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花园也没几朵花啊。”小虎捻了捻梅花的花瓣，表情里有一丝淡淡的鄙夷。
杜如焉懒得搭理他，急匆匆朝着密室的方向走去。
尽管嘴上不以为意，但小虎还是将花园错综复杂的道路给记住了，他隐约意识到这座规模不算小的花园相当于一个迷宫，其原本的意义就是将人困于其中。
“这不是我的花园，”杜如焉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难得耐心解释着，“这座花园自从我祖父那辈就存在于此了，后来荒废了一阵子，最近也是祖父派专人来重新打理的。”
这种故事小虎也是头一回听说，他望了望这蜿蜒扭曲的小径，看了看那随风飘扬的花瓣，不知为何也感到一种潜藏于花园内内敛低调的奢华感。
也就富人有心思捣鼓这些东西，他不由得这么想。
最后，他半带着感慨般叹道：“你祖父的花园被你拿来藏女人，真不敢相信他现在还没有把你的皮给扒了。”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杜如焉早已习惯对方那带着攻击性的言语，“不过我想，也许很多年前，这里就是一个藏匿女人的场所。”
小虎微不可见地握了下拳头，他隐约中还是有点不爽。
“我听说这座花园，甚至于这座院子，原来似乎都是用来安置杜家侧室的女人与女儿们的，”杜如焉似乎热衷于这种猎奇的话题，“据说，她们一生一世都在这座院子度过，服侍着杜家的男人们。这些侧室的女儿们长大后继续当妾，而她们生下的女儿们和她们一样，永远被困在这里，一生一世都是杜家的娼妓。”
他的表情很是激动，就像是在谈论着什么怪谈。
但小虎只觉得很恶心，而且如他所知，杜家的历史根本就没有那么悠久，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怪诞的事情上演。
“所以我其实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毕竟杜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家族，不论我做什么，也不至于受到天理的惩罚。啊，这可真是惬意。”
杜家二少爷这么说着，踱着步，走到了一株灌木丛的前边。
在小虎的眼里，那灌木丛与两旁的灌木没有任何的区别，正当他在努力回忆花园的道路之时，自己的雇主突然蹲了下来，将灌木丛拨开。
这种举动相当古怪，正当小虎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花园里传来一丝响声。
“走吧。”杜如焉重新站了起来，他没有等小虎缓过神，自己就朝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走去。
很显然，这株灌木丛里边藏着一个可以启动密室的按钮或者机关。
这回小虎又要重新记忆道路了，因为通往灌木丛机关的道路和前往密室的道路又有不少重叠，如果不是走过很多次，是很难将这复杂的道路记得清清楚楚的。
看来他想的没错，这里就是一个迷宫。
走了大概一分钟，他和二少爷停了下来，两人眼前所见的是一个出现在瓷砖路面上的四方地洞。站在地面上往底下看，甚至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别傻站着了，这可没有楼梯给咱俩走下去，”杜如焉相当不符合身份蹑手蹑脚俯下身子，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然后把脚伸进了地洞，“这密室确实有些年头了，现如今也只能靠梯子爬进去。我也想过修个楼梯，可又害怕这密室被我整塌，只能作罢。”
小虎怔怔地看着那个留着海藻头的富家少爷吃力地爬着梯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倒是没有犹豫，尽管他不相信杜如焉已经完全信任他了，但他还是以更加矫健的身手钻进了地洞。
实际上这地洞没有想象中那么深，两个人爬了约莫一分钟就到了底。这地洞里面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逼仄与压抑，反而显得很是开阔，也没有沉闷的感觉，空气似乎还挺清新，缺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感受着不知从何吹来的风，小虎意识到这座密室是有通风口的。那个豢养女宠的说法，似乎变得越来越可信了。
“还真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你说是吧，小虎？”
杜如焉脸色有点苍白，有点喘气的样子，但依旧很是兴奋的模样。小虎面对这个看上去就像是肾虚的雇主也是无言以对，只好叹着气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就算这里比想象中开阔，但光线依旧阴暗，氛围依旧阴森，光是站着都觉得有点瘆人，更别提在这种鬼地方住了。
要是正常的女人，在这种鬼地方待个两三天就要疯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干人事啊……小虎看着低着头一脸虚脱的杜如焉，不知为何有种想要给他脑袋上来一板砖的冲动。
正当他在思索着对方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少爷。”
和小虎想的不一样，来的是个男人。
不过也并非那种年轻娇小的男人，而是头发都有点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
正当小虎已经开始怀疑二少爷的癖好之时，那个身影走近而来，这时小虎才意识到来者有点眼熟。
“陈管家，你验过货了吗？”
