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之后,科恩和霍尔变得愈发疏离了,两人总是很忙,各自呆在图书馆、跑马场、操练场或是讨论室里,宿舍里的其他室友甚至怀疑他们已经不再回宿舍过夜了,似乎是有意地保持着距离。
有一回,霍尔在半明半暗的走廊里碰到过科恩,科恩在帮助教员搬运成堆的地图和文件,不小心却将盒子碰掉了,纸张跌出来,飞得一地都是,文件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霍尔似乎在守候这样的动静。他打开学习室的房门帮助科恩,替他捡起地图,按照顺序整理好,塞回盒子里,还帮他一起搬回图书馆。
但是科恩不再和他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有节制地微笑一下,表示感谢。霍尔明白,于是他不再表现,而是每晚都要出去,到跑马场去骑马,一直到凌晨才回来,回来后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有时候,科恩会在学校里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烟,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书本或地图。霍尔避免和他打招呼,看见他总是皱着眉转过身去。
这没办法,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他们都喜欢在图书馆里阅读军事著作,在跑马场练习马术,在操练场练习剑术,在讨论室里交流指挥思想,而且,那段友谊使他们经常在同一时间前往同一个地点,简直避无可避。
“我们都是白痴。”科恩想。
某天上,操练之前,科特问他:“科恩,你和霍尔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得了吧,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现在几乎都不说话。”
科恩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科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转,还是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关切道:“说难听的,你这人难得有一个好朋友,我可不希望你们之间出现裂痕呀……”
科恩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操练开始,科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队伍里去。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科恩几乎想不起他来。霍尔最后的那个笑容一直在他脑海深处,一个人被伤害成了那样,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来?科恩无法理解,不愿意和他接近,不愿意想起他。再说,他哪有时间呢?他的生活知是不断地生存罢了。只是偶然地,在群星璀璨的夜里,他会想起和他在野外度过的那个夜晚。霍尔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接近他、喜爱他呢?可想这些有什么用?
像科恩这样的人,生命实在是廉价,像一次性道具那样朝生夕死。
说不定,就在分神的这一瞬间,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呢?
“喂!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呢?!等死吗?!”
埃德曼一面不耐烦地跺脚一面出声催促,科恩一点都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仅是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我知道了!”
“规则按照刚才说的,先做出两次有效打击者取胜。武器为木刀,明白了吗?!”埃德曼将木剑照例扛在肩上,看上去挺拔伟岸。
“这又不是在教室,啰嗦什么?!”科恩面露凶意,犬齿微微泛着光芒,双眸专注在一点上,凝视着埃德曼。
这里的确不是教室,而是教学楼下的一处隐秘的地下设施,一个坚实的防空洞,但弗兰格尔显然是不可能受到空袭的,而由于这里不易遭受破坏的缘故,这里也就成为了一处训练室,这里地处偏僻,为防止闹出人命来,还有专门管理这里的员工。
有人员登记使用时需要签合同,合同的内容大概是——不会将该训练室发生的任何事情作为之后刁难当时在场的另外一名人员的理由。
这种作为专供军人发泄的地方,管理这里的员工的脑子自然也不算正常,竟然还跟科恩贴心地来了一句:“祝您使用愉快。”
能愉快就怪了。
而埃德曼则是右手握着木刀,双目紧闭,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似乎是在集中精神。
双方已经做好准备,于是随行而来的科特以裁判的身份——
“那么双方对视——”
点燃两人的战火。
“剑出鞘!!!”
