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一个。」
走远后,我迸出这样的话,让伊莉丝轻笑一声。
我们到了休息区,拉来木椅围成一圈,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一直没说话的泊瑟芬沉着脸孔,伊莉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问:「现在该怎做?根据她的说法……」
「我们要到星幽囚牢的施术地点,也就是说,」我按着隐隐作痛的前额:「红玉宫。」
开始头痛起来了。
学院并不禁止外人进入,我们才能用伪装蒙混过去,但这招皇宫行不通。
没有凭证的我们想要闯入,必会受到皇城全兵力的攻击,即使成功杀进去,被全城卫兵追杀的我们没可能有余力解析术式进入星幽界。
「姑且问一下,伊莉丝同学想到办法吗?」
「办法?嗯,把全部人杀光就没人发现我们潜入了?」
「哈哈哈。」我敷衍地干笑,这真的不好笑。
「这是什么反应。」她不满地鼓起脸颊:「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呃,原来她是认真提办法而不只是开玩笑吗?这女孩很恐怖!
「是有啦……声东击西吧,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就行了。」
伊莉丝狐疑地盯了我一眼:「诱饵找谁当?」
「弄一支打不死的军队就行了,」我望向泊瑟芬:「对吧?」
泊瑟芬依旧一副沉思着的模样,仿佛听不到我的说话。今早以来,除了吃早餐和逼害我穿女装以外,她就是这副样子了。
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膊,她才回神过来,说:「怎了?」
为了不让伊莉丝听见,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我想要一支军队,我能从冥界召一班死人过来用吗?」
她轻呼一声,把指尖放在我的额上,没开唇说话,却有一把银铃似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理论上可以,但现在不行。由于长时间失去冥王,那边的情况现在有点糟糕。」
「那么,如果这里有一班死人的话,应该可以吧?」
「可以。冥王的权能可以支配死者,也能让它们实体化,干涉物质界。」
「那决定了。我就现在召募一支军队吧。」
这刻,我反射性地想起了一个人:阿道夫‧凯洛格,那个想对银羽出手的人渣。
我扬起了嘴角,黑曜石反映出的笑容比我想的要更狰狞。
「银月君,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我沉默了一会,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底牌摊给伊莉丝看。
想了一阵子,我还是决定说了:「其实,我有操控死人的能力。死人不会再被杀死,也绝对服从我的指令,用来当诱饵最合适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也发生了不少事呢。」
她没追问下去,只轻轻带过一句,继续检讨计划的可行性:「你打算怎样弄来大堆的死人?墓地吗?」
我不禁迟豫起来,伊莉丝却用锐利的视线贯穿了我的身体,仿佛她能看穿一个人的灵魂。
然后,她开口了:「没事的,一切的行动都会伴随牺牲,我理解的。」
与刚才锐利的眼神相反,她的语气像羽毛似轻柔,像微微春风一样抚慰着人的心灵。
于是我全盘托出:「墓地的不太行,我需要『新鲜』的死人——只能用杀的。」
泊瑟芬的表情毫无变化,对她来说,人类的生命恐怕根本不算事。
伊莉丝的黑眸轻轻掀起一阵波纹,却很快就把动摇压抑下来:「人选呢?」
「凯洛格家族。」我冷冷说道:「我先把阿道夫‧凯洛格绑架,把家族成员引到特定地点,一口气剿灭。」
脑海里已浮现出整盘计划了,唯一的问题是,「冬之庭园」有没足够能力将整个家族全歼。
凯洛格家族毕竟是全帝国最大的黑手党,说不好他们当中也有人能行使神明的权能,不能过份乐观。
「不错的计划,凯洛格的家主正好带着族中最精锐的战力外出办事去,成功率还是有的。」
伊莉丝的情报更是把我最担心的要素排除了,简直是天助我也。
「另外,打剿灭战的话,我也知道一个不错的地点……」
我和伊莉丝交头接耳完善整盘计划,进展非常顺利。
「那事不宜迟,」我站了起身:「现在我就去把那渣滓杀掉,呃不对,是实行计划。」
我不小心把心底里的恨意泄漏出来,赶紧掩饰起来。
泊瑟芬根本不在意,而伊莉丝只苦笑了一声,没露出谴责的神色。
我油然一笑了。
人类所能犯下最大的罪,莫过于同类相残吧,但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接受了这样的我。
在这残酷的世界,我有妹妹的相伴而非孑然一身,现在又有愿意接纳我的同伴,或许,我要比自己所想像的要幸运得多。
本来我还担心怎样找到那人渣,结果是多虑了。
幸好我们没花太多时间与皇静恒交涉,赶到中学部时仍然是上学时间,我立刻展开冬之庭园,透过气流掌握了整栋大楼的人潮分布,立刻找出了可疑的地方。
明明是颇多人经过的走廊,人潮却空出一个半径二十米的空间,只有一个不到十人的小群体在中央大摇大摆漫步,那就是整个中学部里唯一一个比我更被群体疏远的人物。
不过与我不同,我是被厌恶而排挤,而他是被畏惧而拉远距离。
我立即加快脚步,绕道到了他的前方。远处望去,阿道夫‧凯洛格鲜艳的红蓝刺猬头让他的身影看上去庞大了数倍,空荡荡的走廊被他的气势占了大半,其背后七个跟班一字横排亦步亦趋,更添声势。
这样看去,在将来他很有希望成为一个出色的小混混,只不过,令人婉惜的是,他已经没有这个将来了。
我让她们留在拐弯处,孤身一人挡在那人渣的前方,寂寥无声的空间忽地响起了我的脚步声,在这瞬间一道疾风霎时席卷整条走廊,与凯洛格小队拉开距离的学生们就像灾难前的小动物,敏感地改道离开。
偌大的长廊只剩下了两方人马,我,和凯洛格与他愉快的小伙伴们。
他也注意到我,遂伸出黏滑的舌头,极其露骨而恶心的视线像舔舐似上下扫过我的全身,一想到他竟然让银羽承受过这样的目光,我忍不住怒火中烧,然后一手把假发扯了下来。
「凯洛格同学,你应该还认得我吧?」
他的脸上闪过惊愕,小心翼翼打量着我的脸庞,随即嘴角往两边拉扯,扭曲成丑陋的笑容。
「原来是你啊,杂种,本大爷正想好好算昨天那笔帐喔。怎了,你是想女装跳段脱衣舞,跟我求饶吗?」
他的背后发出了爆炸般的哄笑声,而我则平静地说:「动手揍人总不能太明目张胆吧,被认出来怎办?」
「哦?」他收敛起笑容,双眼迸发出野兽似的凶光:「凭你都想来教训我?你是睡懵了吧?」
他用眼神示意,背后的小弟立即上前,我举手阻止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引人注目了。」
「你想打什么鬼主意?」
「你担心的话,你可以自己挑地方啊?」我露出无畏的笑容说:「你们应该知道哪里揍人可以避开耳目吧,总不会连在自己的地盘跟我打架也不敢了?」
「好大口气。」凯洛格狠狠把牙一咬:「本大爷要把你打到屁滚尿流,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