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线跨越0.725个天文单位来到金星,金星也礼貌地回赠给太阳以耀眼迷人的金色光芒,艳压群星。也照耀着曾被黑暗所淹没的彩虹号,光彩湛然,引人遐思。
晨曦撕碎黑夜,黑夜吞没晨曦,宇宙的秩序不由分说地压制着一切,始终如此。
新的一天替换旧的一夜,彩虹号的故事也掀开了新的一页。
今天咕咚起得格外的早,看着近在咫尺的火星,咕咚足足抓着自己的耳朵发狂了一个早上,“火星的联盟航线被毁,咱们到底该怎么去那个克洛诺斯嘞?!”
“唐长官,您知道星际联盟的首都,克洛诺斯在哪里吗?”
唐伍德睡的最晚,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答道,“哈~当然知道,大概离太阳系有个几十亿光年的距离吧。”
听到这个数字麦当有些震惊,“几十亿光年?!”但是麦当对这个距离完全没有概念,“额……那是多远啊?”
米龙直击要害道,“那这么说,单靠飞船动力行驶,是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目的地的。”
咕咚更抓狂了,“那该怎么办嘞?!”
唐伍德打开飞船的航线图,指向了一个巨大的紫色王冠的图案,“好办,把船开到奥尔特星云就可以了,那里有直接跳转到克洛诺斯的联盟站台。”
咕咚回想起了赛场上那三个傲慢的王族,“奥尔特吗?我记得法米拉上就有他们当地的王族前来参赛嘞!”
笛亚也立即想起了赛场上的经历,有些担忧,“可是,唐长官,我们在比赛上战胜了他们的王族成员,他们还会帮助我们吗?”
唐伍德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星际联盟曾经有大恩于现任的奥尔特之王,在那里去克洛诺斯是绝对安全的。”唐伍德突然扭捏起来,似乎有些隐情,“况且……”
麦当有些好奇道,“况且什么……?”
唐伍德脸色有些发红,继续说道,“那奥尔特王有几百个子嗣,说句难听的,他才不在意那些不成器的孩子是生是死呢。”
“几百个?!”
看着众人瞠目结舌的反应,唐伍德得意的笑了,“哈哈哈,年轻人就是孤陋寡闻啊,别发愣了,快去开飞船。”说完还不忘将胳膊随意地搭在了咕咚的肩膀上。
咕咚的脸立刻变黑了下去,“别对国王下命令啊!”
……
白眼注视着领地内照常升起的恒星,空洞,毫无光泽的右眼布满了杀意,被刺穿的左眼以纯黑色的眼罩加以淡金色的十字聊以遮掩,浑身散发着颤栗的寒气,他向来是如此的,永恒不变,令人疲倦的白色,宇宙真正的冬日,大雪毫不留情地摧毁着一切。
忽然,一阵轻小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回首望去,如瀑的绿色长发,暗金色的瞳孔,标志性的假笑,与那把明晃晃的尖刀。
“任务完成了吗?”可白眼从不在乎任何一个经理人,关心的仅是任务的本身。
“完成了一半吧。我留了那几个小鬼一命。”卡琳自顾自地说道,这才察觉到白眼的左眼戴上了眼罩,随即捂着嘴,作出了惊讶的表情,“天呐,您的眼睛怎么了?我就去帮您执行了几个任务,您怎么就瞎了一只眼啊?太可怜了。”
白眼看破了她敷衍的反应,毫不留情道,“相信你们这些废物,就只有这个下场!”
卡琳可惜地摇了摇头,“真遗憾,那您估计又要瞎一只眼睛了。”
“你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吗?”卡琳的失败让白眼略有一丝惊讶,微微侧目对上了她的视线。
卡琳的脸上依旧是那一抹怪异的微笑,像是她的面具一般,“本来任务是很顺利的,但是有个小变故。”
“难道是那个执法官,可他不该有那么敏锐的反应速度。”白眼想到了唯一一个能在太阳系阻止她行动的执法官。
卡琳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答案,“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具,想多玩会儿。”
白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呵,既然觉得有意思,你怎么不带着他一起下地狱啊?”
卡琳的笑容更夸张了,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白眼大人,我早就到地狱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见到您呢?”
摩砂一声冷哼,“滚。”围巾手一摆,数道冰凌落下,直接撕裂而过。
卡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可她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有些许不悦地转过了身,“好吧,那您可别想我~”
“砰!”
卡琳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被无数根冰锥摧毁的飞船舱壁,和一张老旧的画作随之飘散出去,画作中的少女,脸上洋溢着的,是真挚,灿烂的笑容。
自从十几年前,画作中的少女,就再也没有露出过那样的笑容了……
……
拥挤的运输船里,腐烂的尸首早已被清扫了出去,只留下无数凝固的暗褐色血液,或许是这艘飞船的主人喜欢这样的气味。
铁托的视线聚焦于飞船上的航行设施,语气充满了厌腻,“喂,红毛小子,到了克洛诺斯之后,你想做些什么?”