当慷慨激昂的开战宣言落下的瞬间,埃德曼便迅速朝着科恩奔驰而去,他那壮实有力的身材奔袭起来就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一般,他就是依靠这样恐怖的气势,做到了对海盗的百人斩。
他依靠着猎豹一般的狂突猛进缩短两人的间距,抓着木刀当头劈下,来势汹汹的这一刀,看不出任何的技巧。从脚底引导力道、收紧两胁来活用背肌等,他一项也没做到。
他只凭借手腕的力气,狂野挥出一刀。
“好快……”
看似毫无章法,但以科恩的眼力来看,这一刀实在异常恐怖,他直接判断这击不能接下,或者说凡是埃德曼的首次斩击,就不能妄想能够硬接,太过危险。
科恩选择以一种滑步的方式规避埃德曼的第一轮进攻,其要点是向滑行一样的移动脚步,脚贴地面。这种移动方法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身体在移动中的晃动,防止不必要的姿势改变,方便下一轮的反击。
下一秒,埃德曼的木刀笔直地略过了科恩的鼻尖,直接将防空洞由混凝土涂抹而成的地面砸得凹进去一块。
“这是什么怪力!……”
科特身为裁判,也不免失去立场地惊呼出声。
也不能怪他,足以击碎地面的一击,可是以毫厘之差擦过了科恩的脸庞,想不紧张都难。那一击若是砸在他的脸上,想必已经是头破血流了。
但科恩不同,他从来没有惧怕过埃德曼,他是故意回避得如此惊险。以滑步细微地调整间距,这是剑士的基本技术。
故意以些微的距离避过攻击,是为了看准反击的时机,并且将反击时的间距压制到最小。对手做出足以击破地面的全力一击,回到防御的速度也会相对变慢,剑术的对决必定不会是持久的,而是一瞬之间的。
而反制性还击,无论是吵架还是剑术都是科恩的拿手好戏。埃德曼的剑尖翻起地面的一瞬间,科恩的步伐向前滑去,缩短了半步距离。
这里就是科恩的攻击范围。
“呼——!”
科恩轻轻吐息,放平心情,第二轮就是他的回合了。
与埃德曼相同的劈击。但是科恩的这一刀,与埃德曼野蛮的刀法相比,显得优美,而且迅速。
科恩已经用了他最快的速度,而埃德曼的第一刀就大大挥空,怎么可能躲得过科恩的这一刀。不得不说,小型的野兽面对大型的怪物时,总有明显的灵敏优势。
本应如此——
“哈——!”
下一刻,科恩的手掌竟传来了一阵麻痹般的触感,这种触感很快蔓延到了整条右臂,手臂抖了又抖,手上的木剑几乎要掉落在地。
这道触感并不是他痛击埃德曼的脑袋而产生的,而是埃德曼的木刀向上一挥,竟然弹开了科恩的劈击,这道冲击之重深如刺骨,他这才意识到,埃德曼可能已经用了九成甚至是十成的力。
“你的表情挺意外的嘛。你以为刚才那击就能解决我吗?”
“我的确没想到……”
科恩的确是相当吃惊,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但他可不是修练不到家的战士,他不会将自身的动摇表现出来。
但埃德曼的战斗直觉实在是可怕,他也许一早便察觉到自己刻意瞄准时机反击。若不是如此,他不可能马上就反应过来,可这速度还是令人惊讶。
但就算是被挡下一击,对科恩也没什么影响,因为埃德曼已经不可能再随意轻松地应付他了,他从一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然令他感到欣喜,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他都会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他的每一击。
“哼,小丑戏该结束了,这是回礼!”
埃德曼再次以相同的轨迹、相同的速度,挥下坚如钢铁的一刀。在战场上的埃德曼时常使用着比寻常武器重上数倍的多节链剑从上方用全身的力量往下挥动,靠着他本身千锤百炼过的强健肌肉,这一刀是无法防御的。
如果正面迎击的话,别说是科恩手上的木刀,恐怕是双手都要当场飞出。
但科恩却是——刻意以木刀接下这击!
他避不开吗?不,这是科恩的计策。
如果刚才是因为回避才被他预测到攻击,那么也不需要回避了。
科恩在木刀与木刀接触的刹那间,在自己的木刀被击碎之前,巧妙地利用手腕调整木刀刀身的角度,由外侧避开这一记冲击。
而他在避开冲击的同时,也将埃德曼的木刀刀刃滑向外侧,使他的架势如同被墨染黑的琴谱一般失去基调。
抵挡、回避只能算是最原始的防御技巧,科恩的这一手段是更一上层的领域——卸力。仿佛一根弹簧,看似直接接下对手的攻击,却不是完全接下,而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卸除攻击,这样就能使对手的身体失去支撑,崩解他的架势,并且产生致命的空隙。
而这一次,科恩绝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哈啊!!!”
