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
一整个下午,我兀自在房间里听着蓝牙音箱里播放的摇滚乐。
反复刷新着电脑桌面,空白的文档上却依旧没能写下一个字符。这个炎热的夏日即使是一直呆在空调房里,还是免不了会升起燥意,我又一次打开了关闭不久的风扇。
在溢满耳朵的音乐声中重复着无意义的肢体动作,发呆、无休止的发呆。这或许是我独有的消磨时间秘笈。
陆月在这个下午第三次推开房门。我根本没注意到她在我身边伫立了多久,直到她按下了电脑上的空格键。音乐声戛然而止。
我回神,恍若隔世。
“晚饭”
她依旧身着那件睡裙,一只手还在揉着惺忪的眼。
“你醒了”
“嗯,晚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嗯…”
她故作沉思,不多久便说出了答案。
“蛋炒饭”
“好”
这是我们搬来这个偏远小镇的第二年。多年的积蓄早已所剩无几,我依旧在当年那个滞销书作家与如今的无业游民之间挣扎。
这一年的生活,我们重新回归了拮据,除了必要的外出,几乎所有时间都挤在这个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单调的出租屋。可也唯独是这份不再需要去听外界喧嚣的安宁,始终慰藉着我彷徨的心灵。
傍晚窗外下起了雨。我稍微打开了窗户,给屋子里闷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晚饭过后,我在水槽前把今天的碗筷一齐冲刷干净,陆月就安静的站在旁边帮我把它们一一摆进柜子里。
我们之间通常没有过多的言语。
也许与我们的性格也有关。我和她都属于那种不擅长对话的类型,想要表达个人想法的时候,总会在脑内先进行一阵言语组织,而往往正是那刹那的沉默会让本该愉快的话题陷入终结。在我们长达一年的同居生活里,绝大多数时间依靠着某种无言的默契,度过每次身处同一空间时忽然袭来的沉默。
“林…水,水…”
我从陆月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
“怎么…”
我才发现她已经摆好了最后一个盘子,致使我出神的水龙头依旧“哗哗”往外流着水。
“水快溢出来了”
“哦、嗯”
我很快冲掉了海绵刷上的泡沫将水龙头重新拧紧。
她已经帮我解开围裙背后的绳结,同时递给我一块毛巾。厨房通风性很差,两个人挤在这样的小空间里让我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谢”
我擦了擦汗,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她身上。
思绪却在朦胧中又陷入了回忆,在很多年前也有某个模糊的身影与我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时她也是这样将一块湿热的毛巾递到那个身影面前……而那个身影俯下身轻吻了她的额头。
“陆月”
我轻唤她的名字。
“嗯”
她依旧像只安静的小猫一样作着回应。
“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嗯”
她轻点了下头。
说是一起睡,其实我们一直都睡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折叠床上,毕竟只凭狭小的出租屋无法拉开我们两个人的距离。
而我如此提议,是因为依稀记得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一场雷雨。
我…害怕打雷,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
晚饭过后,我依旧回到房间坐在电脑前。交稿日临近,而我脑海里始终没有一点思绪,于我这样一个几乎扑街的作者而言,这意味着将没有收入,而对我们本就拮据的生活而言是雪上加霜。
彷徨,迷茫的人在空房间里彷徨。
直到,房门“咔”的被推开。是陆月。
“你来了”
“嗯”
她站在我背后没有说话,轻轻环抱住我的脖子。 仿佛窗外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世界。
有时候,我们寂寞的就像一个人。
深夜,我听了很久的雨也没能升起一丝困意。而我烦闷的心情,也搅拌在嘈杂的雨声里变得浑浊不清。
昏暗的房间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随之而来的是“轰隆”的惊雷。我的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陆月朝我这边靠了靠,让我们的额头几乎贴在一起。
“林”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嗯…”
“给我讲讲、你以前写过的故事吧”
“我…”
我知道她察觉到我的落寞了。在我们独处的时间里,她总是能这样准确的察觉我情绪的变化,给予我最温柔的安慰。而关于她…我回忆起她的事情,每一幕都像是电影片段,在我脑海里历历浮现。是了,我曾经最得意的作品,每一个故事都是因她而作。而恰巧关于她的事,给我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呼…”
我踌躇了半晌,想久违的叫一叫她另一个称呼。
可我还没张口,却被她温热的双唇堵住了言语。夜幕压抑着光明,却始终温柔。
我听见远处隐约震动的雷声,它孕育着新生。
今天是我们搬来这个偏远小镇的第二年。虽然许多事依旧混杂着不如意,也许它还要积压在我心头好几个月,也许它会随着今夜磅礴的大雨尽数洗去。
可我最想与你诉说的故事。
是关于我会继续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