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时间终于跨过了2032年的末尾,来到了新的一年。
这一年的冬天较往年相比格外的冷,呼啸的北风也吹得人心头发寒。面对刺骨的寒意,大多数人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都不愿意出门感受这来自地球伟力的气候变化。他们会躲在家里,在暖气或空调的庇护下,围着桌子,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2033年的元旦,就是如此轻描淡写地来到了人们的身边,绝大多数人甚至要等好几天之后才会反应过来,原来新的一年已经来了。
说来也巧,今年的元旦正好是农历腊月初一,距离春节刚好还有一个月。出于华夏古老习俗的影响,人们会尽量避免在正月里剪发,那么腊月就成为了扎堆剪发的月份。
对于这个现象,感受最深的自然就是理发店老板。从早上八点钟开始,进店理发的人就络绎不绝,其中以女性为主。她们或呼朋唤友,或携夫前来,时不时地还能在理发店里碰见熟人,于是一声声故作惊讶的声音响起,随后便坐在镜子前,一边享受理发师的服务一边唠着天南地北的嗑,只留下她们的男伴在一旁寂寞得快要打瞌睡。
真真是一幅和谐景象啊!
范志晨就是一家理发店的老板,手底下管着三个理发师。这一天从早上忙到中午,直到快一点了大家才抽空吃了顿简易的午饭。不过虽然忙,却忙得很舒心。不为别的,就为有钱赚。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只有赚到足够的钱,这个春节才能过得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样的忙碌可以一直持续到正月。当然了,根据众所周知的原因,范老板的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就在范老板正在忙着给顾客做头发的时候,店门上的风铃再一次响起,证明又有一个客人进店了。范老板百忙中叫道:“欢迎光临!需要什么服务?”直到说完这句话,范老板才终于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这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少女,穿着一身长款亚麻色风衣,风衣下就只能看见一双平底的及膝高筒马丁靴,这副穿着令少女原本就中等偏上的身材显得更加高挑。脑袋上戴着一顶贝雷帽,一头柔顺的长发从后背直垂腰际,再加上俏丽略显稚嫩的容颜,活脱一个青春少女,让已经见过无数美女的范老板也不禁看得愣了一下。
在那一刻,他想起了自己青涩的少年时代。
当然范老板也是久经风雨的人了,眼前的少女虽然美丽动人,但还不至于为此失神。所以范老板很快就回过神来,热情地喊道:“客人有什么需要?”
“啊,我就是剪个头。”少女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使劲搓了搓已经冻得通红的小手。
在少女的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走了进来,说道:“老范,给我这个妹妹做个适合她这个年龄的造型。”同时指了指先走进来的少女。
范老板很快就认出了后走进来的男人,笑道:“你们医院元旦也会放假吗?这个漂亮姑娘是你妹妹?”说这话,眼睛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少女。嗯,真漂亮!
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少女似乎冲他翻了个白眼?
男人笑了笑,熟络地说道:“我这个妹妹是打老家来的,来咱们这上高三,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这都学习半年了,也没个时间理发,所以就趁着这次元旦放假到你这来做个发型。”
“呵呵,都高三了啊?那是得专注学习。”范老板笑呵呵地说着,又对少女问道:“小妹妹想理个什么发型?”
少女叹了口气,用闹别扭一样的语气说道:“剪个能扎马尾辫的发型就好。”
刚刚走进来的两个人,自然就是好不容易获得了休息机会的宋廷钰和已经变身为美少女的凌风了。
经过一周的复健训练,凌风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已经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一直呆在病房里,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都会变得病恹恹的,所以凌风为自己争取到了这次“放风”的机会。不过令凌风感到郁闷的是,她(终于还是得用这个字了)只能穿上一身女装,没有选择的权利。
凌风在住院的这些天里,意外收获了来自护士小姐姐们的“芳心”。护士们都很喜欢这个容貌俏丽但总是表现得有些害羞(其实是尴尬)的小姑娘,甚至还自发地给她买了不止一套的衣服,其中还包括了内衣内裤。
打死凌风她也想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缘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风也曾经努力抗争过,并要求宋廷钰帮自己买一身比较中性的衣服。但凌风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即便她原本是个身价数百亿的超级富豪,虽然大部分都是股票,但银行存款也有好几亿。然而无论她曾经拥有多少钱,现在却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只能找宋廷钰代为购买。
于是宋廷钰帮她买了一件长款风衣、一顶贝雷帽和一副手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真不愧是“好兄弟”啊!
