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课间休息更让人心烦意乱了。
所有人都从课堂的压力中释放出来,
教室里吵吵嚷嚷的。与各自的朋友聊聊天,讨论放学后的安排和昨天看过的电视节目。
四周的吵闹声就好像有七八个克林贡人在围着你转圈一样,即使传入耳中也毫无意义可言,这段时间这种氛围更加浓厚。恐怕是因为过段时间的文化祭造成的吧,真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
从大家讨论的话题是“怎么玩”而不是“跟谁玩”就能推测出来,这个班的大多数人已经形成了特定的小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学校不只是完成学业的地方,还是社会的缩影,如同人类全体的盆景。因此,正如世界上存在战争与冲突,学校里也会出现欺凌事件;正如社会上有阶级之分,学校里也有等级制度。民主主义也直接地表现为“少数服从多数”,多数派或朋友多的人就显得高人一等。
我撑着脸颊,用快要睡着的姿势凝视着班里的同学。虽然昨晚睡眠充足,现在根本没有困意,但从以前开始,课间就都是这么度过的,身体会条件反射地犯困。
然而,这样的平静生活却没有持续很久,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知道都在议论什么,但紧接着这样的声音随着门被粗暴地拉开而消失了。
“伽诚!你知不知道今天社团要开会!”
是铃科凛,啊说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啊。
“我忘了。”
“哈?你说什么?你这班里蹲。”
“疼疼……”
就这样,我在班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凛揪着耳朵带出了教室,太好了,这就是恋爱喜剧的经典桥段啊!等我回到班里,肯定会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来询问我俩的关系,说不定放学后还会被凛的仰慕者们围堵找麻烦呢,太好了……太好了……
虽然在班里待着和社团开会这两者我都不喜欢。但如果非要进行选择的话,那么会议可能还要更适合我吧。当然, 若能自由选择,那么我想在有冷气的咖啡店喝着热咖啡,度过悠闲的时间。这种时候的咖啡就要是酸味很重的黑咖啡。
“伽诚,你发什么呆啊? 一定是在思考无聊的事情吧?”
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将意识拉回到会议上。议题不需多说,是关于电影研究会悬疑电影的结局。就算讨论这个,也没有人会指责我们逾越了观察员的权限。而且,我只是在默默地听着而已。这个时候,伦太郎正好在对现状进行总结。
“也就是说啊,十文字同学说的没错。那个密室实在是坚不可摧。想要解开双重密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外侧的密室,感觉根本无从下手啊。
伦太郎说的外侧密室就是十文字昨天提到的第二密室。一楼的右侧通道处于天音的监视之下,没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里入侵犯罪现场。
散华柔弱地歪着头。
“解不开吗?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肯定呢?”
“瑠,这是因为....”
凛接过了话头。
“如果存在十文字同学所说的第二密室, 那么就必须拍出每个人的具体行动,并且还要附上相应的时间,这样才有办法让人下手。通过推测每个人在不同时间点的行动,计算出三十秒的死角这样的东西。但是,那部电影并没有这样的内容。影像太过简朴,反而找不出破绽来。”
“啊啊,我知道了。也就是说,无法确认是否存在天音同学没有关注玄关大厅的瞬间吧?”
凛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
“天音同学能否避开井之上他们的视线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我认为多惠同学并没有考虑到第二密室这种东西。那只是十文字同学想太多了,我们还是以‘无论是谁都能进入右侧通道’为前提来思考会比较好吧。”
这样就等于是举白旗投降啊,凛。虽然这样想会比较轻松。但是凛马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摆摆手推翻了自己的话。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啦。电影中有从玄关大厅仰望天音的镜头,那大概就是表示玄关大厅处于他的监视之下吧。”
沉默降临。会议进入了死胡同。
散华瑠可能敏锐地察觉到会议陷入了僵局,她突然说道:“啊,我都忘记了呢。”
她把手伸进挎包里面。
“这个请大家分掉吃了吧。
拿出来的是装在漂亮盒子里面的糖果。根据盒子上的英文,应该是威士忌酒心巧克力。威士忌!我也是某伯明翰的帮派,血液里流淌着威士忌!
