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风起了,酒儿一行也开始动身了。
酒足饭饱,全身的劲儿又回来的。这一次他们没再路途中休息,一口气走回了拉姆家。
这是一座隐藏在群山峻岭中间的村落,世人大多数不知道这儿还有如此秘境。村里的人家不多,只有二三十户的样子,房屋矮小但整齐的排列在路的两旁。
拉姆笑着和路上的行人打着招呼,但是路人看到酒儿的那张脸时不禁有些讶然。有些个好奇心重的不免用当地的语言与拉姆交谈着,小九儿则古灵精怪的悄悄地对酒儿说:“姐姐,她们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和我阿姐长得好像?”听到小九儿的翻译,酒儿闷声不吭只是脸上带着笑意示意小九儿自己知道了。
小九儿家位于村子中间,旁边是一块很大的平地,周围长满了树木花草。房子不大,木质结构,总共有四间,其中一间是用石头堆砌的厨房。说是厨房但也不过是用石头围成的一个圈,上面盖了一些茅草。
走到门前,拉姆朗声道:“阿妈,我们回来了。”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入目的是一位穿着传统服饰的老人,慈眉善目的模样很讨小辈们的欢喜。她口里说了一长串的话语,当然林酒儿是听不懂的,翻译官小九儿则告诉她“莫拉是在欢迎你”。酒儿道:“我晓得了,小东西。”
拉姆携着二人走进屋子里,莫拉很热情,酒儿觉得莫拉看自己的眼神很像拉姆看自己的样子。她是对的,莫拉和拉姆看自己的眼神里面多了怜爱与珍惜。
吃过晚饭,拉姆便收拾了一间屋子给酒儿,舟车劳动,想是累了便让她早点休息。
酒儿也不客气,她是真的累了。这间屋子不大,里面除了床和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被子是拉姆新换的,粉色的被子上满是阳光的味道,既温暖又感觉有些熟悉。
酒儿脱掉鞋,裹在被子里在床上滚了一圈被睡着了。这是酒儿在白玛岗的第一个夜晚,也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酒儿一睡下便失去了意识。或者说是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意识。她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在做梦,但是又好像不是梦,因为这个地方她是见过的。这个地方就是那天坐火车路过一个山丘时看到九儿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但是她知道她是在等人的,等的是九儿。
须臾,说话声响起。“你来了,我是小九儿的阿姐。”
酒儿立马转身,看到的“人”就是那次在火车上见过的九儿。
“我来看你了。”酒儿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仿佛她们是多年未见得老友,很熟悉。
“我知道,你看咱俩是不是长得很像。老实说我其实只是你的一个影子,我生下来就是来替你挡灾的。”
酒儿只是看着她并未言语,她看着酒儿继续道:“我从小在这边就没有归属感,我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我的寿命不长,所以我在阿妈家很乖。阿妈生我不容易,但是我尽不了孝,我首先是九儿其次才是阿妈的孩子,所以我只能在我活着的日子里多做一些事情。你知道吗,那天也就是我死的那天,我尽然没有难过,我想着终于到时候了,去尽了来这个世界上的职责,然后回归荒野。”
酒儿说:“我活着背负了很多罪孽,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活着的应该是你。”
听到酒儿这么说,九儿连忙道:“你看连我的名字都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所以你为主,我为奴,生生世世皆是如此。此一来,我只是见你一面,有些嘱托予你。小九儿是有福泽之人,阿妈和莫拉有她在身边我很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在家里多住一段时日,替我活一段时间。这样阿妈和莫拉应该会更开心一点。你来到这儿,我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也要走了。在这世上流连了许久,是该回到我的归处了。”
“你要去哪儿?”
“我啊,会化作山川日月,风霜雨雪,做一次自己。你保重,回去吧,好好过你的日子。”
她说完,酒儿便醒了。
此时,山里的月亮好大好圆,满天的星星,风吹过树梢簌簌作响。
酒儿对着窗站了大半夜。
酒儿想这个世界之外应该是有他域的,那里有那里的秩序,或许跟这个世界有相同的地方,或许有不同的地方。经过这一路,酒儿想自然之外还有其他。
然而,酒儿忘却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况且她病的是心不是身,所以她的见解也掺杂了病态的思维。在她离开白玛岗,真正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她认为的存在其实是虚无,她质疑的虚无才是真实的存在。
生命也正如酒儿的经历,真真假假,真时可作假,假时亦可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