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写到这里,我才忽然意识到,关于我的回忆,最美好的那一片段,正是从重新认识陆月开始。也是从那时起,我渐渐明白了在往前的人生里,一直缺失的空白,正朦胧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高考前的那一个星期,是我第二次作为朋友的身份邀请她。在学校里的我们交谈依旧很少,一部分是性格使然,另一部分是我们两个生性懦弱的胆小鬼依旧需要在班级里扮演着各自无聊的角色,即使互为同桌,依旧在意着别人异常的目光。(一个温文尔雅的优等生学委与一个偷闲躲静的中下游学生。)
而忙碌的学习生活(主要是陆月比较忙)加上她住校生的身份,也让我们很难有空闲时间一同在周末或者节假日聚会。
我想,那时的我一定是不甘心的吧。
所以才会在高考前的一个星期,鼓起勇气再次向她发出邀请。
晚餐的时候,母亲忽然提议接下来的一星期都要为我做丰盛的大餐,(据她口述是每天不带重样的)只为了在高考前再补一补我“迟钝”(指学习)的大脑。在她絮絮叨叨的为我罗列一周的菜单时,我脱口而出了想要邀请陆月来家里吃晚饭的请求。
“我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吃晚饭吗”
这是我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提起“朋友”,我想,也许是我不想再让母亲担心了,也许是我一直收敛的任性又开始作祟了。而她一定会同意。
母亲自然是欣然接受了我的请求,并十分热切的追问我关于陆月的情报,而我自然也用一句“来了你就知道了”全都给搪塞过去了。因为我不太肯定母亲是不是还认识她。
摆平了母亲这边另一边才是我忐忑的所在,周五的午休,我依旧与陆月在学校的图书室“碰头”,我很没胆量的用出了小学生才会玩的传纸条,将邀请的话语写在书签上递给她。
“今天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她好像偷偷笑了,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到,随即从我手中接过笔在书签上写了个大大的“女子”,我承认我这招很直白,却异常的管用。(得意)
如此,我第二次邀请陆月,总算是以成功告终。
而那天下午的课却变得无比漫长,满脑子想着陆月晚上要来我家这件事,每一次下课铃声响起都让我觉得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她却依旧是那副好学生姿态,每堂课都能坐的笔挺认真听讲,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像陆月这样的人。
时间就像一锅浓郁的骨汤,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终于熬到头了。
“一会见”
而不是往常的“再见”,陆月收拾着书包,向我发出了如此的告别。
其实我本是打算等她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再一起回去的,但实在不放心母亲在家里会给我们整一出什么好活。我毅然决然打算先回家一趟,以防止那个“笨蛋”母亲给我们来一个“社死”的欢迎仪式。
而事实也正不出我所料,在与母亲解释了我的那位“朋友”曾是我们家的邻居后,在母亲更加喜悦的表情里,我戳爆了粘在门口的最后一个气球。
6
陆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里。
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两家邻居就经常互相串门。关于那时候我虽然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可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陆月不止一次来我家吃过晚饭了。
当时我们两家的关系其实应该是很好的吧,不管是父母辈还是我与陆月,听母亲回忆那时的我与陆月其实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时过境迁,陆月一家搬迁离开了这里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变得越来越少,直至今天说是形同陌路也别无二致了。
母亲很高兴能再次见到陆月,能再见到那个隔壁邻居家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讲着我们小时候的事。有些是我有印象的,有些是我全然没有记忆了的。
晚饭吃的很愉快,陆月听的很认真。与在课堂上的她相比,我更欣赏她的这份认真。
饭后我被迫充当了洗碗的苦力,而陆月则是被母亲拉着在沙发上继续唠着家长里短,母亲许久未曾与别人说这么多话了,若不是我清楚的确认了我的脑袋没记错,我可能会怀疑其实母亲和陆月才是好朋友。
最后母亲还是放陆月与我回了我的房间。我提前一个晚上收拾好的房间,在开门前我还在反复确认昨晚收拾房间的记忆不是一场梦境,生怕一打开门是我熟悉的“狗窝”。
还好,哪边都是现实。陆月对我的房间似乎很惊讶,是我刻意收拾的过度了吗,还是房间的简约程度让她惊讶,我并没有问出口。
我很快招呼她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而我则是来到书柜前,向她介绍我喜欢的小说。是的,我有很多书,多到需要一个书柜来陈列,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各种我感兴趣的小说,与学习有关的自然是一本都没有。
本来我是将他们统统堆放在书桌上的,直到昨晚才被我一一罗列进早已积了灰尘的柜层中。(想到这里我真要好好感谢我的书桌,平时是我让你承受了太多。)而如今只摆放着一盏台灯和一个水杯的书桌,在窗外的夜色映衬下,竟显得有一丝寂寞。
“这个、是我最近在看的,开头十分引人入胜!结局很出人意料!你绝对想不到…”
啊,对不起,其实我不想剧透的,但是一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总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时的陆月一定对我这样安利的人十分头疼吧,在这里我要向你道歉!十分抱歉!
抛开这些,那时第一次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我,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我已经有些难以感受了。但不想让对方失望而归的心情,我想,直到今天,甚至未来的某天,我都还是会十分怀念吧…
后来一直到很晚陆月才提出要离开。尽管我有些不舍这种有个人能和我在房间里说说话的感觉,母亲也提议让她留下来过夜,最后还是被她以回去还要学习为由推脱了。这也是当然的,在临近高考这种紧要关头,还占用她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时的我是有些自私的。
送她去了车站后,那个周末我都过的有些浑浑噩噩,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去学校再看见她,又想到一个星期后的高考,或许以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或许我们这辈子能见面的机会都所剩无几。每每想到这里,埋藏在心里某种难言的感情就像是将要喷发的火山,在我的脑中愈演愈烈。而无论是怎样的火山,一旦爆发,注定是灾难。
我,一直都是把陆月当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