“这是哪儿来的啊?”
凛看着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漂亮糖果,发出了有些愕然的声音。散华微微一笑,说道:
“这是我们家在中元节光顾的点心店送来的试吃新产品。不过我家里的人不太喜欢吃甜食的。”
她打开了盒子,里面大概有二十颗颇大的威士忌酒心巧克力。
“既然白拿白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拿起一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将巧克力糖扔进嘴里。咬破之后,杏仁和威士忌的浓香立刻涌入了鼻腔。 散华凑过来询问道:“好吃吗?”
“酒味比较重。”
感觉会让人醉的啊。我基于礼貌又吃了一个,但是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大家各自去拿巧克力的时候,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个悬疑的最大问题就是情报非常有限。
正如凛所说,就是因为不够细致,反而找不到破绽。而且,真的只能靠影像中的情报进行破解吗?让人不禁想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重新再确认一遍。事实上,影片中并没有拍出会场入口大门被封锁、朝北的窗户被钉死这几点。不过既然被我们指出来了,后天的最后拍摄之际应该会拍些画面来补充这些情报吧....
我突然想到中途退场的剧本家多惠。明明没有看过推理小说,却被要求写推理作品的剧本,而且还认真投入到精神失常的地步。很能理解佐仓为什么会说她性格一本正经。 不过她还真是可怜啊,尽管对剧本那么用心,拍摄组却丝毫不注重推理,拍出来的影片让人不禁怀疑“这个有办法破解吗”。如果知道这个事实,多惠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应该会很不好受吧。
“呼。”
我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我发现自己眼前发生了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我的面前有两张威士忌酒心巧克力的包装纸,伦太郎的面前也是两张。凛的面前是一张,但是散华的面前有足足九张,不仅如此,她现在正在撕开第十个的包装纸。我慌忙制止了她。
“别继续吃了,里面怎么说也是酒啊。”
听到我这么说,散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掌上的第十颗巧克力,然后看了看丢在旁边的包装纸。我正在想她要怎么做,她就突然将第十颗放进了嘴里。
经过充分品尝并将巧克力吞下去之后,散华说道:
“啊呀,我吃了这么多吗?味道有点奇怪呢,以前从来没有吃过,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啊。”
“瑠,你没事吧?”
注意到情况的凛关心地问道。散华微笑着做出了回应。
“会有什么事啊?”
“可是你吃了那么多。”
“没事,没事...呵呵呵呵呵啊哈哈……”
喂喂,笑声和平时不一样了啊。
到了约定的时间,佐仓过来了。她依旧是表情冷淡地站在放映教室门口,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味道……是酒吗?”
伦太郎赶紧回答道:
“不是啦, 是威士忌酒心巧克力。”
不知道这个解释有没有对佐仓起作用。不过不管怎样,她不再对酒精的气味感兴趣了,将手上拿着的一叠复印纸递给了我们。
“张伽诚同学。”
啊啊,对哦。我站起来接过复印纸。
是那天拜托佐仓同学的剧本,只要有了它,应该就能够充分了解到多惠的用心程度吧。
“我昨天就该拿来了。”
确实越早越好。我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想,不禁露出了苦笑。我难道是打算主动解决这件事情吗?也许是因为连续击败了两位成员,让我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吧。
我马上翻开剧本寻找前天有疑问的地方。剧本中是否有提到事件现场一一上游周围的情况。不需要刻意寻找,我刚好翻到了那一页。
天音:“办公室应该有万能钥匙,我去拿来。”
从这里到开锁为止,我认为用一个镜头拍到底会比较好。打开门后,只要男生进入房间就好(女生请站在门附近)。叶山倒在房间里面。一看就能知道,他的受了很严重的伤,就算呼喊也得不到回应。
后藤:“叶山!”
