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文州杜家三少爷，在学校里居然被一个女生打得满地打滚，太有意思了，你就不反抗一下的吗？”
“我倒是想反抗来着，但对方压根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杜若行捂着腰，那一阵阵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皱眉，同时，之前死死护住脑袋的手臂现在也有点发酸，左手无力地垂下。
“哼，要是我没来救你，你恐怕现在连跟我犟嘴的力气都没了，还是省省力气吧，别继续逞强了。”
坐在他前面座位，双手搭在椅子上面露笑意的便是姚梦云，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椅背，饶有兴味地直视着鼻青脸肿的小少爷。
杜若行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沮丧模样几乎无法掩盖。
这狼狈模样他可不希望这个家伙再多见到几次。
“话说，你难道从我走出教室之后就一路跟过来？”
他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支起手臂，有些警觉地问着对方。
这个看上去像是书呆子的女生不由得把手肘支在杜若行的桌子上，双手撑着脸蛋，故作神秘含着笑回复道：“小少爷，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是跟曲枫是那种关系，毕竟都过去五分钟了，看你这种性格应该没有精力和一个陌生的女生聊这么多吧。”
“我只是不想和你说话罢了，不代表我对其他女孩子也这么冷漠，请你注意一下言辞。”他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警惕神色慢慢消散。
这家伙看起来应该没有偷听之前自己和曲枫的谈话，不然，她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平静，开着这种嘲讽自己的玩笑。
姚梦云一时哑然，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了几声：“那看来我在杜少爷的心目中还算是个特别的角色。”
杜若行看着对方这装傻的样子，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眼前的这个家伙，疑点越来越多了。
“还有，”他装作不在意般问着对方，“你居然还会伪声，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个把精力都专注于学习上的好学生该会的奇技淫巧。”
他的耳边似乎仍然回荡着那逼真的对话声，当时，就连他也没觉得那对话声有什么不对劲，而且，那对师生对话中的两个人的声音，没有一个是眼前这家伙的本音。
他死死盯着这个嘴角噙着笑意的女孩，她那光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疑云，就像是她是一个相当表里如一的女孩。
这才是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直觉告诉他，对方身上应该没有任何秘密，但与其相反，跟这个女孩没超过半天的接触，他就已然发现这个名叫姚梦云的女生身上有着各种不符合她身份的知识与能力。
兴许是被盯得有点害臊了，姚梦云别过脸去，双手重新搭在椅背上。
“别用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对救了你的人说话啊，太没礼貌了，”她眼睛望着其他地方，声音有些飘飘然，“再说，我又不是真的书呆子，我会的东西比你想象中多了去了，记住，以后可不许小看我了。”
杜若行今天可不是头一回见到对方这洋洋自得的模样了，觉得有些无聊。
“行吧，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救我？”
“难不成，”她捂着嘴转过脸来，满是惊讶地盯着杜若行，“你这家伙很享受被挨打的过程，既然如此要不要我继续给你几脚……”
“这都啥玩意啊，我只是想问你，”他按着太阳穴，脸色难堪地解释着，“当时那个看起来就很剽悍的女生都能把我一个精壮的男生按在地上锤，你就不怕那家伙偷偷窥视你一眼，发现是你在装虚作假，一拳把你也给打晕吗？”
“我就想问你，我们相识才半天，你到底为何要冒险来用这种方法救我？”
他其实是真的发自内心感到疑惑，自己从头到尾可没对姚梦云露出过什么好脸色，也在午休的时候继续对这家伙冷嘲热讽，结果她反倒不惜涉险来救自己，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个相识没多久的陌生人会做的事情。
姚梦云的脸色慢慢僵了下来，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酝酿了一会，才说道：
“其实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在欺负曲枫来着，毕竟我只听见了打斗声。”
“所以呢，我就想到用伪声来劝退你对她的殴打。而且，我也确实不担心你会偷偷窥视我这边，毕竟我们好歹算是同一个互助小组的成员，如果我脸上有点什么淤青，第二天你恐怕就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她说到这里，有点憋不住笑：“可我没想到，被打的人居然是你，而且还是被一个女生给打成这个惨样，看来杜少爷比我想象中要温柔啊，温柔到这种连还击都不敢有的程度，真有你的啊！”
杜若行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像是被什么戳中一样，写满了窘迫。
“……所以说，你是歪打正着救了我？”他按着眉心，询问着对方。
姚梦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飘向那个叫曲枫的女生身上，杜若行也不由得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个坐在窗边，留着黑色长发，静默盯着窗外风景的女生。
他稍稍觉得气氛有点沉闷了起来，干咳了一两声。
“曲枫……你认识她？”装作漠不注意地收回视线，他仰起脸问道。
她注意到，姚梦云的脸上也有点惘然，她缓缓垂下视线，幽幽地回答道：
“我们之前是同一个班上的，所以，也算是认识。”
“那你……”
“可我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我其实很好奇，”姚梦云的话语终究带上了让杜若行微微一怔的力度，她像是忍了很久之后，才问出这个问题，“你们俩刚刚到底聊了什么？按理来说，和她聊天的男生似乎都另有所图……”
杜若行没有错过对方这句话中的深意，他目光急切，一把揪住对方的手臂。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就问：“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曲枫最后那些古怪的话语，以及她欠自己二十万这样一个对学生而言有点天文数字的巨款，这些重重的疑点，不得不让他想要从姚梦云的身上得到答案。
