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穿过橙红色的碎云,照射到弗兰格尔门的国王雕像上,高举权杖的胜利女神,犹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战袍。
此时,这座雄伟的凯旋门的每根门柱上都悬挂着纳斯卡王国国旗,这称得上是纳斯卡王国国庆日最常见的场景,每逢国庆节,政府总是要出资装饰一番。
居民们对此都已经看习惯了,要是哪次典礼或者纪念日弗兰格尔门上没有扯起国旗,这才是一桩令人奇怪的事情。
照惯例在克劳泽广场一侧,政府搭建起了高大的观礼台,这里靠近弗兰格尔核心政治区,与兰斯洛特王国的阿勒泰斯广场差不多,周边一圈全都是外国大使馆。
距离阅兵开始的时间还早,但是现场已经戒备森严,一些牵着军犬的治安警察,正在对周围建筑进行着不知道第几遍的搜查,而且从现在起到仪式结束,这种巡视将会一直持续到最后。
这些治安警察只承担内层的警戒任务,外围安全工作全都交给陆军部队负责,总参谋长威廉.霍夫曼甚至亲自到现场标定了警戒哨。
广场周围的建筑屋顶从昨晚起就被封锁了起来,每个可能布置狙击手的制高点,都由荷枪实弹的纳斯卡国防军把守,面向广场的窗户都被临时从内侧钉死,同时挂上了红色的窗帘作为装饰。
从威廉河南岸到北岸的每一根路灯杆与旗杆上都悬挂起了双面战斧旗幡,而在主观礼台附近,则被王国的徽章——黑爪鹰所占领。
弗兰格尔高级步兵学院的学员和工作人员们也都在此假期之际前往克劳泽广场观看阅兵仪式,阅兵是最能体现纳斯卡国防精神的活动了,为此他们还特意发明了纳斯卡式正步,并且随着纳斯卡军威日盛,导致各国陆军争相进行效仿。
全学校唯独埃德曼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他认为总参谋长霍夫曼喜欢揽权,经常做越轨之事,易激动,总想干预人事工作。此外,他还想借此整治一个令人厌恶的学生,他或许有一些出众的品质,他的干劲,他的才思,但这一切都和他的弱点相比不值一提,这样年轻的军人就已经开始批评这个世界了,这样的人,对于权力的渴望与贪婪,丝毫不会比总参谋部的那群人少到哪里去。
而科恩,对无法亲睹纳斯卡阅兵仪式一事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悲不喜的,毕竟纳斯卡人年年都会举办这种大型活动,说到这,他又该嘲笑霍尔了,作为一个纳斯卡本地人,年年都看阅兵仪式,要说十几年下来什么都该看烦了,他却乐此不疲。
当然,这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方式,就算那阅兵仪式没什么意思,但也好过感冒刚一好就被教官拉过来打架吧……
科恩正这么想着,迎头撞见一个大约有30岁的棕发军官,身高在一米九左右,他的周围还簇拥着一大群同他一般年纪的军官,身高也都在一米八到一米九左右,这让身高在一米七多的科恩只能仰视他们,科恩撞到的这名军官穿着一种翻领的野战用军服,使用双排扣子设计,衣服外面比较平整,腰部两侧分别带有一个隐藏式口袋,从领章的标识可以看出他是中尉级的军官。
“你叫科恩?”军官以一种轻蔑的语气发问道,科恩只觉得这帮人来者不善,握紧了腰间的剑。
他也大致可以猜到这帮人的身份,埃德曼的学生,趁国庆节回校看望,充其量不过是一些侥幸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少壮军官,这倒不是科恩损他们,而是一个普通军人在离开的前一天就已经有人为他们举办好葬礼了,民众会当面哀悼你,因为你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有的人能活着回来,倒不一定是因为有多强,而是真的十分幸运。
“我叫科恩,是埃德曼教官的学生,您是?”科恩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军官,一副典型的纳斯卡王国的洛瓦星域人长相,肤色苍白,身高较高,眼睛大,眼睛颜色浅,面部很有立体感,嘴唇薄,棕色的头发非常旺盛,这些人要么是醉酒的水手,要么是军队中的佼佼者。
纳斯卡最伟大的男人正是出自洛瓦星域,他几乎有着以上的所有品质,既是一个醉酒的老水手,又是英明伟大的军事家。洛瓦人是不是除了这两个身份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不过他还没想完,便已看到那个军官已经拔出剑指向他,这是一把经典的纳斯卡双手剑,有着比较大的十字剑柄,剑柄护手的一端还有着环状装饰,剑尖微微晃动,在他的视野中寒光闪烁。这样巨大的剑他几乎可以单手使用。
“听好了,小子,按说我不应该欺负我的学弟,可我听说你对老师不敬,就连国王陛下认可的军事理论你都敢反驳,”棕发军官说道:“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你早就爬不起来了。”
“我管你心情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挡道。”科恩对这群流氓,黑社会无二的少壮军官充满了厌恶,眉毛一挑便沉下了脸。
这群军官的目的显然是挑事来的,但科恩此时不想贸然动武,这会消耗体力,无法专心与埃德曼对决,而且还有可能波及到随行来的唐纳德和科特。
但科恩实在是想教训一下这群嚣张的所谓学长,但这肯定需要他们的支持,于是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科恩,要不然咱们还是撤了吧,你,你未必打得过他们。”科特上前一步,往后拽了拽科恩的衣角,毕竟跟埃德曼打不会出生命危险,这些人就未必了。
科恩好歹没被科特气死,只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没让你打,你怕什么,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呼道:“科恩!你打吧,我在后面全力支持你!你们这些兵痞,一个人拜把兄弟,你算老几啊!”
