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本不算太重的购物袋,曲枫惴惴不安地靠着扶手那边,一步步往楼上二人居住的房间走去。她们居住的地方不过就是普通的居民小区,不算多么高档的公寓,所以明显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充斥着的市井气息。
一开始曲枫也觉得奇怪,毕竟像姚梦云这样真正的大小姐住在这种地方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不过后来她才意识到,似乎对方对于日常生活以及各方面的要求都和普通人差不了两样。
姚小姐也不喜欢喝奶茶,反倒钟情碳酸饮料,似乎这才是能让她大脑运转起来的最佳配方,让她在书山与题海之中保持清醒与亢奋。
想到这里,姚梦云低头看了看购物袋里的东西,心里想着应该再买罐冰可乐再上楼的。只是,在她这么想着的同时,一对伺机而动的眸子也仿佛在盯着猎物一样,紧紧注视着眼前的购物袋里面的战利品。
缓缓抬起头,曲枫露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惊愕的表情,紧紧咬着牙齿,大气不敢出一下,眼珠仿佛在颤抖,盯着眼前那目光如锋芒的女杀手。
望了望周围的墙面,米粒再次将视线聚焦到对方那写满了愕然的脸上,表情不变地问了句:“锡箔纸和矿泉水水瓶,你是很需要这两样东西吗?”
这句话一发就击穿了曲枫的内心防线,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顿时就被重如千钧的庞然之物给狠狠压住,那压迫感让她的眉头紧锁,不安地抿着嘴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像你们这样吸粉嗑药的婊.子,我见得多了。”
轻蔑的语气与鄙夷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毒刺,扎在曲枫的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耳旁再度出现那个让她觉得难受的称呼,原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有点崩塌。
都说了那不过只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安静地过好每一天……
我也不奢求爱情与未来了,我只想让这样的日子能够延长下去……
内心的想法交杂在一起,她懊悔地垂下手臂。
她咬着嘴唇,委屈与不甘交织着,但最后却只能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
“米粒小姐,你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杜少爷和姚小姐吗?”
既然真相已经被眼前的杀手给轻易戳穿,她也知道辩解也无济于事,索性让自己问出这个早已没有太多期待的问题。
曾经幻想过的事情,如今看来真的只是一场泡影,就如同金属制成的机械夜莺,纵使她的歌声多么美丽,终究也无法让人从噩梦中苏醒。
只是,出乎意料的,米粒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我早在打算杀你的那个晚上,就已经知道你是这种货色了,”女杀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染上这玩意的,但我向来都看不起你们这种喜欢折腾自己身体的贱人。”
“现在看来,你当初从少爷这里借钱,纯粹是想要满足你快活的欲.望而已吧,至于什么拿钱卖身来救母亲的事情,我看八成都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还……”曲枫表情僵硬,她那姣好的脸上此时也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稍稍顿了顿,米粒才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墙壁,同时给了她一个回答:
“我们想让你做线人,谭管家对提供给你毒.品的来源很感兴趣。”
这句淡淡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曲枫的脸上闪过那种明显述说着心中惘然的神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竟然觉得从身后吹来了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妖风。
看着对方脸上那丝毫不变的表情,她为难地问了一下:“你让我……去做线人?”
“我应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本正经的回答,让米粒那张平时显得有点稚气的脸上展露出那种杀手独有的气质。
曲枫心中一沉,她知道这可能是对方没有彻底跟自己撕破脸皮,让她吸.毒者的真相被杜若行与姚梦云知晓的唯一一条生路,但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极为难堪。
因为,她的下一句话让米粒也愣住了。
“关于毒品的来源,我真的不清楚……”
她畏畏缩缩地说出这句话,纤弱的身子微微发颤,在米粒这个比她还要玲珑的家伙面前,她反倒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只是米粒却不会因为对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收敛住自己的锋刃,她仅仅是神情凝滞了约莫一秒,随即一只手就死死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这个小动作,让曲枫的眉头痛苦地紧皱起来。
看着对方艰难地想要挣扎的样子,米粒像是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再也没了好脸色,可以称得上是铁石心肠一般咬牙切齿: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
她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显得她更像是一个监狱里的行刑官。
而非一个杀手。
曲枫却仍然摇着头,眼瞳和声音仿佛都在共鸣,一同颤抖起来:
“我……我没有说谎……我的毒品……是从我一个朋友那里拿来的……”
“朋友?像你这种名声居然还能有其他的朋友?”