男生们跑过去。
无论是谁先到都可以。
后藤扶起叶山,手上沾满了血。
后藤:“是血.……”
所有女生(惨叫)。
天音:“叶山!可恶,是谁干的?!”
天音打开窗户(有些裂痕,要小心玻璃)。
窗外请拍得久一点。要注意这个时候窗外不能有任何脚印。天音接下来朝下游跑去。无论是经过舞台还是后台通道都可以,不过舞台上面有些木板已经腐烂了,请多留心脚下。
写得非常仔细。原来如此,全部剧本都是这样的话,那么确实是很耗费神经的。从“窗外不能有任何脚印”这个记述可以看出,正如木村所说,多惠来视察的时候杂草还没长那么高。在这一点上,木村的推理算是正确的吧。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的时候,散华问了我一句。
“那是剧本吗?”
“是的。
她笑逐颜开了。
“真好呀,我也想要。”
这个醉鬼,本来的话,交给散华是最轻松的选择,但是她现在的状态让我很不安,所以不能交给她。于是,我叫了一声伦太郎,
“伦太郎,你有没有打孔器和文件绳?”
伦太郎板着脸回答道:
“哪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啊。”
那订书机也可以。”
“这我倒是有。’”
他把手伸进束口袋,拿出了订书机。也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吧。我手脚利落地将剧本钉好。
“这个要怎么处置?”
“弄丢就不好了,总之你先保管吧。”
我听从凛的建议,将剧本放到挎包里面。等我完成这一连串动作之后,佐仓说道:
“那么我们走吧。对方在活动室等着。”
我们出了教室,这时音乐正好响起。今天是轻音部啊,是《相遇天使》呢。每次总会刚好开始试奏,大概是因为我们约好的时间是音乐系社团互相协调好的练习时间吧。因此听不到其他音乐系社团练习的声音。
凛向走在前面的佐仓问道:
“今天是...”
“郭神琳,是宣传组的成员,所以她基本没接触过拍摄。再加上影片还没有完成,宣传活动其实还没有开始。”
不对,这样根本不能算是相关人员吧,她能给出有用的建议吗?不过佐仓早已准备好要怎么回答这理所当然的问题了。
“但是,郭神琳从初期阶段就参与了企划,是企划的重要成员。”
她稍微停顿了一会,进行了补充。
“至少山田学姐是这么判断的。”
唔,初期工作人员啊。尽管她可能会有什么好主意,但我对此深感怀疑。基本上,企划方向性的确定实在是太随便了。不仅山田学姐提到过了,从木村和十文字的意见中也能了解到,电影研究会一年级的电影除了“悬疑”以外就没有其他比较好的方向性了。仅仅是参与了这种糟糕计划的制定过程,不能保证她有什么真才实学吧?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并没有说出口。
佐仓停下了脚步。我们已经到了活动室的前面。眼前的那名女生绑着发簪。不对,与其说是发簪,不如说是中式的包子头要更加贴切一些吧。她的脑后两侧各有一个 裹着龙纹花布的发团。身上穿着无袖上衣和牛仔裤,皮肤晒得稍微有点黑。手上拿着一本杂志,那是天体物理学的杂志。整体形象很不协调的女生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举起一只手笑着向我们打招呼。
“你好!”
听到中文的招呼声,散华没有产生丝毫困惑,很有礼貌地向她行了一礼,同样用中文回答道:
“你好,郭神琳同学。”
这家伙原来会说中文吗?至于郭神琳,她似乎很满意散华的反应,显得非常开心。“感谢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我是郭神琳。”她自我介绍之后,佐仓指着我们说道:
“这些是侦探研究社的人。请手下留情哦,神琳。”
确实,如果她不手下留情的话,那我可跟不上啊。佐仓没有帮我们报上姓名,所以我们依次进行了自我介绍。郭神琳似乎并没打算记住,只是随便听一下就算。当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伦太郎话音刚落,她就立刻说道:
“知道了,那你们就坐下来吧。”
“好的。”
我们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下,佐仓留下一句“那就麻烦你们了”后就离开了。
教室的门一关上,郭神琳就打着响指开始切入话题了。
“你们是要协助我们的企划吧?那么,怎么样,其他人的方案是否可行呢?”