科恩能听出这个贱兮兮的声音是属于唐纳德的,但不知为什么却不见他的身影,科恩哪里知道,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见科恩跟这群军官对上,早就跑到楼梯口了,现在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听说他最近还跟纳斯卡的本地人谈恋爱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瞎了眼才看上他的。
科恩摇了摇头,本来就没打算指望他们能帮到自己什么,不过他已拔出腰间的佩剑,他对武器速来没什么特别的需求,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直刃军用剑,棕发军官看到他的剑,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视——剑是崭新的,就像刚刚从武器店里买出来一样。
他并没有料错,事实也是如此,这剑就是刚买的,因为上一把剑已经在某一次练习中因为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而碎掉了。
科恩竖起剑,随手挥了挥,像是在适应这把新剑,这把剑还是轻了一点,不过他的动作立刻引起周围围观的其他军官的取笑,没有战士会在战斗之前才去适应他的剑的,科恩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
“舍尔,你的偶像不是你的同乡奥托宰相吗?你们可是同一个恒星系的!打败这个毛头小子,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说得好,作为奥托宰相的同乡,你可不能丢脸啊。”
“舍尔,加油,宰了他!”军官们顿时起哄起来,这些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年轻军官到任何地方几乎都不会安定下来,不弄出点血来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但科恩听到其中的一个信息,却忍不住微微一怔:“奥托?竟然和他是同一个恒星系的?”他本来正准备进入剑术的一个准备架势——这会儿却松懈了心神,这一分神让他的动作仅仅完成了一半,剑术的起手式一下子走了形,本来就有些轻巧的剑一下举到了头顶,看着跟投降无二。
军官们又发出一阵嘘声,这家伙的行为简直是在侮辱军人的身份。
“臭小子,你不配提奥托这个名字!”棕发军官脸色一沉,势大力沉的一剑已经刺出。
这一剑在普通人眼中也算是迅若雷霆,但在科恩眼里却是慢得可以,这样沉重的剑只适合对付杂兵,何况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抢攻本就令他很生气了,根本就不想给这种人留一点面子,一时下意识地反手全力挥出一剑——确切地说,他举起剑一剑将对方手中的长剑抽飞。
“噌!”一声,棕发军官根本拿不住剑,他手中的剑早已脱手飞出插在天花板上,年轻人的剑深深地插入浅黑色的木料中,颤动的剧烈程度便可以看出科恩在这一击上施加的力道。
整个大厅都是一窒。
先前还在大声叫好的军官们这一刻全都像是一个雕塑般立在了原地,好像看到了一个怪物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呆呆地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确切地说是忘了下面到底是该叫好——还是发出一片嘘声。
科恩的这一剑可说算不上文雅,直白一些说,简直像是一个野蛮人在抡棍子。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任何剑术中的一种,纯粹是一种本能反应。但这一剑的关键不在于它是否优雅,而在于力道。
他有碾压舍尔的力量?所有人下意识地想到这一点。
不过马上就有人叫了出来:“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比舍尔还强?!”
