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行坐在餐桌边上,看着身边的科塔西路和谭文韬,那绷紧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尽管这和昨天晚上的那场宴会自己身旁的格局有些类似,但此时的氛围比起昨天晚上剑拔弩张的氛围真的好了不少。
“哈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杜若行伸了个懒腰,将内心深处的憋屈与疲惫一扫而空。
身边的谭文韬略带无奈地说了一句:“小少爷,这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科塔西路似乎应付式地点了点头,表情显得略显怪异。
杜若行看着身边的两人,那勉强装出来的笑容还是慢慢凝固,他感到有一些情绪还是不经意涌上心头。
“二位,”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半分嘲弄的感觉,“尽管现在周围都是人,而且似乎都在盯着我们这张小桌子看,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们。”
他的眼中折射出复杂的目光:
“你们之前不会真的打算就这么抛下我吧,选择改日再议,让我下不来台,在继承人的竞选中立马出局?”
杜若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往后仰着,脸上的笑容很是虚伪。
他本不想露出这种表情,但他还是没有掩饰住内心深处的失望。
到头来,自己根本还是一个孤立无援,走投无路,只能靠自己往前走的家伙。
其实这就是事实,只是杜若行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罢了。
硬要说来,这面前的两人能跟自己合作,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一个人知道自己“失忆”的秘密,另一个人被杜若行的鱼死网破的招数给拐上船来,而且自己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孩”,还能奢求更多吗?
他自怨自艾地翘起了嘴角。
一旁的科塔西路似乎又露出昨天那难堪的神色,那是劝阻杜若行知晓幕后主使的表情。尽管现在,杜若行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谁是幕后的黑手了。
谭文韬却只是沉默了数秒,随即叹了口气。
“少爷,我所言自然不假,”谭文韬突然间竖起左手和右手的食指,正对着杜若行说道,“仔细想想,天平需要在什么时候才能测量出重量?”
杜家的三少爷听到这句话,没有作什么表示,但翘起的眉头证明了他内心的想法。
“只有在两边同等重量的情况之下。”
管家刚说完这句话,少爷却张口说了一句让他无言以对的话:
“管家,学过物理吗?”
杜若行突然间可悲地笑了起来。
“天平校对不准的情况下,就势必会有一侧可以轻而易举地翘起比它更重的另一头,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哪里还能奢望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边呢?”
科塔西路和谭文韬望着眼前的杜若行,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一样。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将之前的自信和胆识全部抛却,变成了一个怨天尤人的悲观主义者。
“所有人都知道胜者是谁了,今天这个机会,我只能握住,不然就算管家和那个老头为我辩解得多么好听,我都不过是一个信口雌黄,在自己的承诺之下逃跑的懦夫。”
杜若行放下手里握着的筷子,摊开双手,很是无奈地苦笑着说了一句话:
“我倒是很乐意当这个懦夫,可杜家应该不会希望我是一个懦夫吧。”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谢腾蛟的那边对他而言或许算一条出路。
……
接下来的三人在沉默之中度过了短短的午餐时间。
在残羹堆积的饭桌旁边,杜若行最终还是托着腮,挑起眉毛,看了看擦着嘴巴的二人,紧绷的脸松弛了些许。
“你们也别这么严肃啊,”杜若行站起来,环视四周,低着头对这两人说道,“我也没说你们俩坏了我的事啊,嘿嘿。”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人的肩膀上,他们略微抬起脸,用相当平静的表情望着他。
“少爷,我们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选择沉默的,”科塔西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跑了出来?”
“看来这场谈判不算太顺利啊,少爷。”谭文韬轻轻将杜若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了下来,他的眼眸里似乎有一根拧紧的绳子。
尽管说完这句话之后,谭文韬眼角的皱纹又稍微松弛了一些。
“不过……我想确实应该不会特别顺利吧,”谭文韬看向科塔西路,打了个响指,一转话头,“魏米亚小姐应该甩掉那些跟屁虫了吧?”