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科恩的木刀重重砍中了埃德曼的身体,击中身体的闷响在封闭的地下室内被无限放大,科恩在力量的差距之下击出了无可挑剔的有效攻击。他的反击如同最完美的剑术范本。
“击中身体!一分!”
“哈啊……哈啊……”
科特以裁判的身份,宣判有效,就在同时——
“这个触感……”
明明是有效打击,但是由手掌传来的触感,却莫名撩拨着科恩的心思,这种感觉,与埃德曼弹开他第一次防守反击的时候几乎无二。
“怎么可能?……”
假设他眨眼的速度是0.4秒,那么埃德曼至少要在0.3秒的时间里在头脑内做出反应,再挥剑进行反击。这是什么样的反应能力?是幻觉吧……
“好厉害……就这么打,能赢!”
科恩见科特因为自己领先得点而欣喜欢呼,为了不让他发现心中那抹异状,朝他淡淡一笑,接着再次注视着眼前的敌人。
“哼,你哥哥很自信啊,但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差距吧?”刚才的一剑似乎没给埃德曼带来任何的触动,只是蹲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显得格外不屑。
而此时,埃德曼也按着侧腹站起身。即使被领先,他脸上的斗志却丝毫未减。眼瞳依旧闪烁着渴望战斗的光芒,不偏不倚地刺向科恩。
“这不可能……”
埃德曼的话刺激着科恩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多么希望刚才的那种触感是他高度紧张下的错觉,可现在看来,他刚才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那就结束吧!”
埃德曼露出残暴的狞笑,凭着脚力冲了过来,这次的劈击,依旧与方才两次相同。
“还有机会,还能赢……”
但科恩从来不会被弱者的自我怀疑所吓到,这场决斗的胜利条件是做出两次有效打击者获胜,既然刚才能击中他一次,就一定能击中第二次,这场战斗,注定速战速决……
科恩再次摆出卸力的架势,只要将这记劈击导向外侧,一切就结束了。
不只是科恩,就连一旁观看的科特也这么坚信着。但是——
埃德曼挥下的木刀,忽然如同幻影一般,转眼间消失无踪。
“什么?!”
下一秒,地下室内传出了肋骨断裂的声响……
埃德曼的木刀狠狠地击中了科恩的身体,科恩不支倒地,他的瞳孔无限地放大着,这一剑至少让他断了三根肋骨,可比之身体上的疼痛,内心的震撼才是让他倒地不起的缘由。
这一击既粗暴又杂乱无章,却是无庸置疑的一记有效打击。
但是科特根本无法冷静地下裁决了。
因为科恩倒地后紧压着侧腹,不停的咳血,咳出的血量不是一般的多,那几乎染红了他面前的那一小片地面,很明显的,他的内脏已经破裂了。
科特一见到这场面,立刻脸色发青地奔向了科恩。
“科恩?你没事吧?!”
“别过来——!!!”科恩的嘴角仍淌着鲜血,却大声地喝斥着科特。
“比试还没结束,如果你做不出公正的判定,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
“科特!!!”
科特无视科恩的斥责,仍然打算走上前去。科恩不停咳出血雾,却再次怒吼着,他的声音不可谓不声嘶力竭,他的表情不可不谓是目眦欲裂。
科恩的怒吼,科特至今听过好数次,但是这一吼却有明显的异常,那是猛兽般的咆哮,直接冲击了他的心脏,令他感到无比恐惧。
“这是我的决斗,别来妨碍我!!!”
“啊?你,你……你认真的?!”
科特从未听过科恩如此猛烈的怒吼,一时之间吓得有些腰间无力,连忙向后退却了几步。
“没问题,我,我会赢的……”
科恩的嘴角不断滴着鲜血,缓缓站起身。他充血的双眸聚焦在一点,也就是眼前的埃德曼身上。他眼中只有埃德曼一人。
他炙热无比的斗志彻底沸腾,他会与埃德曼撕咬到最后一刻,宁死不降,战斗到最后一滴血,虽然有些悲壮,但这就是骑士的精神。
“接招吧,埃德曼!”
