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2
1
“可以做我的妻吗”
他十六岁的时候问我。
我迟疑了半晌，才理解他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他假装气定神闲的背着手，却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明明紧张的几乎发抖。
可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呢”
……
我没问出口，只是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马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把我搂进怀里，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
好好笑。
像个孩子一样。
2
他十八岁。
祝贺他成年，我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在一个公园广场上喂一群鸽子。
他手里拿着一包刚买来的饲料，摊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喂着站在他肩膀上的鸽子们。
我在远处望见他立在鸽群，直觉得一不留神他就要被鸽子带到天上去飞走。
好傻。
我笑起来。
3
“这样就够了吗”
我看着几乎喂完一整包饲料的他问道。
明明向我任性要求更多也没关系，在被我问到有什么愿望的时候，他只是回答“想要去一个陌生的世界”
前提是和我一起。
离开所有的朋友，与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样值得吗”
或许这才是我想问的。
……
他“嗯”了一声，就又拉着我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4
他三十岁。
不像以前那样爱玩，每天躲在房间里看我收藏的那些书本。
明明小时候一眼都不愿看这些没有图画的文字书。
如今却像个小老头一样，泡一杯茶能在书房里坐一下午。
乐此不疲。
除此之外，他变得口是心非。
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却倔强的不肯承认。
我笑他永远都长不大。
他却说，
“这一生只做我的妻好吗”
……
好像我开始有点能明白，他的心情，又有更多疑惑起来。
我轻轻点头。
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的话。
5
五十岁，
他读完我所有的书。
我知道，他花一半的人生在了解我。
而我只给了他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会不安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我陪他在夕阳下散步，就像很多年前的我们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可我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到答案。
“你什么时候离开”
他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这一生都在你身边。
他却放开我的手转身，落日的余晖下，久久没再开口。
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谎言。
6
我回来看他，
他已两鬓斑白，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握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这次没有等他先开口。
“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我”
我又说起这样卑鄙的话，
或许我从未明白，
人类的感情其实很纯粹吧。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结束了一生。
他的愿望其实早就传达到了吧，我还要用漫长的余生去替他实现。
剩下的七百三十年。
我将离开这里，前往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