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芒巫不以为然的轻笑道：“女巫百年为一载，三十载方才成年，陛下你说，这孩子不算娃娃吗？”
伊勒急忙点头，附和道：“四岁多……的确算个娃娃。”
噬芒巫却是忽然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娃娃呀，一点尊老敬老之心都没有。”
“陛下何出此言？”
“我是替陛下你感到冤屈呀，”噬芒巫再叹道，“十万年前，你驭巨龙，号神魔，驱女巫，百万雄军投鞭断流，旌旗一出众生皆寂！那时的你，英姿雄发，踌躇满志，誓要将那天地日月一览于怀！哎，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呐，最初的皇帝，未尝一败的最强战神却沦落到要被小小女巫威胁的境地，可怜可悲可叹呀！”
伊勒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噬芒巫陛下，您就不要指摘我了！十万年过去，以前的事，我完全记不得了。”
噬芒巫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当然，当然。陛下你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小凡人计较嘛！为了帮你征服神界而死去的那十几万女巫，我就权当是交个朋友了。”
伊勒顿了顿，将送到嘴边的茶水又放了回去。他张开右手，一把匕首当即凭空出现。紧接着，他朝自己的心口猛地刺去，匕首的尖端瞬间从后背探出！
伊勒长呼一口气，然后慢慢拔出匕首，悠悠道：“陛下，您这话说的真不中听。当年我向您买那二十万女巫的时候，已经付出过代价了。我的心脏，应该还在你手里吧？”
“你是说这个？”说话间，噬芒巫的额头中央突然裂开，露出一枚猩红竖瞳！显然，噬芒巫已经把伊勒的心脏完全炼化，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竖瞳出现的同时，伊勒的心口也跟着颤了颤。
“拿了好处，还要指摘我一二，您未免太不讲理。”伊勒将那盏微凉的茶水洒在地上，重新给自己斟了一盏。
“陛下还说曾经的事都忘了，这不都记得嘛。”噬芒巫闭合竖瞳，掩嘴轻笑，一脸媚态。“您还是像十万年前那般讨人欢喜。我本想再坑您一笔好处，现在却坑不到了，真让人伤心。”
“陛下说笑了，”伊勒正色道。“我只是无意间回忆起，曾经在众生之树下向您请求帮助的那一幕罢了。其余的，不曾记得。您想要什么好处，不妨直说，我定会竭力全力满足您。”
噬芒巫盈盈一笑，却不搭话。
她打了个响指，旁边的乌乌立刻虚脱，摔倒在地。好一会之后，才慢慢苏醒过去。
噬芒巫倾身向前，单指挑起乌乌那雪白的下巴，温柔笑道：“想造孤的反，你不够格。”
乌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血斥恶域的余威仍然在影响着她的意识和灵魂，她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眼中的世界时裂时合，时上时下，似乎完全乱了套。
“已经傻掉了。”伊勒摇头，接着伸手点在乌乌的头顶。
只见乌乌的体内突然涌出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伊勒轻轻挥手，将之驱散。
“呕——”
乌乌立刻弓背，吐出一大口黑血！
“陛下……！”
血斥恶域被驱散，逐渐恢复意识的乌乌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她不顾伤势，跪倒在地，不停磕头，乞求原谅。
“孤想杀你，但君士坦丁陛下执意要救你，我便顺手送他个人情，留你一命。要谢，就谢他吧。”噬芒巫冷冷道。
伊勒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心道：“顺手送我个人情？您还真会捡便宜！”
“君士坦丁陛下……谁？”乌乌茫然。
“就是那个将你的外婆和母亲永远埋葬在神界的最初皇帝，伊勒·君士坦丁。”说罢，噬芒巫再度放声大笑。
“伊勒·君士坦丁……？！”
乌乌怔了怔，接着猛然抬头，死死盯向伊勒！
看着那毫不遮掩，近乎化作实质的强烈恨意，伊勒本能的皱紧了眉头。
下一刻，乌乌突然暴起，漆黑魔力凝成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伊勒的心口！两者相隔不足两米，这个必杀的距离！
看清她的目标，伊勒倒是立刻放松了下来。那里空无一物，他的心早在十万年前就被自己卖掉了。让她捅两刀消消气，倒也无妨。
然而，就在乌乌的匕首刺上去的刹那，却突然“嘭”的一声炸作团团黑雾！
紧接着，一道黑影自伊勒的胸膛蹿出，沿着乌乌的手掌迅速侵入她的身体！
那是黑魔灵！它化作两副镣铐，将乌乌死死锁住！
“让您见笑了，陛下。”
噬芒巫笑盈盈道，“这娃娃自出生时便失了母亲，所以缺了教养。还望您大人有大容量，饶她一次。”
“陛下，您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见一斑啊。”伊勒挑眉，冷笑道。“先说我害死她母亲，再让我因她失了母亲，缺少教养而饶她一命。好人全让你做了，我还玩什么？”
“再者，您也别太贪了。那颗心脏有我上辈子一半的修为，它足够还清那十五万女巫的生命了！而且，您也别忘了，当初那二十万条性命是您卖给我的，不是借的！我把剩下的女巫悉数奉还，已经给足您面子，您又何必事隔十万年后又念念不忘，反复提及？”
接着，伊勒又转头看向乌乌，道：“你的外婆和母亲，是噬芒巫卖给我的。我不会为这场交易感到后悔，或者道歉，我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你想杀我报仇，就请试着来吧。”
被绑住的乌乌立刻大吼大叫道：“好啊！有本事你放开我！狗皇帝！人渣！败类！”
伊勒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人骂我是狗皇帝……听着还不赖。”
噬芒巫轻咳一声，道：“狗皇帝陛下，这娃娃的出身比较特殊，算是女巫中的贵族，血脉里传承下来不少杀人的好手段。如果放她出去，只怕要当场行凶杀人，到那时凭我这几滴神血的力量可保不住你。”
伊勒皱眉，道：“陛下您有什么好办法？”
闻言，噬芒巫却是径自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堂堂最初皇帝不怕死，所以才口出狂言，任由仇人报仇，原来，是我高看你了。”
“我死了，陛下不太好向上面交差吧？”伊勒毫不动容，淡淡道。
噬芒巫瞥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道：“我可以帮你和她签个契约，同生共死的那种。”
听到这个决定，乌乌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她语带哭腔地哀求道：“陛下！这狗皇帝害我家人，你却不准我报仇，更要逼我听命于他！既然这样，求求您杀了我吧！”
噬芒巫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她，清淡道：“害你家人的，是狗皇帝，不是这个孱弱的人类。等他寻回全部的记忆，再度成为最初的狗皇帝的时候，你再报仇也不晚。”
乌乌凄惨一笑，自嘲道：“真到那时，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是了，当年您能毫不犹豫地卖掉二十万同胞，现在再卖一个我又有何妨？”
“很高兴你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那我们现在签订契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