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除」
“说什么意外真失礼哇!我才不是笨蛋啊喂!”在电车上说话声音太大不好,所以我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也要让单惜听出来我很生气。
把人家默认为笨蛋什么的,真是个失礼的家伙!
“嗯~你说是,就是吧。”然而收到的回答就是她摊摊手随口一句。
气——!
“嗯,这次叫全社团来搞活动,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搞活动啦。”
“搞活动的目的不是搞活动……这话听着好别扭。”我感觉她在套娃。
“别扭嘛?我倒觉得还好。总之,非要麻烦你们来参加社团活动的目的确实不是做游戏。”单惜坏心眼地盯着我看,“既然小林雾都说出来了,不如来猜猜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嘛……虽然她说得好像很难猜到一样……
“肯定是为了找我出来玩嘛。”我自信满满的回答。
“不,不是的。”
「退行」
是的,我是单惜。
林雾果然还是把我硬要搞社团活动的理由猜错了。
其实要说的话也和林雾有关,毕竟我真正想找的那位是她妈妈。
话说林雾她好像对我很有想法,不过我毕竟都已经是有个20岁女儿的……高中生了,怎么可能会再跟其他人乱搞嘛。
我又不是生态环保色帽子批发商,是个正经人啊。
咳,扯远了。
林雾的妈妈……好像叫林尘来着,她告诉我她是那个「故事视角」的编辑,也就是说我变成这幅模样的起因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我对这件事实在是太在意了,但是又苦于没有机会和她见面,所以干脆就找了这么个机会来把林雾叫出来,这样不管怎么说多少都有一点可能再见到林尘了。
嗯~不愧是我,太机智了!
啊。
这么一想林雾她好像又有点可怜。
但是该怎么办呢……
我偷偷瞥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那对天真的眸子映出的,我的样子。
她对我感兴趣?
那我就教她怎么攻略我吧。
从明天开始。
——
早上醒来是被伊莲踩醒的。
今天是黄金周第二天。
“下次再乱踩就不给你饭吃了哦!”我抓住在胸前乱踩的小家伙,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喵。”它也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耷拉着脸,弄得好像是我在欺负它一样。
嘛算了,反正都醒了,干脆起床吧。
邢念一直都醒得比我早,毕竟救援队早上都是五点多起床的。不过看样子我今天起得也算很早,因为邢念正在洗漱。
“早。”
“咕噜咕噜……呸。”
那是他刷牙的声音。
洗漱完还要解决早饭的问题,晚上不吃饭第二天当然会饿得肚子叫。平时自己在家早饭都是面包牛奶,偶尔出门去早店铺吃个大饼油条小米粥什么的。今天是两个人,做点别的吃。
话虽如此,拿不定主意。
“阿念,你想吃啥?”
这种时候问别人是最好的甩锅兼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了。
沙发上传来一个失去理智的回答:“嗯……猫奶?”
“?”我头顶翘起来的一根毛弯成了问号。
“啊哈哈开玩笑的,随便煎个鸡蛋吃点面包就行了,免得麻烦。”
结果今早的饭和平时吃的也没什么区别。
“啊,外面好像下雨了。”
青枋市由于临海,不太远的地方还有好几道山脉挡着风,所以经常会无预兆地下起雨。不过我们倒是对它不抵触,甚至称得上喜欢。
但是事实不以意识为转移,喜欢雨也并不意味着可以不被它淋成落汤鸡,要去上班的时候还是要带上伞的。
“多穿点衣服吧。”邢念捧着杯子转过头来随口一句。
倒是和杯子里的热水一样,蛮暖和的。
“嗯,注意安全。”
我回敬一句。
*
闲适的时间并不太久,很快邢念就回救援队了,我也早就喂过伊莲,搭电车往学校去。
我家的雨具只有一把雨伞和一身雨衣,我为了方便干脆穿雨衣了,伞被邢念带走。
电车上人也不多,稍微等一小会下车,到学校门口给门卫大爷看看身份牌就进了学校。
再爬四层高的楼梯,敲开学生会总部的门。
“今天闲得很呢。”最不该懒散的学生会长洛兰软趴趴地趴在会议桌上,就连我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失去梦想变成咸鱼.jpg
人都到齐了,洛樱缩在角落抱成一团带着耳机看动画,缪子葵在剥青橘子,符桑倚着沙发背仰天而望。今天确实没什么事做,这房间里好像都有点串味了,还是沙丁鱼罐头味。
就连池翩婉也是。
“雨莲,过来。”正想着她就向我招招手。
我也没多大疑问坐过去了,然后她就伸手抓我耳朵。
哎,习惯了。
别问为什么才一天就习惯了,总之就是习惯了。
“才第二天而已啊,感觉好像过了几个月呢?”