伦太郎坦率地回答道:
“基本上没有可行的。”
“你们都否决了吗?”
“算是这样吧。”
郭神琳似乎对伦太郎的回答很满意,“嗯嗯”地不住点头。“这样才对嘛。学生就应该多吃苦才行。最近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吃苦耐劳啊。
由于她突然在一连串日语后蹦出一句中文,导致我差点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这下坏了,我不会是罕见吧……不过,看来她很喜欢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啊,虽然我不讨厌这种人就是了。
而伦太郎则高兴得如获至宝一样。
“嗯嗯,是非常棘手的事件啊。既然要我们全力以赴来解决,那么如果连这点程度的挑战性都没有的话,就太没意思了。”
挑战性你个头啊,你一直在摸鱼都没停过!真亏他能这么大言不惭。
郭神琳大笑道。
“还真是可靠啊。你们既然是山田学姐推荐的人,那想必不会是寻常之辈吧。如果我也壮志未酬的话,后事能放心地交给你们操办吗?”
“嗯,包在我们身上。”
虽然这只是当场的口头约定,但是太过得意忘形的话,小心事后哭都来不及哦。
话说回来,郭神琳的态度也相当随便啊。
“很好,就交给你们了。全面交给你们了。”
跟她混熟了的伦太郎毫不客气地开始了闲扯。
“话说,神琳同学你也相当辛苦啊。宣传组的工作完全没有进展,果然作品没有完成是很麻烦的吧。”
“是啊。”
郭神琳气呼呼地将双臂环抱在胸前。
“东西都没有,我们连宣传海报都没办法制作。不过,还是有办法对付过去的。”
“那么,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标题啊,没有标题的话,我们根本无从下手。连题字都没办法题。他们本来是打算作品完成后再取标题的,所以问题还是作品没办法完成吧。”
说来也对。文化祭活动的宣传一般都是挂布或者海报, 如果上面连标题都没有的话,那就太空泛了。
郭神琳对伦太郎笑了一下。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了结掉剧本。在听我的意见之前,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不管什么都可以,想问就尽管问吧。”
就算她说可以尽管问,但她那过于高昂的兴致让我畏缩了,不过散华却对此毫不在意。
“那我就问啦,神琳参与了展览的方向性决策吧。”郭神琳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嗯,算是参与过吧。”
“包括决定要拍摄电影、内容定为悬疑、将剧本交给多惠同学负责这一切吗?”
“是的。”
散华探出上半身问道:
“能麻烦你说一下决议的过程吗?”
她在问些什么啊,这些跟整体没有任何关系吧?尽管她的脸色和语气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思考似乎是不太正常了。我不禁小声地劝说她:
“散华,不要问些无聊的事情。”
于是,散华转头看着我说道: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嘛~”
然后就再次面朝郭神琳了。这家伙完全失控了,好在郭神琳同学并不在意,她笑着摆了摆手。
“如果要说参与的话,项目组的全部成员都参与了大部分的决策。这不是比喻,是事实。”
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伦太郎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集团人员比较少的时候,直接民主制是最有效的方法,仅仅是这样而已。”
也就是说, 全都是靠问卷调查来决定的吗,真聪明啊,要知道填完问卷调查肯定会送一些神秘货币的。
“数量是正义,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就是我们的理想。虽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争论,不过基本上都是靠问卷调查来确定的。”
既然是这样,我怀疑无法接受最后决定的人应该不少才对。不过山田学姐也说过了,他们的目标是完成他们一年级的企划,那么也许对他们来说,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样的吧。 全部用问卷调查来决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最为合理的做法吧。
散华似乎是出于慎重起见,又问了一次:
“那么,让多惠同学写剧本也是吗?”
郭神琳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苦笑。
“啊,不是的。因为只有她有这个能耐,所以并不需要进行信任投票。
“那么是她毛遂自荐吗?”
