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壮汉,在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杜雪林,又看了看那不知是否就是老刘的尸体,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全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面临的是崭新的,却也是最为痛苦的未来。
“我如果……真的说出来了,你应该就会放我们走吧。”杜若行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毕竟自己的内心还是一个挺脆弱的未成年少女,这种超出常理的可怕事件最终还是没能一笑而过。
他想起自己母亲的笑容,那是个温暖的笑脸,就像是寒冬里最为温暖的阳光一般柔和。
他想起自己父亲的抬头纹,那是父亲对自己板着一张脸时露出的神情,但他也记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很温柔。
他又想起自己的那些朋友,和自己一起去卡拉OK,去游乐园,去聚餐时的快乐时光。
如今,这些都是奢望了……
想回家……后知后觉的他终于体会到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当然,小少爷,我们是很讲信用的。”
杜若行不会相信对方口中所说的话,但他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壮汉,将流出的鼻涕吸了回去。
他看了杜雪林一眼,杜雪林连忙点头,但杜雪林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顿时脸上就只剩下密布的黑云。
杜若行当然明白对方变脸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对方看来,自己失去了记忆,自然不可能记得那所谓的文件在哪里。
杜若行此时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蠢驴,蠢驴至少还知道拉货,杜若行此时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一颗引爆自己的定时炸弹。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猜。
“东西就在西冰厂,”杜若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你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接下来能……”
话刚刚说完,他的脑袋上就狠狠被一根铁棍锤了一下,他顿时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顺着天灵盖,一点点往自己的脸上流下来。
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浓郁。
“他之前就给出这个答案了,小少爷,我觉得你要撒谎也选择一个好的理由吧。”
壮汉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拿,杜若行稍稍侧过脸,看见一个拿着铁棍昂着脸嚣张跋扈的黄毛小子。
是啊,自己应该选择一个好一点的理由的……
“少爷,你赶快把答案告诉他们吧!我求你了!不然我们两个都可能交代在这里了!”杜雪林哭出声了,他显然和杜若行一样行走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杜若行倒是很想哭出声,但他没有办法将委屈的神情露在壮汉一行人的面前,那样只会让杜若行这个人变得更加没有价值。
“呵,我不知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失忆了。”杜若行自暴自弃地说出这句话,随后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翘得很高。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他真想把自己前几个小时还是萝莉身少女的事情告诉给这些畜生,让他们明白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杜家小少爷。
只是这并不能改变现在他们二人糟糕的处境。
“失忆了是吧,”壮汉脸色终于变得阴沉起来了,“杜少爷是不是也想要清醒一下?”
杜若行瞪着对方,视线从这些白汗衫男人身上扫过,突然间,慢慢收敛了视线,表情倏地变得极为平淡。
“你敢动手?我告诉你,我好歹也是个富家大少爷,你要是对我动手接下来你必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况且用不了多久外边就来人了,你们现在不赶紧溜走可就来不及了!”
杜若行不带喘气的念完这段话,全身的寒意一笔勾销,他甚至感到某种名为愤怒的情感在胸膛里宛如心跳声一般蹦跶着,随时要摆脱自己的身躯往外迸裂而出。
“绑架罪可不是什么小罪,”杜若行扭过头看着黄毛小子,“你,还有你,你们全部人都躲不掉的,你们全部都在牢里蹲几年吧。”
“西冰厂这个答案有何不妥,我倒是觉得很诧异,难道你们真的去过那边吗?”
杜若行立马就问道,他咄咄逼人地质问着壮汉,话语说完之后,死死咬住嘴唇,像是渴求着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壮汉迟疑了一下,旋即将脸上的阴云抹去,自得的,不紧不慢地让杜若行跌入地狱。
“昨天晚上我们就派人守在那里了,果不其然,你的手下到了那边,被我们一网打尽。”
“你是在钓鱼,那我们就把你的渔网给扯烂,把你这个渔夫丢进水里喂鱼。”
“小少爷,你很聪明,但弄巧成拙了,你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这是个圈套,但实际上,只有你自己被蒙在鼓里。”
壮汉慢慢说出一句话,也就是这句话,让杜若行顿时面如死灰。
“不好意思,小少爷,真正被折断羽翼的,是你这个羽翼没有丰满却自大高傲的雏鸟而已。”
杜若行猛地将视线停留在杜雪林的脸上,后者仍旧是一脸茫然。
“是你小子出卖了我吗!”杜若行顿时明白过来,他刚刚才得知这句话的意味,此时壮汉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
壮汉通过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杜雪林与老刘,知道了自己将要做的事。
老刘已经被他们折磨致死,那就说明,与他们暗通的人应该是……杜雪林!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此时的杜雪林仍旧被绑得死死的,这是苦肉计吗……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只是杜雪林接下来的话似乎预示着这起事件仍未结束。
“少爷!明明是你想要除掉我们!你在西冰厂埋伏手下就是为了除掉我们!”