这一幕恐怕再过多少年都将如同一道烙印般印在这群军官们的脑海里,舍尔是中尉中的佼佼者,进阶上尉也是一年之内的事情,可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不入流士兵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棕发军官握着手腕连退五步,他看着自己只接了对方一剑就已经略微发肿的手臂,这个结果令他完全无法接受,作为一名骄傲的纳斯卡国防军的尉官,怎么能被一个连士官都不是的小鬼一剑挑翻。
舍尔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
大厅中的寂静一直持续。科恩看着握着手腕一脸不可置信的棕发军官,再看了看天花板上一直到现在还在颤动的长剑,出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想这样,这梁子一结下来,就不太好解了。
他一边想着,却看到人群向两边分开。
错愕也好,后悔也罢,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埃德曼已经从屋内出来了,他扛着至少一米有余的单边开刃的锯齿剑在肩上,不经让人想起当年在战场上以斩杀海盗为乐的血腥埃德曼,虽然没看到之前一幕,但只要看看天花板上的剑,以及在场诸人的表现,这位精明的陆军上校心中就明白了八成。
他的目光落到科恩头上,眉头微微一皱,“你这是要我的好看啊?嗯?”
“他们要挑衅我,我也没办法。”科恩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我这群学生是不成器,可还轮不到你来处理,你难道不分上下了吗?”埃德曼青筋微微颤动,抿着他薄薄的嘴唇,压抑着他的怒气。
“呵,这很重要吗?不过是一群可鄙鼠辈。”科恩冷笑了一声,他突然觉得一向严谨,刻薄的埃德曼教官也不过如此,教出来的也就是一些流氓,软蛋。
“这群废物对我当然不重要,但他们对你很重要!因为你无礼的行为,我对你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埃德曼一把掀开眼罩,露出熊熊燃烧的火红色左眼。
科恩淡然一笑,那笑声中包含着说不尽的轻蔑和嘲讽:“教官, 您是想杀了我?”
埃德曼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刀柄,已经准备好随时拔刃相向,“坦然地说,杀死你是个很轻松的事情,但是没这个必要。”
科恩冷笑一声,轻蔑地道:“你就没这个能耐!”
一股凌驾于人的威严感如同洪水一般以科恩为中心迅速涌动到了全层的每一个房间。他那双纯黑色的瞳孔似乎在散发着惊人的气息,是一种很可怕的深灰色,且就如同实质性的尘土一样,让空气变得呛人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鲜血的气味,土与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让此时的科恩显得格外骇人。
“科恩……你……”科特的双眼充满了诧异,他与科恩朝夕相处了17年的时间,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这样令人恐惧过,
“啊!咳咳……”先前无比嚣张的舍尔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灰尘与血液的气味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鼻子,令他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而身体上的这点痛苦远比不过舍尔心灵上的震颤,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先是一剑击败了他这个中尉,现在又散发出了这种恐怖的气质。
“诶诶诶,啥情况%……”就连远在楼梯口的唐纳德也都站不住脚了,双腿的肌肉一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这是?”这种诡异的气势就连科恩都觉得惊诧,这样的场景他似乎在亚摩身上有过体会,他的气势似乎是钢蓝色的,能让人第一时间想象到利剑与马鞭,自己的是鲜血和尘土,而且,亚摩的气势是受他控制的,而他却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释放了出来。
“恐怖,又熟悉的气场……”
埃德曼的眼睛闪过一丝淡淡的光彩,仔细端倪着面前的科恩,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眼眶深邃,抛开他本身易怒,热情的性格,其实他的五官非常地阴冷,尖锐,而且,很像埃德曼曾经遇见过的一个人,包括他的气场……
那个人,就像是人世间不该有的一头怪物,简直是地狱里手拿三叉戟的魔鬼。
而科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尽管还很微弱,但与那个人带给人的感觉基本一致,越是感知敏锐,就越能体会到这一点。
虽然不知他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但就从如此相同的气场判断,如果说那个人是生吃人肉的恶魔,他就是天生邪恶的小鬼,有必要在这里抹杀掉,因此,他也不自觉地释放出了一定的杀意。
科恩站在原地,此刻埃德曼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对方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静立不动,甚至让风都停滞下来——
他明明看到对方不过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但感觉却像是面对着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垒。
