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翰也算是体会到了猝不及防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堂妹和对方握手言欢，也总算握住了杜若行的把柄，可以赶紧开始自己正常的暑假人生了，结果，突然间就入魔了的杜若行拿着一把枪抵着自己的脑袋，还用很是冷静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让陆思翰心都为之一颤的名字。
“小玉……”他竟然忍不住重复念叨了一下这个听起来像是小名的称呼，脸上慌乱与焦躁的神色，几乎根本无法掩盖。
“哦，你认识？”
杜若行轻飘飘地把手肘压在陆思翰的肩膀上，靠近脸去，用带着危险感的眼神，近距离注视着早已快要被吓懵过去的陆思翰。
“……不，我不认识，听起来像个……”陆思翰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但还没有回答到一半，杜若行就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下。
“我可没时间听你浪费时间。”
在陆思翰的耳中，杜若行说的话就像是一只死死盯着他默不作声的枯瘦老狼，虽然没有什么精气神，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把他的喉管给咬烂一样可怕。
一边看着杜若行粗暴举动的众人，几乎都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动手的欲望了。其中的陆尚海，眸子里明暗交错，手指却朝着不明的方向摸去。
只是哪怕这个小小的举动也难以逃过杜若行的眼睛：
“陆尚海，很多话我不想重复太多次，既然你们没有检查证物是否装有子弹，那就别怪我用这种方式来找出凶手。”
他的眼睛里的杀机让陆尚海犹豫了。
“如果你仍然想着把那些楼底下的人给叫上来，那也别怪我做出什么粗暴的举动。”
这句话说出口，陆尚海皱了皱眉，将手放在桌子上，对着杜若行耸了耸肩。
“这样最好。”
只不过杜若行的质问仍然没有结束，他朝着一脸怒容的陆盼月望了过去。
看着这个留着短发一身中性气质的高大女孩，杜若行也没有让自己的质问有多少同情的意味：“你呢？你认识小玉吗？”
陆盼月恶狠狠地盯着杜若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杜若行看在眼底，轻轻咬了咬嘴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枪抵得更近了。
陆思翰意识到对方似乎总算放过讨论小玉的话题了，在心底默默舒了一口气。他可没搞懂对方是从哪里知道小玉这个名字的，也完全没弄明白对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背后究竟有什么意义。
嘛，既然对方并不知道小玉到底是何许人，也不知道自己和小玉有关联，那看来这个杜家三少爷还是在虚张声势瞎猫乱撞。陆思翰想到这里，轻轻在心底笑了一声。
只是，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看来，有人说谎啊。”杜若行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炸在陆思翰的心底。
只是杜若行接下来的那个问句，更是让陆思翰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么，第二个问题，”杜若行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淡然地问着在座的各位，
“那个叫做小玉的女人，是处吗？”
陆思翰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接下来，一种在他心底积攒了很久的情绪在他的身躯里四处游走着。
他狠狠揪住拳头，呼吸逐渐沉重，愤怒到极致的苍白感让这个陆家涉世未深的少爷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最为令人作呕的恶意。
他觉得自己的每根骨头都在嘎吱嘎吱作响，那几乎快要被怒意给烧得沸腾的血液在体内咆哮着，牙齿狠狠咬住到了牙根发酸的程度，那种无法忍受下去的情绪几乎快要把他这个人都给炸裂开来。
“……”
只是，陆思翰仍然还是坐在椅子上，尽管肩膀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此刻在剧烈地颤动着，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那股怒气憋在心底。
他此刻，真的很想把这一拳送给这个道貌岸然令人切齿的杜家少爷。因为，对方很明显知道了小玉究竟是何许人也，而且，这个杜家少爷也清楚无比地知道他自己，对这个名叫小玉的女人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只要一切都还没有明了，那就无需担心。至少小玉已经安全了，至少她已经在自己的帮助下逃离魔爪了，至少，她不会再遇到那样的悲剧了。
所以，陆思翰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杜若行只不过是在激怒自己罢了，毕竟对方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显然，他知道自己和小玉有所关联，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彻底失去理智。
可，激怒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呢？陆思翰眉头不由得皱紧，他发现，自己身后的这个家伙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阴险且城府深厚。
他望向同样知晓详情的陆盼月，只见对方同样是一脸阴郁，默不作声地低着脑袋。显然，兄妹双方都清楚地意识到，杜若行如果真的搞懂了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也用不着在这里故弄玄虚了。
这家伙，很可能只是想让局势失控，以此来谋求逃脱审判的机会！
没错，只可能是这样了。陆思翰沉住气，他虽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亡命之徒，但他可并不担心像对方这种穷途末路的家伙，真的会做出什么惊天逆转的举动。
