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检查过了吧。”
“害,你妹看见我连那小子的烧烤架都给扔出来了吗?早就翻了个遍了!”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有个屁的异常,我看那个谢家的女人根本就有神经病,这后备箱能藏人?连只老鼠都藏不了!”
“小声点!你是活腻了是吧,那女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
“反正她又不是陆家人,管不到我头上……”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脚步声慢慢远去。
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毕竟这是一个夏日的早晨,喧嚣还未到来,故事还没有展开。
魏米亚用小刀将系在自己腰间的固定绳给割断,微微屏住呼吸,将脸贴在并不干净的地面上,闭上眼,确认着周围的情况。
显然,没有任何声音。
但魏米亚显然不敢如此自信,她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根可折叠的金属长棍,不动声色地伸长调整角度,长棍末端的镜子折射着这辆车四周的具体景象。
在确认无误之后,魏米亚在心底松了口气,从车底爬了出来。
“果然这附近没有监控,谢腾蛟毕竟还是个外人,对陆家这些摄像头的位置并没有那么清楚。”魏米亚暗自感叹一声,将镜子收回怀中。
此时的魏米亚身穿一身浅灰色的便服,下身穿着还算轻便的黑色长裤,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用一顶鸭舌帽将那黑色的短发盖住。
“科塔西路看来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受监控,这或许是之前那个人告诉他的吧。”
魏米亚想到谭文韬管家问谁来开车的那一刻,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不是杀手来开车,这一出戏就已经唱完了。
魏米亚一边回想起那张刻在脑海里的地图,一边确认着自己身上的物件。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和银色杀手合作,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才对。”魏米亚的身影悄然隐蔽起来,这是早上,阳光不算多么强烈,她的身影依旧可以轻易地隐匿于黑暗之中。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离去之时的那一刻。
“真没想到,会从那个人的手里拿到这个玩意。”
她想起昨天晚上杜似沙手里递给她的那张照片,心情反倒更加焦急起来,这对于一名潜行于黑暗之中的刺客,是致命的。
她回想起杜似沙说的话。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合作,小助手,我知道你知晓的过去,还知道,你不知晓的过往。’”
“‘只要你帮助杜家取得这一场胜利,我会告诉你更多,放心,这不意味着你背叛了如焉,这只意味着你取得了杜家的信任。’”
她忍不住有些想笑,但笑容到了嘴边化作无声的冷笑。
“什么合作,单纯的交易而已。”
她按照杜似沙的要求,一大早就潜藏在杜若行的那辆轿车的底盘处,背脊死死贴住底盘,固定绳将她的性命栓死在这辆车的上边。
所幸科塔西路开车技术了得,外加他似乎知晓这车子底盘之下藏着一个人,才没有让魏米亚的肚子被粗糙的路面摩擦出淋漓的鲜血。
“好了,”魏米亚不动声色地走进陆家后辈的居住场所,“是时候开始抓老鼠了。”
她的手按在腰间的那把上满了子弹的手枪上,将帽檐慢慢按下去。
……
“似沙,你似乎对于谈判并没有什么兴趣。”杜家家主的声音传入杜似沙的耳中,杜家长子感觉自己呼吸一怔,随即露出苦笑。
“我对于家族继承人的事情向来如此……我一旦出手了,就意味着我无法置身事外了,祖父,您应该能理解我。”
杜家家主沉默了半刻,然后用手杖敲了敲车窗的玻璃。
车窗慢慢摇下来,露出的是沈管家的那张沧桑的脸。
“家主,出发了吗?”