“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真的没有说谎……”她咳嗽起来,脸色愈发显得惨白,“她或许知道背后贩卖这些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情报让米粒倒是挤出一点冷笑,她狠狠地掐了一下对方的脸颊,随即冷哼一声,绕过对方往楼上走去。
“你最好之后给我详细说一说你那个朋友的事情,否则你恐怕别想要有个体面的收尾。”
米粒撂下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带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往上边走去。
曲枫看着对方的背影,呆呆地摸着自己那被捏痛的肌肤,那指甲几乎嵌进骨头里的钻心一般的感觉,她仍旧心有余悸,深呼吸了几下才总算将这种恐惧缓解下来。
安静地听着她自己的呼吸声,她觉得有点眩晕,扶着楼梯的扶手,有些虚弱的托着她那副本来就被药物滥用害得不复健康的躯体往上走。
她何尝不知道继续沉溺于虚无缥缈的药物带来的快乐之中是一件极为堕落的行为,她何尝不清楚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变得瘦骨嶙峋面黄肌瘦,失去她拥有的唯一财富,那天使般的容貌。她更是明白,再这么下去,她将再也没有奢望未来的可能。
和姚梦云与杜若行的相处真的就像是一场虚假的梦,依稀能够让她感受到未来的种种可能以及点点亮光,她无数次想要伸出自己的手去触及那人世间真正的美好,但最后还是只能触碰到一碰就碎的肥皂泡。
将希望继续埋葬在心底之后,她苦笑了一声往楼上走,可没走几步,她突然间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高挑而带着恶意的影子。
在墙上,宛如一只不详的黑猫。
……
米粒往上走了几步,突然间听到楼道里传来几声脚步声,似乎很匆忙,有人似乎在搬着什么东西往楼下走。
不知为何,她的警觉心一瞬就被激起,这也许是一种本能,也可以说是职业病。
“喂,”她对着楼下喊了声,“曲枫,赶紧上来,我可不想到时候害得等你来开门。”
她这句话半虚半实,其实她主要是不太想和姚梦云打交道,她们两个的关系本身也不算太好。到时候拿曲枫作挡箭牌,会让姚梦云不至于对自己过问太多无关紧要的问题。
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曲枫的脚步声与应和声都没有传来,就连刚刚在楼梯里依稀响起的脚步声都骤地消失,就像是所有的活物都一瞬陨灭了一般。
她的手不由得轻轻抚上了扶手,那冰凉的寒铁在她手心留下的不只只是寒意,更多的是让她心里也不由得一沉的不安与畏惧。
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个不得了的角色来了。
尽管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但她能够感受到那种渗透进她心扉的威压与窒息感。她看着四周的白色墙壁,看着那一扇扇紧锁的铁门,嘴角微微一僵。
今天的天气还算比较和煦,尽管是阴天,但透过阴云散发而出的光亮仍旧让能见度不算太低。米粒从楼梯拐角处的观景处望去,睥睨着楼下的一切,紧接着,她的瞳孔骤地放大。
她看见,曲枫和杜若行两具失去了意识的躯体,被几个黑衣人给搬进了一辆看起来就相当可疑的面包车里边。她甚至都来不及喊出声,那面包车突然就启动油门,顿时就伴随着一阵摩擦声,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她的意识都有点脱节,稍稍愣神之后,她握紧拳头。
按理来说,压根不敢有人敢动如今的杜若行,他早就被绑架过一次,人人都见过那次绑架带来的后果。谢家被迫赔偿,如今仍旧没缓过气来。而其他的黑道势力更是不敢和杜家作对,以绥靖作为他们的答案。所以这肯定不会是如今文州其他的黑道势力所为。
至于杜如焉,更是不太可能做出这种明摆着就是恶意竞争的行为。他先前就被警告过一次,如今更是连对曲枫出手都极为忌惮,他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行为,恐怕就连他的手下都会将这个不算明智的选择的缘由提前告知给家族内部的高层。
所以,到底是谁……
她一咬牙,看着这少说也有个几十米的高度,选择了赶紧走楼梯去追那辆放肆的面包车。
废话,这种高度她可不敢尝试,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掉个半条命。
只是她刚想要迈出脚步,她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现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为什么会滴着血,因为就在刚刚,她的左手在一瞬之间,断掉了三根手指。
她的心跳一瞬漏拍,就连呼吸都显得有点多余,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右脚在没有观察到来者方位的情况下,朝着那个人所在的位置狠狠地踹了过去。
这套反击动作显然很是有效,身后的那个黑影被这一脚的威力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停靠在墙边,呼吸声也总算出现在米粒的耳畔。
这肯定不会是米粒仅有的反击,就在右脚刚出击的同时,她的右手顶着匕首的刀刃,硬生生把匕首从对方的手里夺了过来。当然,她的右手也变得鲜血淋漓,那道看上去有些骇人的伤口渗出一滴滴让她思绪反倒冷静下来的血液。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右手稳稳地握住那把匕首,用锋刃对着对方的身影,转过脸,语气里带着恼怒:“你们到底是谁……”
只是她话都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就只剩下不可思议。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份相当让她惊愕,更关键的是,她的脑袋突如其来就迎来了一个让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反应的高鞭腿。
剧烈的踢击让她的脑袋受到重创,很快,她这个以专业著称的杀手,就在一脸的难以释怀与绝望之中失去了意识,以有些惨烈的昏厥状态,同样被那个可怕的对手轻轻抬了起来。
“小妹,看来你在什么地方都赢不了我啊。”
那个脸上披着黑色面纱的身影,那个高挑且臀部挺翘的女人,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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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剧情会开始回归这部小说原有的风格了,会憋屈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