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行回到教室,看见表情略微有点不太自然的米粒坐在她的课桌上,翘着二郎腿,两只细腿轻轻左右摆动着。
听见动静,原本低着头看向地面的她抬起脸,望着同样脸上写满些许担忧的杜若行,她略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么长时间?”
她有些不满,问着这话的时候从桌子上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双脚稳稳落地。
杜若行其实倒也在考虑是否要把孟忆南说的那些关于曲枫的话语转述给对方,但看着对方那额头微微浮现的青筋,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事,先回家吧。”
他稍稍露出微笑,帮对方把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毕竟现在天气渐凉,据说今晚就会有来自北方的寒潮经过,暴雨与北风都在夜间呼啸的景象几乎想想都觉得心寒。
米粒虽然对这种略显亲昵的举动有些抵触,但也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像是也被这糟糕的天气给传染了一样,阴风怒号的低沉表情。
是啊,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夜间就是暴风骤雨。
回去的车上,米粒那藏着心事的样子终于没有继续掩盖,一如既往地,她刚上车,就透过后视镜看着前边驾驶座一脸同样心事重重的少爷。
“喂,小少爷,跟你说件事。”她倒是直言不讳。
尽管二人在之前曲枫一事上面短暂冷战过一段日子,但近来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回暖了一些。所以杜若行倒也没有表露出对米粒这种说话方式的不悦,抬了抬眼角。
“你说呗。”
他倒是不在意,视线仍旧望着前方的路况。
米粒不禁揪了揪她自己的衣角,思索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神色依然凝重:
“我刚刚在教室里的时候,正好撞见回到教室来的曲枫。”
杜若行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件听起来完全不重要的琐事,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她回教室干嘛?”
“她……说自己是忘记带作业回去了,所以回来拿。”
“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杜若行仍然握着方向盘,对于米粒这种神经兮兮的样子相当无奈。
“不,”她的脸色古怪,“她可是单独回来的,一般来说她和姚小姐这段时间都应该是粘的很紧才对,刚刚那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一个人回教室的危险程度就连她也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对啊。”
这话让杜若行总算感到了些许紧张,不过他还是没觉得这件小事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米粒如此草木皆兵的。
“确实很危险,但人没事就好,”他也给对方抛出一个问题,“话说她真的是忘记带作业了吗?”
“我当时截住了她,的确是忘记带今天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他在红灯前面停下了车,对着米粒耸了耸肩。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很奇怪,”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自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可能是杀手的直觉?反正我觉得曲枫那个时候的样子好像有点紧张,气喘吁吁的。”
“一路跑回教室,不喘气才显得奇怪吧,”杜若行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服着,“可能是回到姚梦云住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作业回来了,所以就一路狂奔回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么一个都快看不清路的时间点赶回来吧。”
姚梦云住的地方虽然离学校不算远,但也有两个路口之远,满打满算加上到教室的距离,也有个两三公里了。跑过来确实挺累的。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手轻轻托着下巴,“等会你问问姚小姐,问问她当时为何不跟曲枫一起回学校。”
杜若行其实也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姚梦云虽说爱多管闲事,但一旦沉浸在其他的工作上时,对于他人的事情就有点漠不关心的意味了。有的时候他在对方刻苦用功学习的时候企图跟她聊几句,结果被这家伙晾了几十分钟。
不过他还是没说啥,点了点头。看到他的态度,满脸愁容的米粒才总算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收于心中。
回到太子别院之后,杜若行也确实没有怠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便点开姚梦云那个系统默认的憨憨小狗的头像。
“你之前怎么让曲枫一个人回学校啊?”他连问候语寒暄都懒得多发,直接就用这种带着问责的语气问向对方。
消息沉寂了大概半分钟之后,那边才发过来一个聊天气泡。
“?”