姚梦云的脸色突然变了，她那原本还算是谦恭的态度渐渐化作厌恶与抵触，也没有立即回答杜若行的问题，而是猛不丁地甩开他的手，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她的反常举动让杜若行更是一头雾水，刚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姚梦云用几乎可以说是鄙夷的语气缓缓说道：“别继续装冰清玉洁了，杜少爷，类似的事情你们应该做过不少吧，然后，天一亮，就装作不认识，这不就是你们富家少爷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说完这段话之后，她站了起来，盯着依旧一脸迷惑的杜若行几乎是批判道：
“就连我这样的人都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像杜家的三公子这样有头有脸耳通八方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句抛出之后，杜若行脸色一白，他望向窗边那个女生，脑子里顿时像是被什么玩意搅成一团浆糊。
想起曲枫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再联系到姚梦云对自己说的这段话，他几乎是把之前隐约就有的那个猜想给证实了。
不会吧……他脸色苍白，视线颤抖，注视着那个看上去形单影只的长发女生。
姚梦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回到座位上，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就连看书的心情都像是没了一样，脑袋埋在手臂里。
杜若行很想和对方解释，自己真的是不清楚曲枫背后的事情，但他也确实无法说出口，因为，这听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信度。
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挽留对方的手臂，略带着苦涩的神色，品味着今天中午经历的一切，以及自己所见证的一切。他顿时也算是体会到，所谓文州中学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状况了，这里有着向往学习的学生，也有着和曾经的他一样，误入歧途与堕入深渊的人。
不过现在最糟糕的事情，他也算是意识到了，那就是自己在曲枫的眼中，彻底变成了一个冷漠绝情的混账，眼睁睁看着她被手下逼迫着还债，却没有半点动容。
想到这里，他就握紧了拳头，他意识到，今天下午至少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劝说自己的手下暂时别去给曲枫收债的时候，他那微微张开的眼睛，看见了几个头发乱糟糟，一脸横相的高中生。
杜若行缓缓将撑着半边脸的手放下，大气也不敢喘，屏住呼吸看着那几个不好惹的家伙走进教室。他们那明显就是不良少年的气场，让教室里零零星星的其他学生也低着头假装在休息，没一个人敢抬头看他们一眼，似乎只要这么做，自己随时也要遭殃。
这几个不良学生中，有一个半边的头发像是被狗啃过一样的家伙，他长得很高，面相也很是凶恶，看上去就像是这伙人的领头羊。
在杜若行动摇的视线中，这个家伙径直走到窗户边上那个黑发垂肩宛如丁香一样忧郁的女生桌子旁，挤着一脸的横肉，用几乎是想让教室里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那个女生骂道：“婊.子，跟我们出去！”
杜若行听到那个刺耳的词语，死死咬住嘴唇，耳旁像是传来了一阵嗡嗡声，让他那想要平静下来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只是坐着，拳头攥紧，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几乎不知道到底该遵循本心挺身而出，还是为了符合自己的身份，淡定坐着目睹将要可能发生的惨剧离自己远去。
曲枫却依旧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她那俊俏的侧脸在那个脑袋像是狗窝的家伙的眼里，就像是对他浓浓的嘲讽。
“他妈的，臭婊.子，老子让你滚出去，没听到吗？”对方的默不作声显然惹恼了这个家伙，下一秒，他就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之中，揪住了曲枫的头发。
“啊啊啊！”她立马惊叫起来，可显然，这根本无法让那些家伙停手，其他几个人顺势拽住她的双手，把她从座位上给扯了起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把她衣服给扒了，看看她身上还有几块好肉，让我泄泄火，”他嘟囔着，语气里显然很不耐烦，“娘的，欠了一屁股债还在这里装受害者，果然婊.子就是婊.子，就是他娘的会装可怜给男人看。”
杜若行目睹着这桩惨剧在眼前发生，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炽热与冰凉之间切换，这种感受让他几乎觉得自己正被两个不同的力量给撕扯着，分裂成两半。
但他仍然没有动，只是，坐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并非没有见过类似的惨剧，况且，自己应该是坏人，是所谓的始作俑者的存在，此时挺身而出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几乎快要把自己给说服，视线动摇了许久也平稳下来。
“喂，这里可是有摄像头……”
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怔怔地回过头，看见的是站起身子，一副不怕天高地厚模样的姚梦云。
她就这么注视着那伙不良少年，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很是较真。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哦，摄像头怎么了？”那个揪住曲枫头发的不良少年的老大，一脸不屑地看着这个身娇体弱，一副乖乖女模样的女生。
“你们做这种事情，就不怕被学校开除吗？”姚梦云一副像是戳中对方软肋的神色，嘴角微微翘起，那狐假虎威的模样看在杜若行的眼中，只让他觉得一阵绝望。
笨蛋！这群家伙可不是简单的学生！
“开除，小妞，”杜若行所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那个领头羊的角色朝着姚梦云走了过来，“难不成你认为，我们会害怕被开除？”
杜若行看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的呼吸骤地像是停滞了一样，在心中默念了什么之后，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出去聊的话，不介意让我也听一听？”
他捏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的话语中带有太多紧张的色彩，眼神尽可能冷淡些，注视着自己眼前的恶汉。
对方的反应倒是没有出乎意料，壮汉看见杜若行的面容之后，僵硬的脸上总算是划过一丝谄媚的笑意：
“我还以为老大你打算继续装作不认识兄弟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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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