毕竟，这里可是陆家的地盘啊……
他很有自信，因为一切早已安排好了，在那个人给自己发过照片来之后，自己和小玉未来的美好生活将会重新启航。
……
“看来还是没有人想要回应啊，”杜若行用很是无奈的语气叹了一声，
“你们还真是不守规矩啊。”
陆达央用很是厌烦的语气回答：“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谁？怎么……”
“都说了安静一点，少说废话。”
杜若行这句话一出，本来就一脸不爽的陆达央猛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怒视着杜若行。
杜若行也没说啥，不紧不慢地扭了扭脖子。
陆思翰正以为对方怂了不敢继续威胁的时候，杜若行打了个呵欠，紧接着，用一句话彻底让陆思翰放弃了抵抗。
“喂，陆思翰，你猜猜我从哪里知道小玉的消息的？”
陆家的大少爷听到这句话，僵硬地转过脸来，直视着他的是一对宛如来自地狱的眼眸。那对眸子的主人，对着他仿佛露出了看透一切的微笑，那煞白的脸宛如小丑的脸一样，同样戏弄着这个自欺欺人了这么久的陆家大少爷。
陆思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恶魔，在他的视野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像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而恶魔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就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将一切的虚妄都给遮盖住并且吹走，只留下荒漠里白骨皑皑的现实。
不可能……他不可能从杜如焉那里知道……
他们两个是死对头，而且……小玉就是当年杜如焉从杜若行这个恶魔手里抢走的……
杜如焉不知道……不知道……不可能知道小玉在哪里……
难不成……是这家伙！
“小月，”陆思翰意识到自己的语句都快没有了声音，绝望的气息缠绕着他的声带，“你的那间房子，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
陆盼月脸色铁青地望着陆思翰，她几乎是颤颤巍巍地把手机拿出来，可看到手机上刚发过来的一条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快要停止呼吸。
“这……”她根本没办法说出那条信息的内容，因为，她头一回意识到这个叫杜若行的家伙以及他的那些同伙究竟是有多么让人既痛恨又忌惮。
她看得很清楚，那个曾经发给她信息的中介商，给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上面，一个女子被绳子给狠狠地束缚住悬挂在半空中，下方，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背影仰视着闭着眼的悬挂者。
“你说话啊！”
陆思翰几乎快缺氧地喊出这句话，但陆盼月却捂住嘴，深深地低下脑袋，像是在无声地哭嚎一般。
陆思翰看到陆盼月的表现，身子僵了一下，紧接着彻底崩溃。他在陆家人愕然的注视之中，愤然起身，一把揪住身后握着枪的杜若行。
杜若行见到此景，轻笑一声，把枪轻轻摔到地上，也不作反抗，只是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看着眼前早已怒不可遏的陆思翰。
……
“你他妈的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陆思翰的拳头狠狠抽打在杜若行的脸上，一拳砸下去，杜若行感觉自己连早上的早餐都快被打了出来。
尽管脸上传来阵阵痛意，但他没有低下自己的头，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是用一种报复心理的笑，面对着眼前跟他刚刚一样陷入绝望的陆思翰。
“你……”
拳头又要挥出去，只是杜若行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不就，找出凶手了吗？”
“陆思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鬼魅一般对着陆思翰咧开嘴角，内心深处的恶意几乎是一股脑倾泻而出。
他亲眼目睹，眼前的陆思翰挥到半空的拳头，巧妙地定住了，那凶狠的气势，也几乎是一瞬之间，就骤然消散。
“你……”
陆思翰完全没想到对方所说的找凶手是这个意思，整个人麻木地站立了一会。
“喂，闹够了没有，赶紧开始谈判……”陆尚海很是不耐烦地催促着。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杜若行轻轻拍了拍陆思翰的肩膀几下，成竹于胸地昂起脸之后，陆思翰用颤抖的声音，哭着说道：
“是我……”
他哽咽了一下，在陆盼月根本无法相信的眼神与想要伸手去阻止的动作中，说出了那句一锤定音但也突如其来的自白：
“我，就是杀死杜雪林的凶手……”
陆家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自家的少爷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在他们那面面相觑的状况之下，杜若行迎着他们那宛如刺刀一般的视线走了过来，展开双臂。
“各位，这就是真相。”
他做了个虚摘帽的动作，很轻盈地，来了个颇具落幕性质的鞠躬。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上，确实就是这样，一切付出，都渴望着回报。
而眼前陆思翰，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回报。
所以，杜若行他换来了自己想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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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快结尾了，感觉还是没有想象中那样有爆点啊，第二卷加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