在多次抗争无效的情况下,凌风只好选择了妥协,最终还是穿上了宋廷钰给她买的衣服,以及护士小姐姐们自发为她购买的少女内衣内裤、黑色打底裤、灰色百褶裙以及白色长筒靴。
天可怜见,这伙子女人就没一个想起来给她买条裤子的!
凌风走出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剪掉这一头长达腰际的秀发!
在住院的这几天,凌风深切地感受到了在睡觉中长发所带来的困扰,更不要提这是已经蓄了长达十六个月的头发。原本按照凌风自己的意思,最好把头发剪到齐耳短发的长度,清清爽爽的,打理起来也不麻烦。但是考虑到这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虽然原主人目前还不愿意苏醒,可等她苏醒了,发现自己的一头长发给剪到这么短,会不会很伤心呢?
凌风希望如果将来有一天要把身体交回去,那么就要把最好状态的身体交回去,这样自己也就问心无愧了。
所以尽管内心深处十分矛盾,但凌风还是没有选择把头发剪得太短,只是参考了在梦境里看见的安之梦的头发长度,选择将头发剪到刚刚过肩,刚好够扎个马尾辫的。
看着少女这一头不知道蓄了多久才能拥有如此长度的秀发,范老板觉得直接剪掉十分可惜。女孩子们都是爱美的,都希望能留一头美丽的长发,即便长发打理起来很麻烦。不过这毕竟是客人的要求,所以范老板也只好忍着心中的可惜,吩咐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理发师带这个小姑娘去洗头。
在理发的过程中,凌风一言不发,鼓着脸就像跟谁赌气一样,看得给她理发的理发师不禁暗暗好笑。她只当是少女不愿意剪发,是在学校的要求下才不得不剪掉的,所以倒也没感觉有多奇怪。她一边给凌风理发,一边还搭着话:“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18。”
“还在上学吗?”
“嗯。”
“在哪上学?”
“七中。”
“高几了?”
“高三。”
“今年高考吗?”
“是。”
……
不是凌风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漠,实在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交谈。如果她有这方面的经验的话,就不会被一群护士“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但偏偏理发师似乎对她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就是要逗弄她说话,这种尴尬令凌风苦不堪言,只希望理发师的动作能快一点,让她早点解脱。
这样的酷刑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才算结束,但凌风却感觉似乎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等再次洗完头发后,她便忙不迭地催着宋廷钰赶紧离开。
坐在宋廷钰的车上,凌风正摸索着绑一个舒服的马尾辫,但试了很多次仍然有些不得章法。宋廷钰则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还是决定要自己一个人住吗?”
“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况且我也不想跟那家人一起生活。”凌风随口回答道。
“我家的那个小区有几间房子要出租,要不要我先帮你租下来?”
凌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租了,还是买一套房吧。”
宋廷钰奇怪地看了一眼凌风,说道:“好吧,正好我家楼下有户人家要卖房,三室一厅,正好用你放在我这的钱买下来。”
凌风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向来信奉“鸡蛋不能放在篮子里”,所以在前几年的时候往宋廷钰的名下转了一千万人民币。那时候宋廷钰还觉得凌风的这个做法十分多余,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用到的一天。
而凌风拒绝了宋廷钰租房的建议,是因为他刚刚想到安之梦迟早有苏醒的一天,所以便想到了把这套房留给安之梦,作为在安之梦沉睡期间自己占据这具身体的报酬。
“另外关于你参加高考的事,我已经拜托人去办了,春节之前就能搞定了。不过安之梦的学籍还在七中,所以你只能在七中参加高考。”
“这个问题倒是不大,熟悉安之梦的人应该都已经上大学了。”
“不过你已经毕业那么多年了,高考的内容还记得吗?”
凌风却看着宋廷钰,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参加过高考。”
“那你是……”
“我是被保送的上大学的。”
“……你知道吗?你这么嚣张的人,在小说里通常活不过五章。”宋廷钰没好气地说道。
凌风耸耸肩,说道:“我这可不是嚣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我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对于高考的内容其实也不怎么了解,更不要说这都快二十年了,教材早就换了一轮又一轮了。”
那你还得意个鬼啊!
宋廷钰知道他这个好基友经常不按套路出牌,至于她准备怎么通过高考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索性便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说起来,你上次来我们家还是在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吧?”