“你打个锤子问号啊?不就是曲枫回学校拿作业那事吗?”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那边在发出这么一个消息之后,突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发过来一条讯息:“啊,我当时在烧菜,曲枫跟我提了一嘴我就随口答应了,没想到她自己先走了。”
杜若行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的色彩,姚梦云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不能指望她做出什么负责的举动。
“算了,她现在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在正在厨房里洗碗。”
“这次没事就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但还是将下面的字符给打上去,“你之后要记住,千万别让曲枫一个人在大晚上出门了,实在太危险了。”
他似乎都能透过屏幕看见那头的女孩,此刻露出有些鄙夷与要强的表情。
“哦。”
“否。”他翘着嘴角发过这个字。
“?”姚梦云显然无法理解杜若行的低级黄色笑话,又打了个问号。
“你把上面两个字拆开看看吧。”他藏着低劣的笑意打着字。
对面沉默了片刻,紧接着,那种几乎可以透过屏幕嗅到的恼怒气息与害躁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你好无聊啊……”虽然发过来的是这么一条消息,但这么一条消息隔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发过来,就像是按捺住情绪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一样。
“对对对,浪费大小姐的时间了。”
“算了,不聊了,你老是拿我寻开心,我要洗澡了。”
“直播吗?”
然后隔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过一条消息过来。
他苦笑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看来姚梦云在很多地方倒是挺像个未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一样,像这种没被世俗污染的小朋友,向来是最适合拿来调戏的对象。
不得不说,他未必多么喜欢这么一个性情顽劣的家伙,但和这家伙相处倒是挺开心的,不用担心伤害到对方那脆弱的心灵。
其他人都有点参加比惨大会的意味,跟他们相处都有点像是苦情戏。
晚上的确如天气预报说的那样,雨打窗,北风呼啸,来自科塔西路国度的冷空气气团跨越大半片国土,造访小小的文州,让这么一个在人们心中留下南国海滨风光的城市也变得冷寂了起来。
外边的风声跟鬼哭狼嚎一样,杜若行担心晚上听着就会做噩梦,把窗户给锁上,早早地就回到房间,准备在洗浴之后就立马上床补充睡眠。
想到还有三天的课程,他就为那些每天需要走路或者骑车来上学的同学感到发自内心的同情,以及为他自己不用经受这种凄风苦雨的折磨而自得其乐。
洗完澡,坐在床上的他百无赖聊地刷着手机,等待头发稍微干燥一些。
就在他觉得困意袭来的时候,一个来电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不过当他看到那个给自己拨打电话的人是何许人也之时,他的视线微微凝滞了。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曲枫。
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孟忆南口中关于对方的描述让他也难免多了些顾虑,不过看着那跃动的接通按钮,他还是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曲枫,有什么事吗?”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同时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坦然。
只不过,这些伪装都有些徒然无功,因为接下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维都在一瞬间石化了。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几声轻微的喘气声,随后像是有点着迷于某物而传来的像是带着热气的呼吸声。
“杜少爷,哈啊,杜少爷,”电话那头总算传来曲枫的说话声,但在他的耳中,那完全像是对方低吟后发出的自言自语,“呃啊——嗯——啊——啊——”
像是完全压抑不住某种情感而发出的声音。
杜若行光是听着就觉得面红耳赤的,他之前或许听过类似的声音,那是自己上辈子在某些寂寞难耐的午夜,对着……算了,他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羞耻。
这像是诱人的蜂蜜萦绕在自己鼻尖,又恰似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抚着胸口,让自己的呼吸也平稳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都太过刺激了,让他实在是既觉得尴尬又有点想到现场一睹芳容……
不过他最终还是让理智战胜了自己,毕竟杜少爷向来是个正人君子:
“曲枫,要不我还是先挂了电话吧。”
“不要——杜少爷——我想——哈啊——我——嗯啊——我真的想和你再……”
杜若行知道自己再听下去迟早得出问题,立马决绝地把电话给挂断了。再继续听下去,别说压枪了,他都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心思睡觉了。
他在床沿沉默地坐了好一会,注视着黑暗之中的某个角落,脸上的表情平淡而毫无波澜,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最终,他那紧绷的脸还是没有控制住,像是打破坚冰一样,绽放出一张强颜欢笑的笑脸,那笑容,看起来恐怕比哭还要瘆人。
果然之前的那个吻不是单纯的感谢,他身心俱疲,重重地倒在床上,用手心狠狠地擦了擦自己那张满是倦意的脸。最后,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哀叹。
“草!”他不带什么感情地喊了这么一声。
正当他想要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之时,门外突然传来科塔西路的声音。
“少爷,看片的时候戴耳机好吗?还有,我担心你纸不够用,我拿了一卷纸放在你房门口了。”
“你给我闭嘴吧。”
杜若行打开门,对着一脸局促的杀手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把门再度关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我真的是佛了,老干爹,你真是每次征战S赛都能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