杜如焉头也不抬，但他显然知道来者是谁，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亢奋。
这家伙……小虎霎时间明白他们嘴里所说的“货”是什么玩意了。
这里看来确实未必是豢养女人供她们长期居住的地方，但很显然，这里也不会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这里的罪恶，只多不少。
“少爷不如亲自去看看，只不过，他……”
就和小虎想的一样，来的人是杜如焉的管家陈先生，他的背挺得很直，眉毛如剑，浓密黝黑，神色里没有丁点慈祥，一眼看过去就像是那种严厉且讲究原则的老顽固。
小虎和他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匹老狼给盯上了一样，那种潜藏于暗处象征秩序与压制的所谓规矩，似乎正阻挡着自己跟着杜如焉一同进去。
“啊，抱歉，老先生，我是少爷的保镖，他嘱咐我要跟着他。”
小虎耸了耸肩，其实说起来他压根也不想往里边走，但他总感觉这时候如果不表达出想跟着进去的意图，那似乎才不合常理。
陈管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杜如焉一眼。
后者脸色一变，但也没有抗拒，只是叹了口气，反倒骂起了小虎：
“他奶奶的不是说了叫你别啥时候都跟着我了吗？小爷我要去验货，你的猪脑子应该能明白啥叫验货吧！特么我才不想自己快活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你就自个在外边搓吊玩吧！”
小虎脸色顿时变得不是很好看，不为别的，只是被最后一句话给伤到了。
他似乎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杜如焉说完这些话之后，还骂了一句：“天天就搁着监视我，也不怕视网膜掉下来。”
小虎只好把拳头握紧，轻轻敲了敲墙壁。
这就算是他发泄心中不爽的途径了。
杜如焉最后似乎若有若无看了陈管家一眼之后，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小虎只好倚靠着墙壁，望着黑暗的深处，心情稍显沉重。
陈管家却一反刚才的冷傲，走到他的身边，突然点亮打火机，抽了根烟。
顺便还给小虎递了支烟，小虎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用自己随身的打火机点燃了。
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沉默了大概几十秒之后，不约而同地吐出了烟圈。
“别担心，大概也就半个小时，我们等会先上去吧，这里空气太闷了。”陈管家说道，语气里并没有刚才那样的严肃。
“少爷他，经常来这里吗？”
“那要看怎么定义经常了，”陈管家笑了笑，“如果一天三次才算是经常，那少爷肯定算是偶尔才来。不过要是一个月一次算是偶尔，那少爷绝对是经常来这里。”
拐弯抹角暴露出杜如焉的本性啊……小虎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过我还是真没想到，少爷会让你跟着他来这里，看来他还是挺信任你的。只不过很抱歉，我并不希望你过多干涉少爷的业务，所以就没让你跟着他一起进去。”
“没关系，反正他肯定不会让我跟他进去。”小虎朝里面望了望，似乎里面还有扇铁门，不知道那扇门里此时此刻是否又有一个女孩子惨遭毒手。
他那凝视黑暗的眼神，陈管家也看在眼里，只是两人都无言。
直到两个人不约而同掐灭香烟，陈管家才一边往外走，一边暗示对方跟上来。
小虎愣了一下，但毕竟自己也算是熟悉了通往这密室的道路，想来想去少爷也没有啥危险，于是乎也跟着爬了上去。
重见阳光的二人缓缓走着，陈管家看着这个沉默的中年人，像是长辈指点小辈一样，说着有关这个密室的事情。
“你应该也清楚少爷做的是什么生意。这间密室就是用来关押那些，还没能够成为他手底下妓女的新人的，少爷把这里，叫做‘加工厂’。”
陈管家的叙述很是平缓，没有太多感**彩。小虎倒是觉得有点恶寒，心中对于杜如焉这个魔鬼的恶意又多了几分。
“用他的话说，这些都是雏儿，是含苞欲放的花朵，是还未开封的佳酿，必须要他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才能够享用。说是什么‘加工厂’，实际上就是供他一人玩耍发泄兽.欲的地方。”
“一般来说，直到他玩腻了，他才会把新人给送到会所。这些女孩在这里的关押时间也有长有短，幸运的话就直接成为商品，不幸运的话，那就是在底下，度过漫无天日的噩梦。”
陈管家用手指了指地面，他的表情倒是很平静，但他的话语自然也透露出一丝怜惜。
成为妓.女，居然是一种幸运？小虎想起台球厅的那个女孩，不知为何，心神也有些不宁。
那个女孩，此时此刻身处何处？
他倒不是可怜那个一面之缘的女孩，而是某种良心上的不安，那个女孩最后似乎望了他一眼，那绝望的眼神此时此刻，才总算让小虎回忆起那个女孩的长相。
如果这世上真有天谴，那他怕是无法逃过的。
似乎是看出了小虎心中的动摇，陈管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想太多，这里不是个吉利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吧。”
“诶？可以先回宅子里吗？”
陈管家笑了笑，在灌木丛边上俯下身子，机关的声音很是明显。
“没关系，这不是第一次了。反正里面也能开门，少爷也不喜欢我们待在那里，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只是，不知为何，小虎听见那机关的声音，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