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拨通电话之后，额头微微渗出冷汗的杜若行听到了那个此刻显得略显剥离感的女声，“有什么事吗？”
杜若行听着这似乎带着点慵懒的语调，有些茫然，只是他莫名注意到，在对方接通电话的地方，有些聒噪与嘈杂的汽笛声与车辆驶过的声音在涌现。
他不自觉迟疑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手中的手机被一旁的曲枫给一把夺去。
在他的眼前，曲枫额头上几乎是青筋暴起，她的眼中闪烁着那种写满了心如死灰色彩的光亮，像是狠狠揪住自己的心脏，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咆哮：
“孟忆南！他妈的是你干的吧！”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那个小小的惊呼声同样出现在杜若行的耳中，让刚刚隐约有种置身事外之感的他恍惚间忘记了这本该是一次相当重要的谈话。
他差点就以为是这对闺蜜要开始煲电话粥了。
不过他意想之中的画面与台词都没有出现，或者说，他脑内应该上演的画面如期而至。
孟忆南的声音只是稍稍下线一刻，紧接着，电话那头似乎响起了火车的乘务人员用广播报告火车到站信息以及检票口之类的声音。
“终于意识到了吗？”让两人都心中一颤的女声通过电子流传输过来，在场的两人都不由得阴下脸来，屏住呼吸，听着电话那头那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开始她的自我表演。
“没错，事到如今，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孟忆南说出这话的时候，里面带着点想要咬碎什么东西的气势，“曲枫，还有杜少爷，我知道是你打的电话。将杜少爷周日造访曲枫住处的消息，确实是我透露出去的。”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重归平静，语气里带着某些万事皆休的意味：
“你们也不必激动，也不必想着来找我。”
“我听见了，”杜若行脸色很是难看，种种不解在脑内徘徊，一边说着，“你应该是早就想好跑路离开的桥段了。”
“不，我已经逃走了。现在的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等待着下一顿饱餐，这都要拜你们所赐啊——”她的语气似乎很是感慨。
但曲枫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与困惑，一拳头砸在床板上，不甘地闭上眼睛，就像是无法接受这么一个事实一样：
“你怎么……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
“你让杜若行饱受折磨，你让我就这么被那群人渣强.暴，而且就是，就是因为你，现在姚梦云还没有醒过来，将来也很有可能没法醒过来！”
“你这个混账，你……畜生！”
她越是怒吼一声，脸上的神情就狰狞一丝，杜若行还从未见过对方露出这种怒不可遏的神情，若有若无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还辜负了她的信任，”杜若行的语气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愤恨，毕竟，罪魁祸首就在电话的那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忆南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深思，也许是在想象着电话这边两人此刻的表情。
呼吸声沉重，两边都是如此，似乎有种无形的障壁横亘在双方之间，双方都在料想着对方下一句话究竟是什么，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推演着下一步棋。
终于，孟忆南还是开口了，她轻笑一声，笑声中似乎夹杂着那边喧嚣的空气：“杜少爷，这不还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杜若行听到这句话颇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类似的说法了，此时此刻，相同的情景再度演绎，让他一时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你把小枫从我的身边夺走，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电话那头传来依旧是意难平的愤愤不平的发言，惘然与不解在杜若行的脸上轻轻划过，他眯起眼睛，望向身边一脸错愕的曲枫。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
她根本无法理解电话那头的疯子到底说出了怎样的胡言乱语，脸色都不由得发青。
“小枫，我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离开那个男人才会做这种事的，”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带着辛酸意味的苦笑，“可是，听起来我似乎又失败了。”
曲枫听到这句话，腿不由得软了下来，险些跌个踉跄。杜若行同样睁大眼睛，呼出浑浊的废气，种种无法理解以及无法解答的疑惑在脑内盘旋。
颤抖着手指，面色惨白的女孩握着手里的手机，走到了窗边，眼神飘忽地望向天空。那种几乎是透过电话传来的扭曲情感，让她根本来不及应付。
“你说……你说这是为了我……”
她突然间很想哭，喉咙里那种充血以及酸楚的感受进一步堆积。
“开什么玩笑啊？！”
“你说，这是为了我……我可是被那群混账……”她的呼吸中带着那种让闻者都感到绝望的沉重感，“孟忆南，难道在你看来……在你看来这就是我应该无条件接受的事情吗？难道在你看来，我真的对这种事情一概不拒吗？！”
就连杜若行都觉得很奇怪，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说先前向来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曲枫，关照曲枫的孟忆南实际上对曲枫早有恨意，出此下手，那他反倒可以接受。但眼前，却也真是说着为了曲枫好的孟忆南，刻意营造了一出让人生理上觉得根本无法接受的地狱场，根本就无法让他信服。
孟忆南这回没有维持尴尬的沉默把戏，她的声音稍稍带有一丝无可奈何，听得出来，她并不希望用这种手段来达成目的。