科恩直奔而去!
“竟然敢直呼其名……找死!”
埃德曼正面迎击!
两人开始了第三次的交战,但战况却是一面倒。
科恩已经受了致命伤,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无法维持正常的战斗状态,这完全反映在了他一次次的攻防之中。
在这一轮战斗中,科恩被彻底压制住了,那残酷无比的暴力,看似胡乱挥舞,不带任何技巧及美感的暴力,一再压迫着科恩。
他光是用木刀防御那毫无章法的攻击,就已经耗尽全力,完全无法出击。一力降十会的说法真是毫不夸张。
埃德曼为了给满身疮痍的科恩最后一击,再一次挥出与刚才相同的一击,也就是稍早击中他的招式。
他打算从侧面下方瞄准科恩的身体。
科恩则迅速地做出防御姿态来抵挡。
他立起木刀,打算直接挡下此击。埃德曼手中的木刀即将与科恩的木刀碰撞那一刻,木刀却瞬间消失,并且再次击中科恩的身躯。
这次是朝着头盖骨劈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朝着身体挥上来的木刀,会从头上劈下?他的动作到底比常人快多少倍才能做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这是某种障眼法?其中的奥秘究竟是如何?谁也无法看穿这点。
总而言之,劈下的木刀确确实实地存在于科恩的头顶,妄图残忍地击碎他的头盖骨。
本来应该是如此。
“什么?!”
埃德曼的口中传出一声惊呼,此刻,他的心情只能使用诧异这个词来形容,在以往的战斗中,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个年轻人的战斗意志实在让他感到了难缠,就算是那些杀人如麻,以强硬闻名的海盗也不可能在这一刻还能保持冷静。
但科恩却做到了……
他原本确信这一刀就能定胜负,但是木刀却没有打碎头盖骨,竟然在科恩的颈侧落下,锁骨应声断裂。
科恩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回避,使得这击转为无效。他望着埃德曼,发出了一阵冷笑,“哼,这可不算是,有效攻击吧?”
“看来又要触犯杀戒了……别后悔!”
如果说科恩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他,那么他真的成功了,他的眼神露出久违的杀意,用力地踢向科恩的腹部,拉开间距,接着再次挥舞木刀,蛮横不已地袭向科恩。
劈断锁骨的这击即使无效,仍旧削去了科恩的体力。
科恩的动作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灵活,他的动作变得非常迟缓,他受到了太多的攻击,木刀锋利的每一击,击碎骨头,割裂皮肤,四处飞溅的血液染红了地下室……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埃德曼仍然没有给予科恩最后的有效攻击,他非常希望科恩能主动地投降,这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科恩全身鲜血淋漓,却仍然挺直身体,持续奋战。
“为什么?……”
科特作为一旁胆战心惊的观战者,实在是无法理解科恩的举动。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他为什么不放弃决斗?为什么他始终不愿屈服?是他不会屈服,还是不肯屈服?
“住手……不要……快住手啊……”
肌肉被敲烂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而埃德曼手上的木刀已经染成鲜红色,随着每一次攻击,血沫也跟着四处飞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埃德曼浑身浴血,高声大笑,这个不肖的学生可算倒在了他的剑下,在他看来,科恩这种人,多存在一天都是对他师道尊严多一天的挑衅,他对科恩最初的期许和认同都已在他一次又一地越界中荡然无存。
在埃德曼的愤怒之下,科恩只能像个沙包似地挨打。
这已经称不上公平胜负,称不上是比试了。
泪水模糊了科特的视线,他已经看不见科恩的表情,甚至连他有没有意识都无法确认。
一定要阻止他。
一定要阻止他。
一定要阻止他——不然科恩会被他杀死的!
