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谢腾蛟小姐，既然你也认为我们没有必要来享用早餐，”杜若行不动声色地拿起手帕纸，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那就来谈一谈正事吧。”
“呵，那还真是……”谢腾蛟正欲说话，谭文韬的话语又响了起来。
“如果谢小姐能够代表陆家，那自然可以与我们谈判，可是，少爷，我必须要提醒你。”
谭文韬的声音不算小声，在这个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听见他那半宣告性质的话语：
“谢小姐并不是陆家的人，她不过是陆家家主夫人的妹妹而已，并没有资格在这里与我们谈判，也没有资格来决定她外甥的死活。”
杜若行一边品味着面前谢腾蛟那铁青的脸色，一边笑着将手帕纸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换一个能全权负责的人来跟我们谈一谈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整个餐厅的气氛沉重了不少。
只是，杜若行这边三个人反倒露出轻松的神情。
就连科塔西路也露出半分笑意，有些腼腆地低着头笑了起来。
呵呵，毛子哥这强撑笑意的表现还不错。杜若行评价着杀手的表现，同时无奈地耸耸肩。
“看来我们一大早来这里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啊，除了吃了顿还算可以的早餐。”
谢腾蛟阴沉的面孔在这时候抬了起来，那个女人的脸上没有杜若行想象之中的愤怒。
“小计俩，小鬼，难道你以为这样就会逼迫我主动暴露信息？”
“想的太美了一点，”谢腾蛟将视线停留在谭文韬的脸上，“还有，别以为我没听说过没见过你这个人，谭文韬，我对当年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我知道你的惯用伎俩。”
谭文韬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杜家人还是赶紧滚回你们的猪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谢腾蛟仅仅只是在口头上说着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科塔西路反倒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了。”
科塔西路堂堂正正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杜若行看着站起来的科塔西路，脸上反倒有些错愕，他不知道为什么杀手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屈服，于是乎，他再度看向自己身边不动声色的谭文韬。
谭文韬一言不发，沉默地注视着杀手。
杜若行看着科塔西路就这么移开椅子，往外面走的样子，看着杀手轻轻将衣服的纽扣解开的小动作，突然间明白了谭文韬究竟想要做什么。
“等等，”谢腾蛟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杀手，我也听过你的名字。”
“科塔西路，对吗？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好狗，没有选择好对的主人。”
科塔西路仍旧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边走。
“你走不了的，”谢腾蛟将手指放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陆家人，“我既然来到这里，是来解决问题的，而非徒增麻烦的。”
“况且我刚刚说过，”谢腾蛟的余光扫向谭文韬，“我知道你的惯用计俩，就意味着我知道你接下来的所有举动。”
杜若行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不是说想要让我们滚回家里去吗？我现在觉得你说的挺对的，现在确实还没到谈判的时间，是我们冒犯了，那么我们先行离开又有何不妥呢？”
谢腾蛟转过身子，双手背在后边。
杜若行看着对方那没什么血色的脸，心里反而一凉，因为对方甚至没有旗开得胜的笑容。
“正常人都知道你们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小鬼。”
“所以我才把你们放了进来。”
谢腾蛟轻轻咬住嘴唇，双手放开，伸到两侧。
“吃早餐的理由选的很糟糕，但不管你们选了怎样的理由，我都会让你们进来。”
“我听说过有一句古话叫‘瓮中捉鳖’，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守株待兔’，你们想一想，这其中哪一个成语比较符合你们现在的处境？”
杜若行心里一沉。
对方完全看穿了他们这边的想法。
“你刚刚果然是在故意激怒我们，给我们一个离开的机会。”
“自从我们走进这个小餐厅，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让我们离开了。”
杜若行总算明白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出互相试探的哑剧。
眼前这个喊得最凶，对杜家人讨厌到不愿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秒钟的女人，此时却想要把杜若行一行人囚禁在自己的眼前。
“尽管我很讨厌杜家人，可我也知道，”谢腾蛟像是吐出一口烟似的说着，“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为狡猾的对手了，与其让你们暗中做一些偷梁换柱的龌龊事，不如让你们就这么坐在我的眼前折磨我的精神。”
“只有在自己眼前的对手，才是最为安全的对手。”
谢腾蛟没有选择坐在陆家人的身边，而是双手合十，歪着脑袋，半笑不笑地坐在杜若行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杀手，”她摊开手，“回到你的主人身边吧，离了锁链的狗会被打狗棍打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是很清楚。”
“毕竟诸位此时可是私闯民宅，我可不介意让子弹从你的胸膛穿过去呢。”
