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将自己的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表情微变,缓缓开口:“的确就和我的朋友说的一样,这种事情太过危险了,我想我恐怕难以胜任。”
他尽可能还是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一个礼貌的阈值,但几乎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杜若行表现得就像是随时随刻都要怒吼而暴起,挣脱束缚的一副架势。
高个子和矮个子静静地听着他的回答,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让杜若行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我们原以为你是明智之人,杜若行。”高个子叹道。
“有句话叫知时务者为俊杰,”矮个子轻笑一声,右手食指指着杜若行的脑袋,声音里满是戏谑,“看得出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类型,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正当杜若行心里一凉,已经做好继续挨揍的准备之际,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等会,我们都还没有说出要让你做什么事呢,何必如此心急火燎急不可耐地拒绝我们的好意呢?”
女人的声线不属于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声音,杜若行辨识着眼前的黑影,总算看清那是一个留着长发手里捏着一支香烟的女人。
这些人都不像是他印象里见过的人,这让他心里的情绪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道道涟漪都让他的心绪难以平静下来。
“我和毒.贩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
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强硬一些,只是这只会让他看起来显得色厉内荏且虚张声势,无法让眼前的众人对他有些小窝囊的印象有任何改观。
“喂,”女人似乎有些不满,对着他吐了口烟,“我可是在救你,我这几个兄弟可都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先听听我们打算让你做的事嘛。”
“哈哈,我应该还是挺友善的吧。”高个子对着杜若行笑了笑,只是杜若行完全看不懂对方黑布背后露出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反倒觉得有些发怵。
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被你们绑着,你们想干啥我也拦不住啊。
于是乎女人便缓缓放下手里的香烟,轻轻在地上掐灭,把烟头砸到杜若行的脑袋上,一点也没表现出半点想要救他的意思。
“我们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矮个子似乎是脾气最不好的那个,但此刻说起话来却慢条斯理,“你只要每个月来我们这里提货,把货卖给市高的学生,到时候我们会把价目表和货单都交给你。提货的时候你不用垫付价钱,你只需要每个月按照三七开的分成上交你得到的钱就行。”
杜若行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甚至忍不住问了句:“才七成?”
结果他的脑袋被那女人的鞋子狠狠地抵在柱子上,那高跟就压在他的脑门上,似乎像是钻心的钻头一样让他的脑袋几乎快要炸裂。
“你在搞笑吧,七成是我们的。”
杜若行彻底无语,他忍受着疼痛喊了几声:“行……反正我也被你们逮住了……”
女人这才收回那条似乎穿着丝袜的大长腿,冷哼一声,站立着的身姿让杜若行很是有种想把对方头发扯断的恼怒感。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世界有比谢腾蛟还更讨人厌的女人。
不过尽管震惊于这群毒贩居然敢把手伸进校园里这个让人义愤填膺的事实,杜若行反倒觉得并不是对方抓住了自己,而应该是自己抓住了对方。
他此刻其实挺想立即同意的对方的要求的,因为此时此刻,只要答应对方的要求,暂缓住对方然后让自己回到杜家,那么自己随时都可以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毒贩给杀个片甲不留。
毕竟可以依靠杜家的力量,铲除一伙不法势力,何乐而不为呢?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做了件大好事啊!
正当他沉溺在这种听起来太过顺利的泡影中之时,他的眼前,那个矮个子像是突然间亢奋起来一样,招呼了个其他的兄弟,一边对着杜若行说道:
“既然你还挺识相的,那就让我来确认一下你接下来是否会叛变吧,毕竟做咋们这行生意的,怕的最多的反而不是条子,是内部的某些胆小如鼠的害群之马。”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但刚刚还翘着嘴角的杜若行在听到下面的内容之时,整个人再度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似乎你除了身边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婊.子的贱货之外,还有个身手不差的小妹妹跟在身边来着,为了防止出什么岔子,她就先留在我们这边了。”
“虽然看起来是幼了点,但兄弟里边应该有好这口的吧?”
矮个子的音调稍稍抬高,杜若行顿时感觉自己的血液从严寒一瞬沸腾,一种或是屈辱或是愤怒的情绪在他那沉寂许久的躯壳里边不停地发酵。
不可能,不可能!他对自己说着,米粒的身手属于比起科塔西路也不会逊色的水准,她不可能会被眼前这些不识天高地厚的歹徒给轻易擒住,他有理由相信,这不过是对方空口无凭借由自己看不清现状,而脱口而出糊弄自己的谎言。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的!