“不,是别人推荐。我不记得具体是谁提议的了。”
听到她的回答,散华突然难过地皱起了眉头。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我不知道理由为何。散华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我也完全无从得知。
郭神琳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从自己的脚边拉出某个东西。那是一个和尚袋。和尚袋、束口袋,怪人带的东西也同样很奇怪啊。她把手伸进和尚袋,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怎么,你们对我们的决策过程很感兴趣吗?那么...我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想看就拿去看吧。”
散华翻开了她丢过来的笔记本。里面罗列着数字和文字,我刚开始没搞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做什么?
绘画展......2
话剧....1
鬼屋.....8
电影....10
决定拍电影
拍什么样的电影?
大河历史.....1
无厘头搞笑....3
闹剧....2
悬疑.....10
硬派动作....4
空白票......1
决定拍悬疑
用什么凶器?
小刀(刺杀)……10
绳子(绞杀)……2
锤子(打死)……1
高空坠落……3
推荐用小刀(不过是否采用由多惠来决定)
死者人数是多少?
一人……7
两人……9
三人……1
更多……1
全部……1
(推荐死两人,具体交给多惠判断)
我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问卷调查的统计结果。几乎与我同时领悟的凛抬头看向郭神琳,问道:
“这本笔记本能借给我们吗?看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没关系,反正都是些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先不说可不可以借过来,这种东西借来能有什么用啊?这才是我最坦率的感想。山田只是拜托我们帮忙判断解谜方案是否可行,影片的制作过程根本就无关紧要吧。散华到底在想些么,这才是最大的谜团。
也许单纯是因为她醉了的关系吧。她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面前,然后,她继续询问道:
“既然你让我们尽管问,那么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问。”
“你和多惠同学关系好吗?”
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问题。对了,她应该问过佐仓相同的问题。
郭神琳有些困感地回答道:
“唔,就是同班同学的关系吧。”
以我们得到的信息可以判断出多惠大致的人际关系。
至少跟眼前这个人是合不来的,这不难想象。
散华非常遗憾地低下了头。
“这样啊。”
“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郭神琳向我们问道。我是没有的,其他人似乎也差不多。看到我们的反应,她微微探出身来,准备进入正题了。
“好了,那么就麻烦你们听一下我的看法吧。如果敢说不行的话,你们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她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虽然说是要找犯人,但是我很怀疑那部片子的本意究竟是不是找犯人。”
她以此作为开场白,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或许正如她所料,我们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凛询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这是文化祭的展览品嘛,那么肯定要搞得越盛大越好吧?只死一个人就结束的话,那也太没趣了吧?”
“十文字那个傻瓜一口咬定是什么‘ 蒸桶牌腿力 (正统派推理)’ ,但是啊,说到悬疑,我则是会想到完全不同的东西。多惠大概也是如此吧。所以,那部电影之后的剧情才是高潮部分。”
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在我们提问之前,郭神琳抢先发问了。
“喂,你啊。”
她叫的是我。
“说到悬疑,你会想到什么呢?”
她突然这样发问,我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对我来说的代表性悬疑作品吗?就算我举出第一时间想到的书名,她大概也不知道是什么吧,所以我选择了比较有名的作品。
“《东方快车谋杀案》这类的吗?”
但是郭神琳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她皱起眉头说道:
“太特殊了。”
我忍不住回嘴:
“这本书的知名度很高呀。”
她摆了摆食指,嘴里啧啧作响。
“我的意思是说,会选择推理小说就显得太特殊了。你没有意识到吗? 一般走进录像出租店寻找‘悬疑’ 的话,最先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左右张望了一下,其他人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郭神琳焦躁地提高声调。
“问卷调查的悬疑第一名, 没有人会想到选推理作品的。为什么你们就不明白啊?说到悬疑,一般会最先想到《电锯惊魂》或者《半夜鬼上床》这些才对吧!”
这样啊,原来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就有鬼啦!