科特了解这点,但是他却无法动弹。
科恩的鲜血染红了科特的衣服,碎掉的牙齿黏在科特的脸颊上,即使如此——他还是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科恩方才的咆哮吓得科特腰间脱力,到现在都还没复原,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变得那样令人恐惧的。
“住手!,不要再打了!”科特只能呐喊,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死战中的两人……却怎么也听不到科特的呐喊。
科恩依旧不愿屈膝,埃德曼依旧刀刀致命,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双方都想与对方撕咬到血肉模糊为止,这是科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埃德曼,埃德曼!!!!”
全身血肉淋漓的科恩准备做出最后的攻势,他的眼前除了一片血红和眼前的敌人再也不存任何事物,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比试,而是相互折磨,互相倾轧。
他将木刀举到眼前,朝着埃德曼直线奔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埃德曼表情闪过一丝紧绷。眼前濒死的猎物明明只能做出最后的殊死一搏了,埃德曼却从他身上察觉了一丝异状。
那只蓝色的眼睛……
没错,这双一蓝一黑的异色眼睛曾占据了埃德曼的每一场噩梦,那时的埃德曼虽已有血腥之名,可在那个人面前却还是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
如果说科恩是那个魔鬼的后代,这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面对着这双令他无比惊恐的眼睛,埃德曼并没有退却,凭着全力挥下手上的木刀,瞄准了直奔而来的科恩。
木刀撕裂空气逼近科恩,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不,他不只是没有停下,就连举到眼前的木刀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对于快如迅雷的下劈一击,他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
“不要啊!!!!”
科恩的拼死的一搏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埃德曼无情的一刀,将科恩的头盖骨,连同他的意识一起击碎。脑上受到了很厉害的摩擦。在有伤的脑子上面凝结着一块一块的血痕,颜色像酒槽。脑子同时被打伤又受震动,以至于他的呼吸都变得十分缓慢
“啊……”
第二次的有效攻击。
定胜负的同时,科恩的身体也应声倒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一幕几乎比科特先前见过的任何画面都更加残酷,他半是疯狂地冲向倒地的科恩跟前。
他一次又一次呼喊科恩,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科恩的口中,只有不断涌出的鲜血。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别喊了,他还没死!你替我转告他一句,我们的最终决斗,我不会有任何留情,我会赌上军人的荣耀,把恶魔的儿子扼杀在摇篮里。”埃德曼将手中的木刀扔到科恩眼前,发出喀啷一声,这声音与他的话语一样,冰冷到令人窒息。
木刀被科恩回溅的鲜血染得漆黑,刀刃或许是与骨头多次碰撞,处处都是裂痕。
科特见到木刀的惨状,突如其来的怒意染红了他的眼眶。他作为教官,却用这么坚硬的木刀痛打了他的学生,甚至连刀身都变成这个样子,还侮辱他是恶魔的儿子,他这样的教官分明才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你这个……魔鬼!!!”
科特的理性一瞬间断线,他拿起科恩攥在手里的木剑朝埃德曼的头顶砍去。即将挥下之际,埃德曼忽然一把抓住科特的手腕,轻松地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提了起来。
“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看你没有显现出天生邪恶的样子,我也会杀了你的。”
“放开我!”
“而且你现在还有那个闲时间找我麻烦吗?”
埃德曼说完,便将科特扔到了科恩身上。
“呃!”
而科特经由这个冲击,才想起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对,叫救护车,先生,请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哦。”
场地的管理者呆呆地站在地下室里的一角,科特立刻向他发出了请求,并且拼了命想唤醒科恩的意识。
埃德曼则是百般无聊,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便转身离开。
“就算过了我这关,这个宇宙也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临走之前,抛下这句残酷的事实。
憎恨令科特不甘地咬紧牙根,他不明白,他和他的弟弟明明都是一个普通老农的孩子,可为什么单凭一只眼睛,就会被视作恶魔?
就在此时,他身前的科恩发出了宛如呻吟一般的只字片语:“对不……起……让……”
“科恩!”
科特急忙地低下头看着科恩,他并没有醒过来。
他只是随着虚弱无比的呼吸,吐出道歉的话语,可他连一句完整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都说不出来了。
科恩和埃德曼的第二次决斗终也以惨败告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