杜雪林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逃过一劫,他眼中也充斥着愤怒的火焰,仿佛时刻要将杜若行生吞活剥一般。
背叛来的如此之快,杜若行也是愣住了,他的思路有些跟不上了。
这个单纯的绑架事件,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
不过壮汉没有太多闲情逸致让杜若行将这个事件捋顺,他双手抱胸,轻轻呼了一口气。
“你们太聒噪了,我只想知道,你们二人之中是否有人知道那份文件的位置。”
“如果没有人知道,那我不介意让你们想起来。”
杜若行听到这话,早已心态炸裂的他也不在乎了,只是对着杜雪林笑。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自己是个很爱笑的人吗?似乎并不是,自己只是个对着沙雕网友发一个“草”然后还是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状态的家里蹲而已。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荒谬到像是一出拙劣的喜剧上出现了一个压根不会演戏的演员,就是这么可悲。
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本该离这样的世界十万八千里远,但这该死的老天将自己不由分说塞进了这个混账的体内,从此扮演这个不成器的男人活下去。
哦,不,他又想笑了,就连活下去都可能没有太多的希望。
他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就这么停留在自己的眼前,那是壮汉从一个小弟的手上拿过来的,轻轻一挥,似乎连发丝都能削断。
“你要杀了我吗?”杜若行问道,只是他没能得出自己的答案。
因为壮汉走到了杜雪林的面前,微微笑了笑。
“把他给放了吧。”
杜雪林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语,先前还绝望无比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欣喜若狂。
“大哥大哥谢谢你!我……”
只是下一秒,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把他押到这里来,按住他的背,我要让他想起那文件的位置。”
杜雪林顿时像是跌落冰窖一般,脸色极为惨白,也就是在这时,他身上绑着的铁链与麻绳被解开了。
杜若行就这么默默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会是多么温馨的画面。
“我已经将这里的位置透露出去了,你们却还敢——”杜若行眼神空洞地说出这句话,也就在此时,一个小弟从幽深之处走了过来。
“大哥,他们果然去了那边,将那破厂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杜家小少爷,现在他们都气坏了。”
小弟说出的话让杜若行那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扑灭了。
壮汉顺势就回过头,看了杜若行一眼。
那眼神中,不再有其他的情感,只剩下最为纯真的:轻蔑。
“你难道真以为自己看到的地点就是真实的,我们是故意让你以为我们暴露了行踪的。”
“这里距离你传递出去的地址相隔好几公里远,他们不可能找得到你所在的位置的。”
“放心吧,小少爷,”壮汉用力按住杜雪林的手背,回首轻笑一声,“你们还要陪我们待很长的时间,直到你把那个文件所在的位置,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杜若行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只剩下最纯粹的绝望,他不知道苍天为何要让他接受如此残酷的命运,让他在失去一切之后,还要面临最为苦痛的折磨。
“按规则是杜雪林先来,那你就做个示范吧,”壮汉的声音在杜若行的耳中断断续续,“用你的遭遇告诉杜若行,他如果不说出答案,将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杜雪林浑身战栗,丢了魂的他在幽暗之中瑟瑟发抖,只剩下一对恐惧的眸子死死对着自己的主人,那眸子里写满了恨意与杀意。
杜若行啼哭之时,突然间,传来一声比他的哭声还要刺耳的声音。
“先砍无名指,这是我们的规矩,有妻儿者,断了牵绊,无妻儿者,断了念想。”
杜若行止住哭声,他听着这似乎像是来自地狱的惨叫声,一边将视线朝远处抛去。
他看见壮汉手里捏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柱状体,他慢慢地,却又用力地将那玩意朝杜若行这边扔过来。
杜若行低下头,瞳孔不自觉缩紧,脖子一阵阵凉意,而自己的手也不自觉隐隐作痛。
那是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他听见自己用嘴巴呼吸的声音,大脑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有就是,自己喉咙里隐约发出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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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不恰饺子,恰炸鸡汗饭团,感觉自己又要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