“是啊是啊,再这么下去我都快得自闭症了。”
屋子里唯二两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说着又聊回学生会了。
“说起来那几头货都到齐了没?”洛兰好像理所当然地用奇怪的量词来表示汇演部的人。
“应该都到了吧,毕竟整栋楼给他们的资源这么多,怎么也得积极点不被人抢去才是。”缪子葵跟在旁边附和,顺便把刚剥好的橘子撕一块填进她嘴里。
啧,为什么非要在我们面前演投食play啊。
我们看的倒是无所谓,但是那橘子当真不……
“好酸!”
酸么。
好吧,事实证明青橘子确实是酸的。
早上的时间很快就混过去了,上午要干的活是盯着手下干活。
来我们这排练验收的人不少,不过我起不到什么作用,安安心心带着符桑洛樱缪子葵蹲角落摸鱼。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洛兰和池翩婉来,合理摸鱼不插手就是帮了她们大忙了。
好不容易又看完一个“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的小话剧,这一波也被打发走了。池翩婉斜靠着黑板,百无聊赖的用粉笔在上面敲。黑板上另一边写着各个来这边排练的小组演练情况,那边是洛兰负责的。
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就在那垂着眼讨论具体通过的标准,也不管开着窗户一阵微风把她们耳发吹得零碎散落,交织在一起。
倒是投缘。
*
一上午就全是她们俩的主场了,我和两个男生倒还好,洛樱犯了困就只能蹲下抱膝硬撑着不睡,哈欠连连的,染得之前在底下演练的人也跟着犯困。
樱金色绸缎般柔顺的秀发垂在两腿之间,偶有一缕被风吹起,飘扬浮游,露出脖颈一块雪白细腻的肌肤。眼角含着哈欠挤出的半滴泪,昏昏欲睡的样子惹人怜爱。
我?我就站在角落里当鸵鸟呗,有什么好说的。
洛兰和池翩婉讨论出结果了,一回头瞥见我们几个摸鱼先锋,鼓起脸颊生闷气。
“我们俩在这累死累活口干舌燥的,结果你们摸鱼摸得挺开心?”
“养神!指导教师的事,能叫摸鱼么!”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回了这么一句,好在整个教室里也没几个人,没法充满快活的气氛。
“哈…啊…我好困……”洛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头就要睡,被符桑扶住。
“呵呵。没地方给你睡,玩会手机先勉强撑会吧。”然后把手机递过去了。
这俩人目中无人的样子还挺像。
“我就在这默默看着大小姐,要是累了就说一声,咱给您当人肉枕头。”缪子葵还真是一直都好好站直看着洛兰,要是再换一身黑燕尾服,活脱脱就是个宠溺自家小姐的管家。
这一个学生会大抵就池翩婉一个人单着,该说她可怜么……
大概用不着,人家自己单着挺好的。
“算了不追究你们。今天上午差不多就这样了,剩下的活下午再干,先自由活动吧。”池翩婉随手把粉笔扔到黑板底,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的几个人没第一时间动身,不过也都陆续离开活动室了。
当最后我离开的时候,教室里那两张桌子上好像坐着人……
定眼一瞧……
只是幻觉。
「逆转」
不大会功夫几个店员一人手里拿着一把乐器就回来了,木吉他电吉他贝斯键盘架子鼓一应俱全。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开演唱会,我也没啥兴趣。
这种店里为了迎合大众就刻意练两首网红歌随便唱唱,没什么好听的——
然后我懵了。
乐器音响设备都调试好了,女店长手中的电吉他率先发出咆哮,半个小节的主音吉他solo,随后其他乐器随之齐鸣协奏,贝斯钢琴吉他鼓,一时间竟听不出谁是主角。
似是剑拔弩张一腔热血,热烈而强势;又像是出笼困兽争相嘶吼,不肯示弱。本来像仙境一样静的小店铺,一时间竟比得上万人呐喊的摇滚演唱会。
恍惚间一首歌已经结束了,听得到店长磁性而具有穿透力,直达灵魂的嗓音,但是具体什么歌词没听清……而且人家唱的歌我没听过,不过是中文填词,现在咱华语乐坛也找不出这么好词这么好曲的歌,应该是她们自己做的吧。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要等什么了吧。”小月坐在旁边抬头问。
半透明的防晒衣没发挥作用,袒露着胸怀,领口微微露出锁骨,和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殷红的眸子直勾勾的把我盯着,直看得我耳根发热。
“呃……我大概懂了,挺好听的。”我装作不在意瞥开视线。
难顶。
小月也没太在意,拉正防晒衣结了账拽着我走了。
临走之前我瞥见一个穿黄色制服的店员紧盯着小月看,直看得我发毛。
当然我也不可能知道,现在小月的心里正想着我叶庞这头笨驴连一点暗示都听不懂。
不过我恍惚间想起刚才的一句歌词——
“若眼前有万丈深渊,跳过即是新世界。
不必恐惧不必担忧,且伸手拥抱一切。”
只是现在的我,还品不出其中有什么味道。
*
所谓暖饱思……
思什么先不管,反正肚子填饱了,现在该接着走了。
下午的阳光闲适而温婉,穿林打叶勉强钻出一丝一缕,砸到我的背上。小月在前面,她步子迈得蛮大,看来是故意让我不用放慢速度。我的防晒衣给她穿着就跟披风一样,衣袖长得耷拉一大截,衣摆也把她大腿护住,把哪怕一点点可能露出来的细腻肌肤遮住。
这样也不怕被看到不该看的,挺好。
路上光是看土看树看水实在无聊,我干脆跟小月聊了起来。
“这山有多高来着?”