科塔西路站在玻璃门的面前，他抬起头，便看见隐藏在墙壁爬山虎后边的黑压压的枪口。
他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硬闯是不太可能了。
杀手也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他只是认真地看了谢腾蛟一眼。
杜若行料想到这样的结局，只好百无聊赖地托着半边脸颊，看着杀手重新坐回自己的身边。
“要我来说一说你们的计划吗？”
“这算不上什么计划，我们三个人甚至都没有交流过。”谭文韬一本正经地补充着。
谢腾蛟却不以为意，右手打了个响指：“啊哈，那还真是默契，果然杜家人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阴谋诡计，真是让人心寒。”
“小姐，”谭文韬却在这个时候无声引爆了谢腾蛟心中的那一枚炸弹，“如果对阴谋诡计没有半点了解，结局就会和你的父亲一样。”
杜若行一脸茫然地看着谭文韬，他没有搞懂谭文韬话语之中的含义。
只是，谢腾蛟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比刚才更加糟糕，也就是这时，杜若行总算领略到对方真正勃然大怒时的神态。
“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谈论我父亲的事，”谢腾蛟突然间掀起桌布，将那些碗碟与茶杯统统摔在地上，她的眉宇之间，只有最为纯粹的怒意。
“我是个疯女人，给我记住了，老头，还有小鬼。”
谢腾蛟如蛇一般的眼神从杜若行身上瞥过，他顿时内心只生出一丝寒意。
“我也知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打算把我逼疯？打算让我和姐姐决裂？你们的如意算盘没法打得这么准……”
“就像今天早上一样。”
“昨天晚上陆家一晚上的设防看来确实起了作用，你们甚至只能通过这种硬闯的方式来了解思翰的情况，本来还真是不想放你们进来的……”
“但我转念一想，这反倒是一个机会，让你们无法接触到思翰的机会。”
谭文韬叹了口气：“看来陆思翰果然不在陆家，这次撞大运明显失败了。”
谢腾蛟看着地上的残羹与碗碟碎渣，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是啊，”她笑了笑，“所以你们才想要离开啊，可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进来，让我想想，这应该叫——关门打狗。”
杜若行这回总算明白双方的谋划了。
谭文韬打算大清早趁着大家意识尚未清醒之际闯进陆家，对陆思翰围追堵截。
就算对方不愿让杜家人进去，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可以继续搜集证据或者说是规划谈判方案。
如果能够趁乱溜进陆家，那就更好了，谭文韬只打算来一个措手不及，只要盯住看到陆思翰，接下来的谈判便会轻松许多。
可谁曾想陆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在演空城计。
“思翰现在可不在我们陆家，”谢腾蛟总算露出一个完胜的笑脸，“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不在我们陆家。”
杜若行略微感到有点棘手，他的双手不自觉放在大腿上，思绪缓缓流转。
“昨天晚上的设防，看起来并不像是假的。”谭文韬慢慢说道。
“当然，每个人都相信陆思翰在陆家，要想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杜若行明白了，这是一出空城计，将谭文韬引诱过来的计谋。
谢腾蛟站了起来，微微侧过身子，杜若行看见的是略带吃惊面孔的陆盼月。
“姨妈，哥哥现在去哪儿了？”
杜若行没想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谢腾蛟显然也很意外，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看着陆盼月。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谢腾蛟一边说，一边看着杜若行，“你看，就是如此。”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这一出可笑的谈判，与他无关。”
杜若行看着对方志在必得的样子，于是乎也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谢腾蛟和陆家人都将视线对准了他。
“呃，”杜若行没想到自己的虚张声势居然让对方如此介意，不由得心虚地咳嗽了几声。
“陆思翰作为这次命案的嫌疑人，若是不出场，我们只能认为你们做贼心虚，害怕被我们曝光于朗朗乾坤之下吧！”
“谢腾蛟女士！请立即把陆思翰交出来，与我们当庭对质，”杜若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反正他感觉自己此时应该是兴致勃勃，“难不成，他就是那种只能活在女人的庇护之下，只知道摇尾乞怜的废物吗？！”
场上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对质什么的之后谈判正式开始再说吧，小鬼。”谢腾蛟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你们还是在这里好好待到十点整吧，败者们。”
“放心，我会盯紧你们的。”
杜若行看着这个女人，心中的烦躁只增不减。
“她说的没错，我们这第一局，输了。”
“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少爷，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胜利的契机。”
谭文韬轻轻笑着，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杜若行却不置可否地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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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记发了，失策失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