“准确说,是你女儿满月的前一天。”
“你这次来我们家可跟上次不一样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千万别露馅了。”
“放心吧,我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
“你是。”
不多时,轿车就开进了一个名为“恒天花园”高档小区。这里就是宋廷钰一家居住的地方了。凌风在几年前曾经来过一次,但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仍然很熟悉,所以不用宋廷钰带路,凌风便找到了正确的路。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宋廷钰的家门口。宋廷钰掏出钥匙打开门,冲里面喊道:“老婆,我带客人过来了!”
在来这里之前,宋廷钰就已经跟妻子提起了会带一个病人过来。从宋廷钰的口中,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个病人的特殊家庭,便也对这个少女产生了爱怜之心。她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可怜少女”,竟然是丈夫的好兄弟。
但话说回来,如果真能想到这一点,那这个人的脑洞得有多大啊!
此时宋廷钰的妻子陈程正在厨房里做着饭,听到丈夫的声音,连忙喊道:“你先招呼客人坐下,我这还有道菜没做完!”
刚刚走过门廊,凌风就注意到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凌风定睛望去,在看清楚那对目光的主人后,便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是她的干女儿宋凌。
凌风走过去,伸手便将宋凌抱了起来,笑嘻嘻地问道:“小凌凌,有没有想我啊?”
宋廷钰:“……”
魂淡!你刚才还说自己不会那么不小心,结果进门的第一句话居然就露馅了!
凌风也是在话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家邻居也有个这么大的小女孩,所以刚才有点混淆了。”
“……”那你能不能再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女儿小名的?
宋廷钰觉得如果再让凌风自己这么胡说八道下去,迟早会露馅的。他连忙说道:“这是我女儿宋凌,今年刚六岁。”同时冲着凌风眨眨眼,继续说道:“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啊啊,好的,好的。”凌风知道自己刚才出了多大洋相,脸上不禁有点发红。
不过好在厨房那边的抽油烟机声音挺大的,陈程似乎并没有听清楚这边都说了什么,只是喊道:“凌凌,对姐姐要有礼貌!”
总算没造成严重后果。
虽然凌风没怎么来过宋廷钰家,但宋凌这个小丫头他是很熟悉的。由于工作的原因,宋廷钰夫妻俩长期加班,大部分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所以这个小丫头平时是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但有时候爷爷奶奶忙不过来,宋廷钰就会找凌风帮他照顾几天。凌风几乎把这个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简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而且无论闯多大祸,凌风也舍不得训一句话,导致这个小丫头对凌风竟比对自己的亲爹亲妈还要亲。
小宋凌眨着大大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那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啊……”凌风张目结舌了片刻,急中生智,说道,“当然是你爸爸跟我提过你了。”
好在这个时候陈程端着菜走进客厅,对凌风微笑道:“你就是我们家老宋说的需要补习高三课程的那个女孩吧?”
凌风连忙点头,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没多麻烦,听我们家老宋说你以前在学校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本来基础就很好,我也只不过是帮你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回忆一下而已。”陈程说道。
陈程是市立第一中学的特级教师,主要教授课程是语文,但其他科目对她来说也是手到擒来。宋廷钰这次带凌风来到家里,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凌风之所以要参加高考,并不是想重温大学时光,这是凌风留给安之梦的遗产。安之梦在昏迷之前一直在努力学习,她肯定不希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只有高中文凭,所以凌风决定替安之梦考一所好大学。
说话间,陈程已经把菜都炒好端上了饭桌。一家三口再加上凌风,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围在饭桌前,享受着2033年的第一顿晚餐。陈程有意询问凌风的学习基础,但凌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宋凌吸引走了,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讲故事,竟比陈程这个亲妈还要用心,看得宋廷钰不禁暗暗摇头。
这家伙,看来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很快,宋凌就被凌风先行喂饱了,随即小家伙便不安分地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的房间玩玩具去了。凌风这才顾得上给自己喂饭,但还没等凌风吃几口,陈程突然向宋廷钰问道:“对了老宋,凌风的那件案子警方调查得怎么样了?警方有没有找到凶手?”
对于丈夫的好友,陈程也是十分上心的,边说边叹气:“凌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有人会谋杀他呢?凌凌刚才还问过我凌风什么时候再来咱家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宋廷钰沉默了一会儿,便继续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杀害凌风的凶手,警方迟早能找出来,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又向陈程示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少女,说道:“今天有客人在,不说这些。”
“好吧。”陈程也才发觉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不太好,便转移话题说道:“凌风给咱家送了两个《无限梦境》的头盔,你还记得吗?”
宋廷钰和凌风闻言再次一愣,却听陈程继续说道:
“今天早上,《无限梦境》的激活码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