“山脉群山顶海拔两千封顶,不过咱们脚底下这座山没这么大能耐,得比最高的矮半个头,约摸一千七。”小月了解得倒是挺多,回答起来不紧不慢。
“刚才在那片平地看到八百的牌子,要上山顶的话怎么着也得再爬个一千米高吧?”
“谁知道,保不齐还得走更远呢。也就咱这几个头铁,专找不好走的地儿。”
她没刻意压低声音,周围人虽然不多,但也难免有人听见。
路人看她的眼神有点莫名……虽然这话我听着没什么,可对陌生人而言就不一样了——谁愿意平白无故挨人骂?
我讪讪地冲他们陪笑,赶忙转移话题:
“哎小月,刚才那店里是不是有人看上你了?”
也不知道我为啥这么心直口快,嘴皮子一没收住话就跑出来了。她回答倒是淡定:
“看上我的还少么?”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盯我,我也就只好叹叹气。
“说的也是。”
“不过说来奇怪,我虽然也收到过情书,次数倒是比想象中少了不少。”她又像突然想到似的,冷不丁扔出这么一句,话里还带着几分自恋。但是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不服不行。
“你好好看看你,活脱脱一个人形北极科考站,好像踏近你半步都得被冰冻住似的。也就我们几个认识你的,知道你好相处,其他人哪敢跟你扯上呢。”想说的话到嘴边就串味了,不过我也丝毫没客气,毕竟这也是事实。
不过其实还是因为大部分都被我先挡住了。
“……”走在前面的她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走。她也没有反驳,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山风随意吹拂,树叶自由地摇曳、飘落,山间的溪流冲刷着土地,也给这片地方留下一丝清凉。若是仔细看看,任谁都能感受到当年文人骚客歌颂自然之美的心境,也不由得静下心来,感慨一番。
我当然不是什么文人骚客,我只看得到几片枯叶随着风而飘下来,落在我的肩头,然后不自觉地在心里嘀咕一句真漂亮。
不过我不知道小月是不是。
她大概是吧。头脑这么好,又总是一副看透一切深不可测的样子,眼里的世界肯定和我不一样。
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沉默着又往上走了一阵子,视野突然变得宽敞了起来。原本被挡住的视线豁然开朗,似乎在无限远处的连绵的葱郁映入眼帘,让人不禁惊呼。这是到了山边,要再往上爬还得拐个大弯。
小月也在这顿了顿,转头看看我,又转回去:
“——真漂亮。”
这形容词倒是和我想到的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又叨唠一句:
“没想到小月也这么想啊。”
“觉得漂亮不应该是理所当然?”
“我说的是形容这里风景的词。”
该怎么形容呢,我觉得在小月的嘴里这种赞美的词应该至少得是个成语,不过到我耳朵里的却意外和我没区别。
我不禁失笑。
“……哎。”听到我这句话,小月默默躲到边上让出路来,默默地,微微抬起头。看的不是我,是前面。
“我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轻声嘀咕,“只不过到了这种静心的地方,我倒是也不由得想了想……”
几句不明所以的话说完,她又接着往上走。这回路稍微陡了点,她微低头看着脚下,以免脚滑摔倒。
我当然也没什么话说,就跟在后面走。
两步登山,越来越高。往远处看去,那群山根本没有一丝变化,近处却是换了棵树挡在自己身侧。
小月低着头直视着脚下的坡路,没再说一句话。
*
气氛一度变得微妙而尴尬,我和小月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山路,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通向更深的林子,右边的路看起来更平整一点。看得出来,只有一条路是上山路,另外一条只是去小景点的而已。
还真是老套。
不过这么一来,持续自闭的小月也终于不自闭了。
“……走哪边?”
她抬起头左右看看,却拿不定主意。
“要不抛个硬币试试?”我脑筋一转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法。
都说在面对两个选项犹豫不决的时候,抛硬币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当硬币抛出去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哪边了。
不过结果得到的回复就只有一个白眼。
显然这个想法并不怎么高明。
不过小月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乖乖掏出一枚硬币,拿在手上一弹……
再接住,大大的数字1印在上面。
然后我们犯了一个典型的错误:
“正面……诶不对,正面要走那边?”
在决定了由抛硬币之前,我们并没有决定哪一面对哪一边……
梅 开 二 度
盯着这枚倒了不知道几辈子霉的硬币看了好一会,小月突然把它随手一丢,然后落到其中一条路上。
是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