不管怎么说,那些都不能算是悬疑吧。她列举的作品都是怪物滥杀无辜的类型,也就是恐怖片。根本不能算是悬疑。但是出乎意料的,居然有人同意郭神琳的主张。是伦太郎。他频频点头,感慨地说道:
“啊啊,这确实是一个盲点。”
他在配合郭神琳开玩笑吗?真希望他能分清时间和场合啊。我出言制止伦太郎的玩笑: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不过,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了一惊。
“为什么这么问啊?”
这么说来,他是认真的?
“你真的认为《电锯惊魂》是悬疑吗?
“我不这么认为。但是,就算有人把《电锯惊魂》当成悬疑作品,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凛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你解释得清楚一些啊。”
伦太郎点点头,咳嗽了一下,回答道:
“嗯,问题在于悬疑这个词的便利性。这个词确实是用来指侦探……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啦,总之就是犯人和侦探的故事。
但是另一方面,也包括了所有惊悚题材。根据情况,有时候像《电锯惊魂》这种恐怖片也可以包含在里面的。”
凛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伦太郎稍微放松了一下表情。“铃科同学,你经常去书店的吗?
“唔,去是会去,不过不能算是经常。”
“你去找找看有悬疑这类关键词的杂志吧。漫画杂志也没关系。这样一来,你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或者看一下‘夏季悬疑书展’这类活动中出现的作品,你就会知道并不是只有侦探小说是算在悬疑里面的。”
.......
和凛一样,我也很难接受这个说法。不过我能理解伦太郎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各种媒体中看到“悬疑”这个词的时候,不少都是使用滴血的字体写成。我认为推理小说并不是只为了流血惨案而存在的,那么如果说滴血字体并不是只代表推理小说也是很合理的。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这种想法很普通。郭神琳的想法非常具有独创性啊。
算了,最主要的问题是她这个想法跟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得到伦太郎的援护,郭神琳挺起胸膛说道:
“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你们似乎很擅长推理是吧?所以在认知上才会有所偏差。总之,你们现在知道这部电影接下来要怎么发展了吧?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叶山死掉的房间,那么肯定存在第七个人而且,除了那六个人之外,多惠还一直打听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参与演出的。”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郭神琳的结论莫非 ....她非常开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大家越来越疑神疑鬼,不肯相信彼此,这时就轮到怪物登场了。我不清楚原本的预定是要杀死多少人,不过全灭应该不太好吧。所以就留下一对情侣,其他人全部杀光光,这样就好了。最后的场面是情侣打倒怪物,在朝阳的照耀下接吻。标题也按照那个方向来取,稍微做作一点....英语比较好....对了,比如“Death Beast"之类的。这样会不会反而显得很锉啊?
我在内心不停重复着“不会吧”,但是郭神琳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甚至还追加了一句“这样大家就能接受了吧”。看来她真的认为恐怖片是正确答案,而且坚信自己的价值观是最普遍的,完全听不进其他意见。
无法掩饰困惑的凛进行了反驳。
“可、可是,密室要怎么办啊?门不是上锁了吗?”郭神琳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上锁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
“既然是怪物,那么穿墙应该是小菜一碟吧。如果不行的话,对了,也有可能是怨灵。嗯,这个可能性要更大。超自然题材也很不错呢。”
原、原来如此。
....真是完美无缺的解答啊,我甚至产生了某种感动。我们这四天来一直苦恼不已的问题,尤其是密室问题,就这样被她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上锁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这真是至理名言。
尽管凛、散华和伦太郎似乎都还有话想说,但是我什么都不想问了。她的推论实在是太精彩了,我的灵魂都被她给勾走了。上锁有什么大不了啊!
我们回到了放映教室。
散华首先对郭神琳的方案表示了反对。
“不对,绝对不对。这个的方案绝对不是多惠同学的本意!