“万事俱备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杜家家主叹了口气,就像是他对于这所谓的好时机反而感到很糟糕一样。
杜似沙在一边恭恭敬敬地站着,努力使自己露出认真的表情。
杜家家主刚刚伸出左腿,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杜似沙。
“这也无妨,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像我所说的那样,肩负起作为长子的责任。”
“这是自然……”
杜似沙的话语被家主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咳咳咳——不,咳咳,不是这样的。”
“长子的责任,”杜家家主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从来不是照顾好弟弟妹妹。”
杜似沙脸色微变,似乎不太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长子的责任,就是守护好这个家。”
杜似沙听到对方这句话,看着家主那由于咳嗽而皱纹满面的脸,一瞬间感到肩上的重担又重了不少。
“我希望你能帮若行一把,你心思缜密,”杜家家主拉开车门,关上车门,车窗玻璃上折射出一双情感复杂的眼睛,“你知道谈判该怎么做。”
“可这不就是……擅自站队?”杜似沙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杜家家主深深看了杜似沙几眼,笑着摇了摇头。
车子没有继续耽搁下去,从杜似沙的眼前忽地行驶远去。
杜似沙看着汽车远去的影子,有些怅惘地吐了口气。
“……我一直都在尽一个长子的责任。”
“父亲,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喃喃自语着,挠了挠头。
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出谈判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何止帮了若行一把,”杜似沙似笑非笑地叼着烟望着多云的天空,“我这是把胜利的天平完全向那小子倾倒了下去。”
接下来,就看那小子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当然,最好别明白,不然杜如焉又要怀疑自己暗中决定好阵营了。
“说到底,兄弟之间为何要互相争斗呢,这还真是搞不懂。”
杜似沙嘴角露出一个自嘲一样的弧度,点燃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
杜宛秋睁开双眼。
她的房间收拾的远比杜若行的房间要整齐,在将那些玩偶与抱枕先杂乱地布置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将床单与被子卷做一团之后,她惯例地将一杯冷水咽下去。
意识清醒多了。
在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逻辑分析与现状推理之后,杜宛秋的呼吸也轻松了不少。
窗外仍旧挂着一轮残月,杜宛秋看着那熹微的惨淡月光,默默将笔记本抱在怀里。
这样能让她稍微感到自己的正常一面。
“哥哥那边的事情……暂时应该没有必要在意,杜家不会让他输。”
“但我不能让他赢得这么轻松才对,不然一切都会离计划越来越远。”
“其实说到底,计划已经偏离得很远了。”
“不过陆家那边应该也不会让杜若行赢得太轻松才对,我听说谢腾蛟这个麻烦的女人似乎最近也在那边,嘛,一切就看哥哥的造化了。”
“这是第一仗,要赢得漂亮一点。”
她微微眨动眼睛,睫毛扫过的时候就像是一切都会顺心如意的样子。
“总之,只要哥哥还没有败北,希望就一直存在。”
她的自言自语结束了,这一瞬间,她想起小时候拨弄弹珠的时候,只要那玻璃珠还未在光滑的平面之上停下来,一种名为强运的恩赐总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
杜林韵听到闹铃响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夜都没能够睡着。
窗帘将外界的光线完全遮挡住,房间里的黑暗显得纯洁没有半点污染。
他有些自嘲般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后,让自己僵硬到有些疼痛的脖子微微扭动。
他如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将胡子刮去,让自己的鬓毛看起来更显得齐整。穿上那一身黑色的工作服一般的西装,将床头柜上边的黑色手枪上满子弹,右手握住手枪,眯起左眼,朝着不可知的角落瞄准。
一切如旧,他首先是杜家养的一个打手,然后,才是杜家家主养的一个儿子。
作为一个打手,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内心彻底掩盖,只露出最为纯粹的杀心。
但他一整晚,脑海里回想的只有亲生儿子那张让人恨铁不成钢,此时想起来却又无比悲痛的脸庞。他伸手往天花板抓去,却抓不住那双曾经细嫩的小手。
在挣扎了一整晚之后,他只能接受儿子不会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的事实。从烟盒里取出烟草,用卷烟纸将烟草仔细地卷入其中,舌头润湿**处,用打火机将烟头点燃。
“……”
他沉默地吐出一个烟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而非人们所说的飘飘若仙。
或许正是百无聊赖,他看见自己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未接通话的提示。
他就这么静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机,那个电话号码在他这里没有储存,但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接通那个电话。
但没过一会,微信上传来了一条消息。
“叔叔,帮忙煽动一下那些杜若行手底下死者的家属,我们还没有输。”
杜林韵看到这一个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呆滞,在片刻的沉寂之后,他却又突然发出让旁人听来觉得发怵的声音。
“杜家的少爷还真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这种话。”
杜林韵站了起来,眉头蹙紧,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瓦解。
“大言不惭也是要有限度的,杜如焉,难道我会给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继续打工吗?”
“做梦吧!”
杜林韵对着镜子大骂,他那张被愤怒占据的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的谦逊,只余留下符合他那张脸最为标准的粗暴与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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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又忘记更新这回事了。
话说这一话切换人物做的有点过火了,以后还是该把讲故事的节奏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