科塔西路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谭文韬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魏米亚那张脸我还是不会那么轻松就忘记的,”谭文韬拍了拍科塔西路的肩膀,看着有些迷惘的杀手,“杀手,在这之前我可没想到你会跟她有联系。”
杜若行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越贴越近,思绪却越来越混乱了。
魏米亚?这又是哪位?听起来不像是个正常的名字,又是一个外国人?
“……她说自己已经逃走了,是否留下把柄就不清楚了。”
科塔西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就像是放弃继续掩饰了一样。
谭文韬听到这个回应,头也不抬地问向杜若行:“小少爷,你刚刚见到了陆少爷吗?”
冷不丁地被问了个问题,杜若行略微有些懵,他环视四周,才发现那个陆家的少爷似乎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一样。
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根本不可能把这场谈判拖到饭点。”
“你们准备的证据太少了,我都不知道你所说的杜家的帮手在哪里。”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心累,扶住自己的额头,同时视线仍然在这个小型的宴会厅里转悠着。
几乎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更是让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本来这个宴会厅就不如昨日杜家那般大气,甚至于有些过于俗气,更像是某个随处可见的大排档。现在配之以大厅里的喧闹与脚步声,更是让人觉得聒噪不宁。
“那就有意思了,”谭文韬望向科塔西路,“魏米亚应该没有找到陆思翰吧。”
科塔西路不经意看了杜若行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没有找到陆思翰。”
谭文韬听到这个回应,站立起来,扶正眼睛,抚着细碎的胡茬。
“少爷,那就有意思了。”
他的眼里闪着奇怪的光芒,盯着杜若行,缓缓说道:“我们也没有见到陆思翰。”
杜若行的头似乎被狠狠敲了一下,他有点明白管家想要表达什么了。
“难不成……那个人不是陆思翰……”
“不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啊!”
“这他妈还能作假的吗?”
杜若行压低声音喊出这几句话,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十分僵硬。
谭文韬摆了摆手,让一脸震惊的杜若行冷静下来:“你见到的那个应该是真的陆家大少爷,只是,这样看来,那个叫谢腾蛟的家伙似乎多虑到了一个新的地步。”
“她甚至连自己人都骗了过去,这个女人,”谭文韬笑了笑,“可能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陆家的大少爷就被她藏在这个谈判地点了,而且可能被藏在一个极度隐蔽的暗室里面。”
杜若行只感觉背脊一凉,这样多疑的家伙,他刚刚是怎么把对方赶下谈判桌的?
这会不会又是她演的一出戏?还是说,她早就想借此机会逃脱陆家?
可这样她又能收获什么呢?应该什么都不会得到吧……
“她费尽心思整这出戏到底是要做什么?我觉得将陆思翰送走可能反而会是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毕竟,你们是不知道陆思翰说了多少废话,暴露出他心智究竟有多么不成熟。”
杜若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刚刚谈判桌上突兀的结局。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扬。
很明显,陆思翰根本没有跟他的家人们说过这件事的始终,也没有跟他们“串过口供”,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了陈能是光头这个事实。
如果,如果他真的被谢腾蛟一个人藏起来,没有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到这件事,那这背后的一切就很值得深思了。
而且,在谈判桌上,杜若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陈能是光头这件事,而且,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那家伙是不是光头了。毕竟,第一卷开头的部分,他可从来没对这家伙的发型有什么外貌描写啊。
本来只是想测试一下陆思翰是否了解这件事的始末,现在看来,他似乎真的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他,应该与那个壮汉见过。
他甚至可能与那个幕后的黑手见过!
杜如焉,他是否就是那个指使陆思翰跟陈能会面的元凶?
越是想到这里,杜若行越是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谬误,尽管一切都像是一盘险棋,但若是细细剖析,这也没有太多的漏洞。
“她做这件事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杜若行开口说道,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可我倒是知道了极为关键的一点。”
两人略显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望着他。
“那就是,那个陆少爷,绝对不像我这般清白。”
他一边轻笑着,一边张开双手,似乎胜利就在只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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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边玩手机玩了一天,郝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