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比起确保我们和这些拾荒者的安全,你的目的更在于猎杀那个大家伙?”
这是余海在愣神过后的第一反应。面前的特勤精英的模样实在太过于狂妄、跋扈而自大,以至于让他几乎认为自己是在和疯人院中的头号病人打交道: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但“夜雨”却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说的话,仿佛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于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余上校可知道,如果定居点的附近潜伏着一只甲级灾兽、是多危险的事情?”
“我们应该绕开它、避免惊动它,而不是和它正面冲突、硬碰硬!”余海用力地挥手,以向对方表达心中的愤然,“你可知道甲级灾兽的份量?”
“当然知道。”“夜雨”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让我来上的话,我有六成把握能将它做掉。”
余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当初的甲级灾兽一人血战整个S组特勤精英、外加四台“名山”系列战术机甲,纵使在重伤情况下也仍能够发狂地作出最终垂死的攻势。
若不是当初的小王强得让人畏惧、凭着一己之力用链锯剑将甲级灾兽撕了开来,余海真不敢去想象被它攻击后的结果。
“那你知道,当初的甲级灾兽是由整个S组特勤精英外加四台战术机甲方能解决掉的吗?”
“当然知道。”“夜雨”仍然呈着一副无所谓的满不在乎的模样来,“所以,当初你们的胜算是百分之一百。但我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追求百分之一百的胜利?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条件,那我们也不需要沦落到这穷乡僻野里了。”
余海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检查一下手里的霰弹枪和手枪、看看里面的子弹储备充不充足,随后他就要自己一个人出发、跨越千山万水回浙东的基地城去。
但他才站起身来,“夜雨”手中的通讯标杆就滴滴滴地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响声才沉寂了下去。沉吟着的“夜雨”看着那有规律地一闪一闪着的红光,一时间不做声了。
“又发生什么了?”余海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陆中尉交给我的这个通讯信标居然有自动诱敌功能。”“夜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余海一眼,“他应该也想到我们需要这么做了吧。”
青年默不作声地拉动枪栓,让大号霰弹顶入没有膛线的枪膛之中。他很怀疑这支武器能否在接下来的袭击中能否发挥应有的作用。
而在余海作出这个动作之时,拾荒者们的眼睛也齐刷刷地转了过来,那充斥着警惕和危险的目光看得余海发毛。
所幸“夜雨”还稍微有些良心,只嘀嘀咕咕地和他们解释了什么,他们才把目光收了回去——但却把他们那些破破烂烂的家伙给搬了出来,在山坡两侧的岩石之上一字排开。
“你告诉他们啥了?”余海心里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夜雨”泰然自若地回答:“我告诉他们,待会儿有可能会来一波虫群或者灾兽的袭击,让他们好好做好准备、预备和敌人接战。”
余海提心吊胆地看了看陡峭的山体处弯弯曲曲地蜿蜒而上的小路,以及远方扬起的阵阵沙尘。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灾兽和虫群似乎都嗅探到了美味的信息,而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还好。以红海山脉的地形,就算这些生物的数量非常多,应该也足够让它们在轻步兵的火力之下铩羽而归。即使不行,“夜雨”的浮游炮火力仍在那儿摆着呢。
“来了!”旁边的男子突然肃穆地喊了一声,刷地拔出了一柄嗡嗡振动着的长剑,“余上校,退!”
余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但又满心疑惑地朝着远处的荒漠望去。那里仍然呈着一片安宁,只是风沙又稍微大了一些而已。
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的余海一脸困惑地看了看“夜雨”,但这个有些神经质的不可理喻的家伙根本就不理他了,只是朝着附近的拾荒者们急促地喊了几句话,他们便也和余海一样、一头雾水地后退到了“夜雨”的身后去。
下一秒,整个荒漠像是沸腾了起来一般、汹涌出了金黄色的沙暴;铺天盖地而来的扬尘转眼间便直冲到了苍穹的顶部,转而袭来的是大大小小的霰弹一样打来的碎石!
以余海的动态视力,他自然无法看清楚这些玩意的攻击路径,但“夜雨”的仿生眼和大脑内置芯片却能够让他观察敌人的攻击、并反应出来作出完美的规避:他一手拉出了一张力场护盾来,让碎石噼里啪啦地在护盾上敲打出凌乱的节奏。
怪不得这家伙要求我们后退。以这些碎石穿云裂石(注释:此处成语为谬用,大家不要学余上校不好好学习)般的威力,就算自己的身上套着简单的防护服、估计也会被打伤吧……
旁边的拾荒者们也一脸惊愕。在看着“夜雨”手举着的力场护盾上噼里啪啦地露出许多微小的裂隙之后,他们的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许多。
如果没有“夜雨”的话,他们可能已经被这些碎石打得粉身碎骨了……不,如果没有“夜雨”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恐怖的对手!