科恩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一惊,这种气质上的压制对他来说仍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况且,埃德曼这么多年都没上过战场尚且这样强大,更让人无法想象当初的血腥埃德曼有多可怕。
“你是在黑旗长大的吧?你父亲是小队长还是中队长?”埃德曼的眉头微微一抬,一边开口问道。科恩的反应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意外,如果他已经能在自己的气势下保持不动,那个由他所缔造出的黑暗未来,恐怕会来临的更早。
科恩摇了摇头:“不,我的父亲只是被黑旗所统治的一个普通农民,我就生在农村,那个时候,我们身无完衣,家无片瓦,黑旗皇储的夫人德拉斯克为了庆祝他次子的5岁生日,向每人征收5万U,他攒了一辈子钱,也只有10万U,他把钱给了我和科特,然后自己走向了绞刑架,他笑着对我们说他解脱了,让我们哥俩多受点苦,很对不起我们……”
说着,科恩止不住地哽咽了一下,任何一个人哪怕在黑旗生活一年,恐怕都会变得冷血无情,可他对自己下了命令,永远不能变成那样,就是因为他一想到那些还在被奴役着的广大民众,他便不能平静,他希望那个记忆中那个身体总是有着淤青和伤口,脸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的父亲,也能绽放出一抹笑容。
听罢,埃德曼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点出科恩的身份,他不能确定科恩流出来的到底是不是鳄鱼的眼泪,但他知道,如果说出那个名字,科恩一定会死,上方的态度对此就是这样,到那时,全学校都难逃干系,何必要自讨烦恼呢,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试验一下科恩现在的实力。
埃德曼取下巨剑,淡淡地说道:“最好是这样,现在,让我来试一下你吧,小子。”
科恩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认真起来的埃德曼,倒不感到紧张,而是被兴奋所取代,他已经备战了许久,就是为了挑战埃德曼,并超越他,心中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他举起剑,感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已燃烧起来。
年轻人手中的剑一抬。
科恩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和那个只有蛮力的科恩不可同日而语,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势已经瞬间摄住了周围每一个人,虽然他身上的气势还没有像亚摩少将那样让人产生那种如临渊崖的窒息感。但已经足以让周围的军官们一下子震住了。
“看来你已经学会让人怎么恐惧了,”埃德曼眼睛微微发光:“倒是有资格和我一战。”
战字才刚出口,埃德曼手中的巨剑已像一匹银练挥过头顶、倒悬而下。他与科恩之间有一段数米左右显得既疏离而又迫近的距离——但只是一刹那,厚重的剑锋就已经来到了科恩头顶。
科恩不必抬头,就明白这一剑有多么凶险。仿佛千里山川崩裂于头顶,雷霆万钧滚滚而下,剑还未至,气势便已先声夺人。
埃德曼的剑势厚重,他一出剑,就令人生出一种渺小至斯、避无可避的感觉来,这一剑,至少能把一块铁板劈成两段。
科恩早已领教过这样的剑,甚至比这来得更凶猛,若说埃德曼的剑是汹涌澎湃,那么亚摩的剑便是滔天巨浪,可科恩这里有的只是一叶小舟,很难承受得起那样大的风浪。
科恩干脆一闭双眼,将剑举过头顶,在额头、肩头、左臂前三点一线摆出一道稳固的防线——他只得寄希望于他倾尽全力的招架能产生如期的效果——面对埃德曼的巨剑一定要冷静。
巨剑猛然落下,两剑相交落下一片耀眼的火花,金属像是发出卷曲一样的悲鸣,震得人耳朵一阵刺痛,科恩手中的精钢长剑立刻尽最大可能地向后弯折。
但还未至临界,科恩不断调整手上的力度,但埃德曼的剑像是巨岩临顶,无可匹敌的澎湃巨力一寸寸地沿着他的剑渗透入他的双臂。
他很快发现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已经没有退路了。
科恩的思绪中有如电闪,对于武器的理解在这一刻闪现出来。倒不如说像是本能反应一般,他向后一仰,身体稍向旁边一滑——埃德曼手中的巨剑顿时落空,应声击中地面,五块地板同时塌陷,刹那之间碎裂的碎屑像是蝴蝶一样纷纷飞舞。
埃德曼没有尽全力,科恩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的一剑应该可以捅穿整个地面,如果他刚才的第一剑用尽全力,自己手中的剑应该已经被劈成两段了,力量上还是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科恩一边喘息,一边如此想到。
大厅中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浮光掠影,几乎没人看清这一个回合的交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看到两人一分,科恩似乎并没有吃太大的亏,已经到了嘴边的惊叹,对埃德曼的赞美之词立刻收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埃德曼七成实力的一剑,竟然被一个上等兵躲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自以为身经百战的军官们忍不住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了一下,他们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下,能做到什么。
好像只有闭目待死而已,谁能在一个杀戮兵器的面前保持冷静呢?
