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同学有点烦人。
只是因为身为班长的我，
在体育课分组颠球的时候看到他独自坐在角落里。
“你没有搭档吗？”
只是这样出于关心的问了一句。
他仿佛看到救世主般，抬起可怜兮兮的脸，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为班长的我与他组队也理所应当。
或许是平时有仔细观察过班里同学们的动态，他的事我也是略知一二。
性格孤僻的雨同学没有朋友这件事，我大概也猜到了。
可不知为何，自从这次体育课以后，雨同学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我。
整日在我身边喋喋不休，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平都倾诉于我。
看到平时在教室里闷闷不乐的雨同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
实在是太烦了。
2
“班长，你听我说，昨天学校旁巷尾的母猫生了六只小猫诶！”
“哦。”
“竟然有三只白猫两只花猫，还有一只你绝对想不到竟然是纯黑的！”
“哦。”
“对了，我刚刚来时还看到一只黑色的流浪猫，你说会不会它就是孩子的父亲啊。”
“哦。”
不幸中的不幸是，雨同学和我上学是顺路，自从他某天与我偶遇后，每天早上我都免不了被他蹲守。
逃也逃不掉。
“其实我觉得孩子的父亲也可能是学校里的花猫，”
“雨同学，”
“因为他们俩经常在操场上……啊？”
“我说，雨同学。”
“是，班长。”
没办法了，我使出究极拷问。
“昨天的抄写作业你完成了吗？”
“啊，这……班长，您就再宽限我……”
“不行，今天完不成的话你就准备留堂吧！”
我拒绝道。
“……”
或许这招非常管用，他低下头沉默起来，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而我们又走了一段路，
他却忽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其实我有个秘密想告诉班长你……”
“……”
其实我想说我不想听，可或许是他那份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没开口。
3
“其实我得了绝症。”
雨同学从书包里翻出了几张纸递给我。
是胃癌的确诊书，早期。
我接过看了一眼，是他的名字，仔细确认今天不是某四月一日后，我相信了他的话，毕竟上面还有医生的签字。
他说因为发现的早，经过有效的治疗后，至少还能再活几年。
本来这学期就要休学，他却还想再体验校园生活，求了父母与学校保密没有立刻住院。
这次我认真听了他说的话。
尽管他说的十分随意，就像是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诧异的同时，也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
该怎么说呢，对我而言，接受一个人的秘密这样的事太沉重了，我正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以作交换。
他却又和平时一样，喋喋不休聊起琐事来。
“那……班长，我的抄写作业能不能……”
他冲我眨了眨眼，
“……”
就像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告诉我这个秘密的雨同学充满期待的看着我，如果学习是为了未来的话，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个没有未来的……
“不能。”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4
“谢班……啊？为什么啊！”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瞪大了眼睛。
“老师让我督促你交作业是我的职责，你的死活和我的职责有什么关系？”
我作出严肃的表情，虽然内心会觉得这样说很绝情，但不可否认，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虽然是没关系……”
他又陷入了沉默，这次很快又开口。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完成的。”
就是这样，让雨同学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既算是交换了秘密，也可以让他远离我……吧。
而且防止他想多，我还向他补充了一点
——既然是人生最后的时光，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说出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是极限了。
“那……白同学，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他说，就像是在日常请教作业。
“……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想去的地方玩……之类的”
我尽量用普通将死之人的思路去想。
说实话，我又没死过，我怎么知道。
对，上面那句话是我想的，这句才是说出口的。
“啊……好吧。”
他显得有些失望。
“但是我啊……还是有计划的，就是能交到朋友，然后一起出去玩。”
啊，是这样么，
我显得有些失望。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白同学可以和我约会吗？”
5
“为什么？”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根本没听我的劝告。
“因为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啊。”
尽管他的话意正言辞，仿佛在陈述事实。
“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于是，我说出口了。
“啊、……”
他果然表现出失望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那班长大人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他用真诚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改口是为了让我意识到我班长的身份，呵，这样的计俩。
“不行。”
“啊……又为什么！”
“我不需要朋友。”
说来可笑，身为班长的我虽然表面上和班级同学们关系很好，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却是——没有。
没人会喜欢我这样的朋友——不懂得人情世故又无情的家伙，这是曾经的朋友对我的评价。
“为什么啊……”
预感他又要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我直觉得烦，于是我说。
“和我做朋友，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出这句话的我还没意识到，后来的我对这句话有多后悔。
“不会的！肯定！”
他立刻抓住我话里的妥协，
“更何况，我哪还有机会后悔……”
他说的很轻，我没听清。
6
雨同学就真的变得像是朋友的模样了。
早上我们会一起去上学，依然是他在说，我在听。
下课的时候，还会偶尔过来向我请教题目，虽然有怀疑他的图谋不轨，但他总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我也不得不耐心向他解释。
体育课上依旧是我们两个组队，其实他颠球的水平真的很差，和他组队的我根本没有进步的余地，但是看到他努力练习的模样，我还是没能……
“放弃吧。”
“啊？”
“我说你放弃吧。”
“放弃什么？”
“排球，你可能是真的不行。”
我看着他练习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
“可是要考试啊！”
半个小时里我们之间的默契程度毫无进展，明明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他却总能用脸接球。
“你可以去选健美操。”
“啊，不要，选那个的都是女生啊，我一个大男人去……这太尴尬了，坚决不去！”
他好像在想像那画面，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和我组队就不尴尬了？”
“啊班长你和她们不同……我觉得。”
“我不像女生？”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气质气质！”
我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7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我们的默契进展程度依旧是零。
如果说体育考试满分是互相颠球二十个的话，我们连两个都坚持不下来。
雨同学显得很失望，
“哎，班长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托你的福，这学期我的体育可能要不及格了。”
“啊别吧，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天赋啊。要不你还是换个搭档吧？”
“我早就这么想了。”
“噗……真这么绝情啊，我就说说的，班长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啊！”
他作出夸张的动作想要挽留我。
我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体育课是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就意味着放学了，从操场上回来的我们看着人潮一直蔓延到校门口。
我享受这样悠闲的傍晚，走的很慢，他好像也不急着放学，一直在我旁边装作四处看风景。
“喂，白同学……”
快到教室时他说，
“嗯？”
“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他撇过头去没有看我，
“我对你的病情没有兴趣。”
“不是啦，是我……一个亲戚在住院，我想去……看看她。”
“哦，还有什么病人需要你一个绝症患者去探望？”
我嘲讽他。
“小时候我一个人，只要在病房门前看看她也满足了，可现在……”
“我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也没勇气……”
他露出落寞的神情，低下头，像变了个人。
“……”
“对不起，你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只是我……”
他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不去。”
我觉得没趣，
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他还站在原地。
8
第二天雨同学没来上学。
或许，没人会在乎班里少了一个人。
下课后，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莫名的，有一种预感，觉得他再也不会来了。
啊真烦。
(未完，可能没有待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