罗曼在船舱的另一个角落说,“去阿比斯监狱。”
“你是不是疯了?”听到这个名词,铁托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紧张。
罗曼毫不留情道,“是你害怕了。”
见罗曼不知道死,铁托讲了讲自己的认知,“阿比斯监狱是星际治安局辖下最大的监狱,关押的都是A到S+级的罪犯,自从成立以来,没有任何人能从那里逃出去过,还有那个星际治安局的局长,那是个以残忍而闻名于世的人,落在他手上,十死无生。”
“你现在走也来得及。”罗曼说着站了起来,他的个子中等,精健而又轻盈,身着黑色制服。但制服上没有任何徽章和标识,唯有血红色的右眼闪烁着凶残的光。
既然上了贼船,铁托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提起了一个很感兴趣的话题,“哼,实话实说,找死随意,问句题外话。”
罗曼没有回应,只是用沉默以表示默许,“……”
铁托看向了他,“就你这样的路痴,以前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铁托仅是随口一问,但没指望他能回答,可他却不假思索地答到,甚至,连他的眼睛都有了几分感情,“那个时候,还有人带我回家。”
铁托也来了兴趣,继续问道,“有耐心带你回家的人,应该是不错的朋友吧?”
大概是铁托的错觉,他还是那个令人颤栗的恶魔,“那是弱小的产物,现在不会了。”
铁托轻笑了一声,“等你跟我一个岁数,你就知道有个家,有个朋友是个多重要的事情了。”
罗曼扭过头去,目光充满了残忍,“你今天很啰嗦。”
铁托也不想自讨没趣,扭过了头,“不想听拉倒,我还懒得跟你多费口舌……”
……
古朴,威严的办公室充斥着制冷器调节出的凉风,令人心旷神怡。办公桌背后巨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题字,上面赫然写着“政清人和”四个清晰明了的大字,题字的下方是一副画像——上面描绘的是一位挎着佩剑的将军,由于光线问题,进来的人始终不能第一时间看清楚他的面容。
记得这位将军的人已经愈来愈少了,人们只知道他是连星际联盟最高军政统帅都要纪念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多了一分敬意。
科恩正与某人交谈着,坐在办公室的他,少见地没有披上一贯穿在身上的灰色大衣,只穿着一件棕色的半袖。
他铿锵的声音如同刀剑出鞘,“情报属实吗?”
科恩面前的男人是一个两米有余的巨人,甚至要比科恩还要高上半头,他的外表粗犷且极具压迫感,身披巨大的黑色披风,由钢铁铸成的身躯无比庞大,豹子般的面孔上覆盖着黑色的铁甲面罩,只露出了骇人的暗紫色瞳孔以及根根竖起的雪白头发,腰间挎着一把巨大的锯齿巨剑,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份常见的工作报告单。
站在科恩面前的,是星际联盟的大人物——修罗斯.亨德里克。他全权掌握着令人谈虎色变的星际联盟安全系统——星际治安局。
用俗话说,他是星际联盟的政治警察头子,但在星际联盟史上最恐怖最黑暗的岁月中,修罗斯还有一个上千万人送给他的“美誉”——科恩的恶犬。
修罗斯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报告单递了上去,“是的,约8小时前,联盟科学院在太阳系参与托纳提项目的科学家遭到了银河眼经理人的清洗,根据报告,没有生还者……这是殉难者以及涉事经理人的名单,请您过目……”
“太阳系……墨诚……”科恩翻阅着殉难者的名单,他握住名单的手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有了些许颤抖,凝视着名单的瞳孔不可思议地微缩着。
科恩没再看下去,直接将手上的名单按在了办公桌上,伸手拿起放在桌子左侧的烟斗,沉默地抽了会儿烟,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看来,格雷还是没能劝动他啊,但毕竟是我下的命令……善后的事我来做,追授墨诚联盟英雄的称号,同时撤回星际联盟在太阳系所有的科研人员,未经我的批准,联盟科研人员禁止前往银河系及银河眼所控制的区域。还有,尽快让卡琳跟诡牌师这两个人从宇宙里消失。”
修罗斯的面色略显凝重,上前一步道:“属下明白了,还有一个情况,墨诚的研究发明目前在掌握魔鬼脚印坐标的那几人里。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奥尔特星云的联盟航线,也许是想把墨诚的发明送还给我们。”
“这些小孩……还嫌自己不是众矢之的吗?如果不是梅蒂奇那个蠢人,风暴法米拉结束以后就能把他们控制起来。”科恩斜眼看了修罗斯一眼,冷冷地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修罗斯暗紫色的眼睛狡黠地转了转,向前一步,轻声道:“属下目前有两个提议,A方案,派舰队开赴奥尔特星云将其截杀,这种做法势有较大的风险,一旦失败,他们就再也不会尝试跟联盟进行接触,甚至有可能报复性地公布魔鬼脚印坐标。B方案,命令唐伍德护送他们安全抵达星际联盟,等人一到直接把他们扣下。”
科恩轻应一声,满意地微微点头道:“B方案最合适。”但一想起这项方案的执行者,科恩又不禁皱了皱眉头,“唐伍德找得到他们吗?这一环没有他,是执行不了的。”
修罗斯紧张的神色顿时松了下来,嘴角略微上扬,体现出了一丝得意,“唐伍德已经在船上了,这一点上,阁下不必担心。”
给出一个垃圾方案和优秀方案是修罗斯处理事物的惯用手段,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用人的让步心理,汲取更大的权利又或是得到认可。
虽然科恩很讨厌下属做这些揣摩自己的心思,但是修罗斯所提出的方案恰好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世面的稳定度永远是这位高瞻远瞩的大统领摆在第一位的事情。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科恩默许了修罗斯的提议,随即轻轻地挥了挥左手,“去执行吧。”
“好,属下告辞了。”得到许可之后,修罗斯回复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等等。”科恩将烟斗放在桌子上,他漆黑且无比浑浊的眼睛突然间变得极度认真起来,“格雷的战斗数据还有通过墨诚渗透得到的研究数据,上传给科学部了吗?”