但所有人都无暇去考虑这些多余的东西了,他们无一例外地朝着眼前看去——那些冲天而起的沙尘和沙暴正在迅速地弥漫,很快就让他们的视野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与其同时,挥出手的“夜雨”周围也传来了嗡嗡的振动的声音。那并不是他手中那支漆黑如墨的诡异的剑在作祟,而是他背后那无数缓缓地抬升、悬浮在半空中的浮游炮。
“浮游炮,照明模式。”他冰冷地吐出一句话——刷刷的响声接二连三而起,高亮度的照明灯直直地打向眼前沸腾般翻涌的沙暴,在泥土般的颜色里染出了橙色的光芒。
而在照明灯打去的一瞬间,沙暴中也呼地亮起了两只明晃晃的眼;在逐渐沉寂的空气中,那两只高亮探照灯般的眼直勾勾地望向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啪嗒,啪嗒。余海听着自己的冷汗滴滴答答地滴落而下,在防护服的内衬里打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即使隔着防护头盔,他也听见了不远处的拾荒者们手中步枪哗啦啦掉落一地的声响。
以他们的能力,他们真的能够打败这家伙吗……
“愚蠢!”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的“夜雨”看了一眼身后失态模样的同伴们,怒声呵斥一句,“不仅是它愚蠢,你们也愚蠢!”
——这个敌人的双眼就如此肆无忌惮地摆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下,为什么不采取攻击措施?!
浮游炮骤然喷射出了炙热的颜色各异的光线,目标正是那双亮得吓人的硕大的眼睛。在高能粒子束的浇濯之下,迷蒙的沙雾被轻而易举地撕开,露出面纱背后那恐怖狰狞的模样——
无数土黄色的肉。那些肉颠颠地挤成一团,缩出无数片皱褶;在皱褶收缩不停时,滚滚黄沙如瀑布一样洒落,在它披着一层厚厚茧子的肉上流淌不停。
是一只巨型沙虫。在旧时代的沙滩上到处都是、一般情况下可以拿去炖汤的沙虫。
但以这个沙虫的体积,别说拿它去炖汤了,如果这群人不谨慎些的话、估计会被沙虫吃进肚子里头拿胃里的胃酸炖一锅人肉汤——没有学过细化过的生物学的余海并不确定沙虫有没有胃和胃酸。
高能的粒子流很快就倾泄到了巨型沙虫的双眼之中。对方并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怒吼,而只是愈加痛苦地挣扎着、扭动起了身躯。在这个时候,余海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地动山摇……
“余上校,跟着他们!到山洞里面去!”
余海一扭头,才看见那群拾荒者都一溜烟地朝着山体的洞穴中连滚带爬地跑去,生怕跑的速度不够快、而被怪物生吞活剥了一样。那个之前还在握着石头画画的小女孩正大张着嘴,呆滞地看着面前堪称恐怖的一幕。
余海心里骂了一句那个小女孩的父母:这做人父母的,就这么把自家小孩扔在原地不管了么?
来不及思考了,余海的身躯已经顺着本能朝着前方突进而去,伸手一把将那个小女孩抱了起来。在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那小子还不忘朝着他的腰肋之间踢了一脚,踢得余海差点把隔夜饭……隔夜营养膏给吐了出来。
这小女孩……真不愧是新人类,这一蹬踢下去差不多要把自己的肋骨踢断了吧?如果自己没穿这一件防护服,后果不堪设想。
疼得呲牙咧嘴的余海急忙一手提起来了小女孩的衣领,将胳膊伸直了、来规避这小家伙有力的连环踢击。眼见攻击无效,满眼仇恨的小女孩又发动了疯狂乱抓,在余海的防护服袖套上一顿挠。
“别闹了别闹了!”被这小祖宗折腾得满头是汗的余海就连回头的功夫也没有了,“再不安分点你人真要没了,还不快点……”
地动山摇。没站稳的余海一个踉跄向前倾倒,在摔跤的一瞬间,他仍然下意识地一把将孩子抱进了怀里;下一个瞬间,漆黑的山洞中落石乱坠,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打着滚的青年眼神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