“刚才那一击,教官应该至少用了七成实力吧,他怎么扛过去的?”
“只是……运气好吧?”
“那么精巧的剑术。怎么可能?”
一阵私语在人群中流传开来,在场的围观者们无不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但交战之中的二人充耳不闻,埃德曼抬起头来,并不急着将巨剑从地板上拔起来,而是意外地上下打量了科恩一眼。
虽然没有用全力,但对于他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说,别说接下来并且闪过这一击,就算是吓都能把他吓晕过去,他的顽强实在是出人意料。
看到埃德曼停下攻势,科恩松了一口气。他甩了甩手臂,并没有多少酸涩发麻的感觉,这说明埃德曼将力量维持在和他一个水平——他心中忽然一动,只有一次机会,既然对方只将这一次战斗看做一次测试,那么他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埃德曼作为纳斯卡国防军的健者,秉承的就是纳斯卡人铁血无情的作战方式,剑术大开大合,一横一竖,那种磅礴之力配合上千钧的气势,往往在出剑之前便已震碎敌胆,他血腥埃德曼的称号也如此得来。
但挨德曼的弱点便是不够灵活,他明白自己不会进入对方的节奏之中,因此还没等埃德曼把剑拔起来,他就已经抢攻了上去,任何事皆是如此,己若不为,人比先己一步而为之。
招式很简单,纳斯卡军用剑术的突刺而已。
但这一刺却吓了所有人一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学习过纳斯卡的军用剑术,要知道突刺只是这门剑术中的入门技巧,许多人都学过,也反复练习,但他们无法想象着一剑怎么能一瞬间穿过五米的距离。
科恩看到埃德曼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纳斯卡军用剑术基础突刺效果距离是一米半,而经他教导之后可达三米,达到五米需要极高的天赋,否则便是苦练一生也只能达到四米。
总之无论如何,他这一剑已算是快若流星。以至于周围的军官一时之间都忘了发出嘘声来,这个时候,埃德曼还没来得及收回武器,他微微一怔之后就察觉了科恩的企图,不禁一笑。在他看来,战士可不是靠这些小聪明来与敌人交锋的。
不过既然科恩执意如此,他下意识地准备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
可惜。
埃德曼马上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科恩的剑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明明一个简单的突刺,收手后应该再进一步,用柄击对手。然后转身,再跟一剑,埃德曼看来也是的确如此,但科恩却在最后关头连续改变了三次方向,直接就是一剑刺向他胸口。
埃德曼微微一怔,不得不收回拔剑的手,侧身让开。但科恩好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剑已等在他前面。埃德曼的心中只能用吃惊来形容,行动上只能再让一剑。可这一退下去就没完了,因为科恩又是三剑接上来——再一个突刺。
突刺之后再突刺,埃德曼再也忍不住了,他对纳斯卡军用剑术的了解程度比他自己还要深——但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么用纳斯卡军用剑术的,可是科恩却打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色。 埃德曼可以发誓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一本步兵操典上会这么描述这门剑术的使用技巧,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却告诉他——这是可行的。
科恩几乎独创出了一门新的纳斯卡剑术,而最致命的是,埃德曼已经算是被扯进了他的攻击节奏之中。
眼前的科恩好像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却反而茫然失措,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剑术新手面对一个顶级大师一样。埃德曼一时间竟然回忆起了自己才学剑术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他的教官也使用了相同的力量,可埃德曼还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甚至不是力量上的差距。
而是技巧之间的绝对距离。
埃德曼一个恍惚之间就被科恩逼开七八步,甚至连自己的剑的边都还没有摸到。他终于忍无可忍,这样打下去估计没有一个结果,最后他不得不用出全力挡下科恩的这一剑。
“铛!”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科恩终于无力抵御,连退十米,一头倒飞而出,一把崭新的利剑被他的锯齿巨剑斩了个粉碎,碎片散落在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大厅中一片寂静。
甚至没人记起来要为这一击而喝彩。这些军官心中此刻只有呆滞的想法:
那是什么剑术?纳斯卡军用剑术是这样子的吗?这个年轻人的剑术天赋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以剑术而闻名的埃德曼教官竟然差一点挡不住他一轮抢攻?莫非我还没有睡醒?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而已。
“啊!!!”
这时,一阵巨大的叫声传了过来,跟杀猪的声音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科特,他第一时间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高声呼唤:“老唐,科恩!”
这是多么神奇,飞出去的科恩不偏不倚,好巧不巧地就砸在了唐纳德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