不过她的声音依旧让在场的两人不由得揪紧衣角：
“没有办法，这已经是我所设想的最好的做法了。”
“杜少爷，”被突然叫到，让他心中一紧，“这都要怪你，怪你太过滥情，也太过……该怎么说呢？太不挑三拣四了吧。”
这种说辞不得不让杜若行眯起了眼睛，那种说不出的预感在心中积淀。
“我原以为，作为杜家少爷的你，会对曲枫这样的婊.子一笑泯之的，”孟忆南的话语也没有半点情面，冷厉的像是银河中游荡的凉意，“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缠上她，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怎么说呢，像是什么东西被夺走了一样。而且那种东西，在外人看来，根本毫无价值。”
听到这种话，杜若行下意识就握紧了拳头，但他还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身边身子微微颤抖的曲枫。
被自己的好友，被那个几乎无时无刻都是以仰望姿态注视着自己的好友如此描述，曲枫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都在天翻地覆。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曲枫像是才把那种比苍蝇还恶心千万倍的对自己的描述给吞下去一样，表情无比的凝重。
“不不不，小枫，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事物，”孟忆南的声音很是激动，“千万别误解了，我们就像是垃圾场里面互相珍视的可怜的小孩，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物，就是我们追求的事物，想要相伴一生的事物。”
事物？咀嚼着这个词语的杜若行，头一回意识到孟忆南的骨子里藏着如此深邃且黑暗沉重的一面。
“所以，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逻辑。”杜若行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跪坐在地上，几乎要崩溃过去的曲枫，他还算是比较能接受对方这种扭曲的转变。至少在他看来，原本的孟忆南对于曲枫病态的执着，也算不上多么正常。
孟忆南也许是听到了曲枫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居然发出轻声的安慰声：“没关系的，小枫，不需要难过。我相信你是那种很快就能够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类型，这么点轻微的挫折，对你而言压根算不上什么……”
这种发言就连杜若行听来都极为过分，对于心灵受伤更重的曲枫无异于将伤口撕开往里面撒盐，再加上名为安慰实为加害的折磨。
“你真的是个疯子……”她咬着牙齿，思绪比以往更加紊乱，“你害得我几乎失去了一切，你害得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你害得，害得我……我的……唔呜呜……”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想到这里她的心都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姚小姐……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曲枫的哭声回荡在杜若行的耳边，在他的胸膛里一遍遍穿行着，他缓缓伸出手掩住半边脸，伤感与沉溺于深渊的哀嚎声缠绕着他。
提到姚梦云，孟忆南也似乎总算陷入无法避免的慌乱与愧疚。
“姚梦云，姚小姐……尽管她同样也是我的敌人，但……抱歉，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多少的诚意，杜若行听着这假惺惺的道歉，反倒肚子里更是窝火。他也顾不上此刻还是打着吊针，直接猛地将手背上的吊针给**，冲到曲枫的身边，一把将那个发着嗡嗡声的手机以一个吃力的姿势握在手中。
“孟忆南！你别解释了，”他戳穿了对方那虚伪的面纱，用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为了曲枫，好，我姑且认为你把曲枫塞到那群脑子里除了嗑药就是**的混球手里是为了她好，尽管我压根想不到这到底有哪里是替她着想。”
“嗯哼？”对方居然还发出了半分俏皮的疑惑声。
杜若行强吞下怒火，以平缓的语气道出一个沉重的事实：
“可我是真的无法弄明白，难道把曲枫杀死，对你而言，也属于为了她着想吗？”
“……”电话那头终于哑口无言。
“虚伪的混蛋！”他破口大骂，知道了背后的内鬼究竟是何许人也之后，他现在将满腔怒火都投到了电话那头的家伙身上，“你别他妈以为自己躲到其他城市就能够幸免于难，我告诉你，你的电话所在地随时都能够被杜家找到，你的身份也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难题。躲得过初一，你他妈躲不过十五！”
“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给你什么好下场的！”
他暴跳如雷地将这些怒火倾泻而出，之后，他气喘吁吁，怨恨地盯着那个陌生却又极度让人作呕的电话号码。
许久之后，出乎意料的平稳声音响起，似乎这些威胁对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
孟忆南平淡的嗓音传了过来：“杜少爷，何必如此紧张。杜家不会帮你的，就连你的管家，你的手下，都不会管你这件事的。你的复仇，根本连第一拳都挥不出来。”
他顿时眉头紧锁，死死地咬着嘴唇，他压根就无法明白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解释一下我到底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她的语气似乎温柔了一点，就像是有一对柔和的眸子投射出温柔的目光，洒向了瑟缩一团掩面而泣的曲枫，“就当做挽回我仅有的一点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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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似乎出了点问题，希望明天能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