的怀疑。
特别是,当薛定谔进入小区后,像无头苍蝇一般,寻了好久才找到相应的楼层。
“2号楼……5单元……9楼西户。”薛定谔打了个响指。“嘿,就这里……”
一行人踏入楼栋。
电梯升到9层。
“嗯,这就是你的工作啦。”他说:“哦,记得千万不可以损坏哦。”
面对着眼前的防盗门。
周某困惑地望着薛定谔。“诶……铃木雨姐姐……这是你家吧?”
薛定谔耸耸肩,立刻明晰了对方的怀疑——毕竟,如果看到刚才小区门口的保安对自己一脸熟稔的样子。
用脚指头去猜。
也猜得到,自己肯定就住在这附近。
他谎话张口既来。“嗯……是我妈住这里。啊,我偶尔会过来,但是没钥匙,所以……这样……”
“那找个开锁公司……不是更方便吗?用不了多少钱的,我……”周某的表情有点失落。“铃木雨姐姐,要不这样吧,事后我把拿你的三万块钱……还给你吧……我只收自己应得的。因为感觉自己根本不值这些,这简直……是在骗钱……我的原则告诉我,不允许这样。”
薛定谔苦笑。
“你到底有多少原则……”
笑容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
直到此刻。
薛定谔忽然意识到。
其实周某这孩子需要的并不是谁的歉意,也不是所谓的工作,更不是金钱和接济。
而是尊严。
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一个无比自卑的孩子,同时,又是一个自尊心无比脆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