修罗斯握住关闭房门的把手,平静如常地答道:“上传完成,铁钳计划已经进入到最后一步了,卡尔博士会根据这些数据进行调整完善……”
相反,科恩一向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嗯,那就好……”
……
修罗斯离开了科恩的办公室,科恩则像往常一样处理着诸多的文件内容,忽然间,科恩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虽然他的眼睛仍然毫无情感的流动,但是一丝愧意还是在他的脸上缓缓浮现了出来,口中默默地念叨着,“死亡不属于星际联盟的战士,对吧?希望我们还能再次相遇吧,墨诚。”
他面向窗户,逆光而立,原本高大的身材被光影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科恩慢慢地抽着烟斗,嘴里冒出一缕缕的白烟,可这烟雾,真的能让他变得轻松吗?……
科恩一把抓起衣架上的灰色大衣披在身上,慢步走着,左手缓缓推开了门,他已经太久没有去过这间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了。
而这时,房门外也有人大步走了过来,二人就这样在办公室门前不期而遇。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女人,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戴一副白色的皮制手套,留着一头干练而又不失美丽的蓝色短发,清丽的脸庞不加粉饰,紧锁的五官使其整个人显得非常阴沉,她戴着一双墨镜,在那墨镜之下,是一双失焦的,褐色宝石一般的眼睛,无神的双眼,无法倒映出面前的世界,可她的心中,一定向往着蓝天,向往着自由。
看见女人的到来,科恩有些惊讶,几乎转瞬而逝的惊讶,“夏黎……”
“统领阁下,冒昧前来打扰,我刚才听到您在跟人讨论墨诚的事情,我很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他……怎么样了?十一年了,已经十一年了……还有一年,他应该就能……”女人看着科恩愈发严肃的面容,她没敢说下去,生怕说出来的话会成为现实。
或许是出于愧疚,科恩的眼睛没有对上夏黎的视线,只是静默地看向远方,“哎……夏黎,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她的脸上汗水直流,“您,您说……”
科恩陷入了沉默,很久才看向了夏黎的方向,严肃地回答道,“墨诚在太阳系牺牲了,没有找到遗体。你可以为他哭一场,我不会责怪你。”
夏黎顿时呆立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浑身颤抖,摇着头,连连后退,用她支离破碎的声音说道,“我……我答应过他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我都不会哭的。”
夏黎将藏于背后的右手伸出,带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木之花,她似乎可以看到这枝美丽的花,“就像这枝花,是他雕刻给我的,他告诉我,鲜花会枯萎,但这朵花不会……我……我很好……”
墨诚再怎么聪明,但他并非是真的木匠,在雕刻它的时候,大概也伤了自己。
科恩看着夏黎脸颊划过的泪,声音异常低沉,“那你脸上的,又是什么?”
夏黎慌乱地抹了抹脸,“我哭了……?”
湿漉漉的触感将她吓了一跳,“请原谅我的失态……”想赶紧停下这样丢脸的事,可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怎么流也没个尽头。
科恩为夏黎揩了揩她没能擦干净的泪水,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没关系,若是有人能为我雕刻出这样美丽的花,我也会为之流泪的。”
夏黎将手中的花攥得很紧,“可惜我看不到它……就连为我雕刻出这朵花的人,都消失在了我视线里……”
科恩附下身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保证你能看到的,包括敌人要承担的后果。但在这之前,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联盟。我相信你,联盟的战士有承担一切的力量。”
夏黎点了点头,有些故作坚强的意思,“我明白……作为科学家的他都没有退缩,作为执法官的我,更不会向后退却一步!我不打扰您了,我应该去训练了……”说罢,夏黎便离开了这里,迈着冷漠,凄清的脚步离开了……
虽是盛夏,科恩的双手却直冒冷汗,胸口一阵揪拧的钝痛。
尽管科恩应付这种遇难者的亲属或恋人早已称得上是得心应手,但这次,科恩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科恩几乎直愣愣地注视着夏黎远去的身影,像是一座雕塑,“我小瞧你了,哎……正义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到底需要牺牲什么东西,才能获得胜利…… ”
科恩的脸上有些发烫,似乎是被日光照的,科恩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眼前,睁开了眼睛,模糊的光线在眼前闪烁了一瞬,然后逐渐消散,剩下平静的黑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