他对自己说着,可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打着鼓。
愤然地咬紧牙关,他刚想要开口辩驳,突然间,她听见曲枫仿佛哽住的声音:
“怎么会……米粒小姐……”
杜若行稍稍一愣,他以为曲枫不过是才刚刚缓过神,陷入惶恐,于是就开口想要安慰对方:“没事的,他们压根就抓不住米粒,米粒那家伙连十几米的高空都能跳下去,她还会被这些人给抓住?”
正当他自己都觉得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突兀地,他感到那遮住自己视线的那块黑布被慢慢揭开了,有人将它解了下来。
尽管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有些昏暗,但杜若行却看得很清晰,那个揭开自己眼前黑布的人应该就是缓缓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女人。她脸上披着一个假面,也许是刚刚才戴上的,免得到时候被杜若行记住长相。
不过他已经没有闲情逸致观察那个女人的外貌了,因为就在他恍惚间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让他觉得分外不安的画面。
似乎伴随着脑内的嗡嗡声,他怔怔地抬起眼睛,那幅让他几乎要停止呼吸的骇人画面就宛如描绘审判的壁画一般扑面而来。
“米粒……”他的声音里带着自信与希望轰然倒塌的声音,毕竟对于他而言,眼前那残酷的图景就连言语都显得多余。
在他目光所触及的那里,全身上下都被扒得精光的娇小女性就这么被一根看起来很是结实的麻绳绑住双足,被倒吊着垂于天花板的下边。她那长长的马尾此时无声地一同向下垂落,幽邃的发色与这片黑暗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只是纵使杀手潜身于黑暗,但眼前的画面却显得格外突兀,显得让人毛骨悚然。
杜若行的目光都在颤抖,他看见杀手的左臂是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一把匕首就这么插在她的左臂上方,尽管光线昏暗,但那绽开的大口子以及那被鲜血染红的肌肤,都在向他宣告着杀手没能保护好她自己。
紧接着,他看见米粒的左手也同样伤痕累累,不仅仅同样沾满血液,更为关键的是,对于杀手而言极为重要的那只左手,此时此刻已经仅存两根手指。
如此重的伤势,她此刻危在旦夕,然而,眼前的这些家伙居然连一点包扎与紧急处理都没有做,而是让她的双腿继续饱受麻绳宛如绞刑一般的勒伤,让她继续命悬一线。
他只感觉自己先前的理智与那些听起来言之有理的分析都已经成了屁话,喉咙里像是灌满了火焰,随时要暴烈而出。
“你们这群……畜生……”
走到一张椅子前边的女人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戴着面具的脸转了过来,然后,她看见一对像是随时要崩裂而出的眼珠。
她对于这种眼神见得很多,投射而出的目光里满是冷漠。
“放了她,不然我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似乎每一次咬字都是在撕扯着他自己的灵魂。
只是,这样的话语是徒劳的。
他的话仅仅说到这里就突兀的中断,因为他的脑袋上又挨了一记狠踹。
这一下,他的脑袋狠狠地被砸在身后的柱子上,一阵剧痛与晕眩感袭来,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沉重,就连刚刚的画面都难以回想起来。
“喂,”在宛如飞机起飞时的耳鸣声之中,他听见那个此刻听来让人忌惮的开朗男声,“小兄弟,别以为你可以和我们谈条件,麻烦你看看自己的处境。现在,主导权可是在我们这边哦。”
刚刚动手的人就是这个高个子,他也同样戴着遮住眼睛的面具,面具尚未遮盖住的面部看起来显得很是年轻白皙。但也正是这个看起来友善的家伙,刚刚没有丝毫犹豫与同情心的,用一记相当让人胆寒的狠踹将杜若行的那丝愤怒给彻底敲成无助与崩溃。
一旁的米粒简直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是钢棍那群嚣张至极的混蛋都尚且不敢对杜少爷动手,可眼前这些家伙仿佛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从身心层面折磨杜若行而来的一般,没有丝毫顾忌对着这个黑道世家的小少爷施加暴力。
她看着这一幕,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恐惧。他们对待身份如此尊贵的杜若行尚敢不分轻重对他动手,更何况,身份低贱的自己呢?
这种想法油然而生,她的嘴唇就一阵翕动,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自己千万别出现在那些恶魔的视野之中。
——————————————————————
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