“当然了。那个人是认真的吗?我都搞不清她到底有几成是在开玩笑。
凛也对散华表示了同意。
由于她们俩对郭神琳的方案表现出强烈的反对,伦太郎似乎是产生恶作剧心理了吧,故意找茬说:
“那么,你们来否定看看呀。”
接着他面带柔和的微笑,进行了补充。
“要从理论方面哦。”
这个家伙有时候还真是坏心眼啊,凛嘴上不言。 这也难怪,郭神琳的方案等于是放弃解决。密室、不在场证明、凶器等诸多问题....全部被“犯人是恶灵,能够靠超自然力量来做到。”这个论点证明完毕。简直是完美无瑕。
对于这令人绝望的完美,散华还是不肯屈服。
“可是,她确实错了啊。”
“我说了要从理论方面。”
“她错了,绝对错了,因为...啊。”
散华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她突然摇摇晃晃,朦胧的眼神不知投向何方,嘴里喃喃地说道:
“就像万花筒一样。”
万花筒?
这时,我发觉散华的脸色很苍白。尽管她的肌肤本来就很白,但这明显不太对劲。我问了她一声“你没事吧”,不过看起来我是多此一问了
她摇晃着上半身,“啪嗒”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喂,瑠!”
凛靠过去想要扶起她,但是无济于事。过了一会,传来了轻轻的鼻息。看来她是醉倒了,如果偷看她的睡相那就太没品了吧。不过,就算包的是烈酒,也不至于只吃几颗酒心巧克力就睡倒吧...算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
我和伦太郎对视了一眼, 他朝我耸了耸肩膀。我并不是打算帮阵亡的散华报仇,但还是开口说道:
“那么伦太郎,你自己又是如何?打算接受郭神琳的方案吗?”
伦太郎依旧面带微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很中意她的大胆和思考的灵活性,不过还是很难让人信服。当然,我也没有可以做出否定的根据就是了。”
这样啊,伦太郎也是站在反对这一边呢。
我笑了。
“那还真是遗憾。其实我也蛮中意那个想法的。”
“是吧?那可是一口气将所有问题解决掉的出名方案啊。该说是一网打尽还是一气呵成呢, 也难怪伽诚会中意啦。’
“算是吧。不过,那个方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矛盾。”
我随口的发言吸引了凛的注意力。
“你能否定那个方案吗?”
她问道。
不清楚是不是算矛盾了,反正内容不长,就说一下吧。
“只要回想起十文字昨天说过的那些话,就能知道郭神琳的方案不是正确答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惠还没写完剧本就病倒了,如果她打算将后半写成血腥的灵异恐怖片,那么应该会提前准备需要的小道具吧。但是实际上如何呢?她完全没有准备最需要的东西吧。”
“最需要的东西?”
凛讶异地哪囔道。伦太郎也疑惑地歪着脑袋。
“就是十文字抱怨过的那个啊。”
听到这个提示,凛似乎终于想到了。她发出“啊”的声音,看着我说道:
“我知道了,是血浆吧。”
没错。多惠指示的血浆分量连杀死叶山一个人都嫌不够。 虽然十文字说多惠做事有点起伏不定,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要拍摄大量杀人场面的话,是不可能准备那么少血浆的。因此,多惠并没打算进行大量杀人。血浆只是其中一点,而且没有准备特殊化妆,所以不可能会突然转变成血腥灵异恐怖片的。郭神琳自己也说......
伦太郎接着我的话说道:
“只有一名死者的话,作为恐怖片就太没趣了。”
我点了点头。
郭神琳也许是很认真地想出了那个方案。尽管有些太过一意孤行,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她是在胡来。她给出的猜测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合乎道理,并非无法做到。但是由于宣传组几乎没有工作,所以她基本不了解其他小组的工作情况。这就是她犯下错误的根源所在。
凛不知为何一脸无趣地嘟囔道:
“嘿,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啊。”
真是一句深奥的话啊。我不禁这样想道。
伦太郎和凛都没有提出任何反驳。我们顺理成章地否定了郭神琳的方案。这样一来,三名侦探志愿者的方案全部被否决了.....
鼻息传入我的耳中。散华瑠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