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瞬间四连斩！
“这他妈什么速度啊……”
这是一记完美的奇袭。但科恩尚可以亡羊补牢，他立刻抵挡住朝颈部而来的横斩，以及砍向侧腹的上斩。
不过，这样是不够的。
埃德曼在科恩行动一次的时间中，放出了四记斩击。
剩余的两击，在科恩的胸口划开了一个十字，顿时鲜血如注……
“晤……啊啊啊啊啊啊啊！！！”
“科恩！”
“兄弟！”
“没，没事！我还能打！你们两个把嘴闭上！”科恩的左手紧扶着战圈的墙壁，喷出血量太多了，伤口可能深及胸骨，但是科恩依旧撑住双腿，拒绝倒地。
科恩还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闭嘴，他需要安静，绝对的安静。
他继续注视眼前的敌人。
“借第一击与第二击的冲击力让身体向后偏离，才闪过致命伤的吗？你这家伙小聪明倒挺多的。不过……到此为止了。”埃德曼像是甩鞭似的，将染满科恩鲜血的尖吻蛇延伸出去——
“在这个距离可就耍不出把戏了！看我把你剁成肉酱！”他从只有自己能攻击的距离，继续追击身负重伤的科恩。
一开始，科恩闪避埃德曼刁钻的斩击——追杀，终于踏进埃德曼的身边时。那时的科特心想：“得手了！”
当科恩以腰刀刀法抵挡住撕咬的时候，他也认为这样赢定了——
但埃德曼总是能够更胜一筹，一次次地超越他的想象。
有如恶梦。
现在的科恩已经是班上最强的水平了，他在近战的距离内几乎无懈可击，甚至以巨大的优势打败迪温和邓普斯这两名猛将。
可他现在，居然在自己的战场上，在近战的距离内动弹不得！
而敌人则是拥有异次元般的速度，科恩行动一次的期间，埃德曼能行动两次、甚至是三次。如果这样的对手转为守势，要想彻底击溃他，科恩能坚持一分钟都算是极限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
科恩现在身负重伤，流出的鲜血已经化为血泊，但他依旧站立在其中，拼死地抵御着追杀与撕咬组成的杂乱攻势，完全陷入防守一途。
埃德曼龇牙咧嘴地袭击着科恩。科特惊恐地注视着埃德曼，不禁吞了吞唾沫，“怪物，真他妈是个怪物……”
这就是精英上校的力量。
在战场上弑杀百名海盗的屠夫。
越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越是会碰到这样强得离谱的怪物吗？！
找不到胜算，更看不见活路。
这压倒性的暴力，仿佛在践踏，嘲讽所有的战术和技巧。
而不要说胜算，转眼之间，科恩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现在的科恩只能读出追杀与撕咬的剑路，在相当极限的时间点抵挡埃德曼的斩击。他胸前的伤口尚未止血，持续不停歇的防御也使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无法抵挡的斩击也渐渐增加。
科恩每中一刀，锯刃就掠过他的手臂、大腿，一点一滴地削去着他的肌肉。
“再这样下去……”科特的脑中浮现了不祥的既视感。
科恩承受着削肉之痛，依然坚守在原地与埃德曼抗衡，他的背影，与那时的他几乎重叠，但结果恐怕与第二次不同，这一次，他会被砍成一堆白骨的……
“！！！”科特已经无法忍受了。
“迪温！中断比试吧！再这样下去，他会不成人形的！”
“我估计科恩是不会同意的……”迪温表情艰难地拧了拧，摇了摇头。
科特朝迪温大喊道：“那也比死了好吧！”
“不行。”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声音的主人是霍尔，他双手环抱，注视着科恩承受着那千刀万剐般的攻击，并且吐出科特难以置信的答案，这让他诧异不已。
“你，你就是恨透了他，也不能这么说吧？！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认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任何战胜埃德曼的可能吗？”科特转过脸对霍尔吼道，但同时也看到了他目光凝滞的，而且几乎是愤懑的神态。
“第一，我不恨他，第二，确实不可能，他唯一的武器，是靠着剑术进行近战距离中的攻防战，也伤不了对方一根寒毛。这样下去科恩会很吃力。说实在话，我也没想到埃德曼居然这么强。”霍尔回答的语气异常平静。但仔细一看，他交叠在胸前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那身一尘不染的军装甚至渗出淡淡血迹。
他正在拼命忍耐心中的冲动，实际上他现在立刻就想冲出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承认，血腥埃德曼的名头不是假的，他很强，这样下去科恩绝对赢不了。”
“我不懂！你明明已经理解状况理解得这么透彻，为什么不上前阻止？！”
“我不可能阻止得了他，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他。包括你。”
“为什么？！”说着，科特的脸涨得更红了。
“战斗或许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意义，所以，他每次打架都是乐在其中的。”
“嗯？”他到底在说什么？科特疑惑地观察了一下科恩的表情。
接着，他哑口无言了。
他在笑……
科恩笑了。
而且不是科特见惯的那样，善良纯朴的笑容，那是有如野兽露出利牙一般，狰狞无比的笑容，当时离开霍伦星，他将黑旗的旗帜扯开的时候，露出过这样可怕的笑容……
“为什么……明明他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为什么……”科特满脸愁容，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科恩，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他很高兴，他真的很高兴。”
科特没办法理解，他到达不了那个境界。
“你觉得科恩会憎恨埃德曼吗？”霍尔一面说，一面按紧了自己的帽子。
“啊？你在说什么？那是当然的啊！”霍尔突如其来的发言，令科特忍不住怒火中烧。
“都是那家伙、如果他不出现的话，科恩就能平平安安地从这所军校毕业，我们能一起去看那场错过的阅兵仪式，我也不用成天担心科恩的头会被那把兵器砍下来，埃德曼把这一切都给毁了！科恩他当然会感到憎恨了！”
霍尔冷静地说：“但是这些想法，只是你作为哥哥，希望看到的事情吧？”
科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什么？”
“你想想看，科恩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一个拥有无比上进心的战士，战斗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平时会憎恨埃德曼，但在战斗的时候，他还是快乐的，就算是被埃德曼杀死，他也只会怪自己实力不足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呵……”霍尔笑了出来，但他一想到科恩的种种表现，他也许就是这样想的。
“…………”
“嗯，对，战斗就是科恩，存在的唯一意义……”说着，霍尔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
才没这回事。
科恩是一个很开朗，很乐观的人，就算是被监工抽一百个鞭子，他也会兴高采烈的想，这个混蛋只抽了他一百个鞭子。
他会在抓到老鼠，捡到一朵花的时候露出灿烂，快活的笑容……
“这是我的决斗！不要妨碍我！”
“…………！！！”
科特的心中一直存在某种不协调感。直到这一刻，不协调感忽然应声消失。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科恩和埃德曼的第二次决斗，科特打算介入的瞬间，科恩为什么会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恐怖模样？为什么对着他怒吼，犹如恶鬼的咆哮？
不管胜负已是一目了然，为什么科恩坚持要继续下去？
为什么他不论遭到多少次打击，始终不愿放弃战斗？
科特至今不曾发觉，也没办法发觉科恩真正的心情。
他至今一直认为科恩是被迫接受埃德曼的挑战，在这种压迫中，科恩的每一个呼吸都是极其痛苦的。
但这想法是错的。
他错了！
科恩的确是为了证明谬误战胜不了真理才接受决斗的。
他也的确是因为看不惯埃德曼维护那些腐朽堕落的东西才接受决斗的。
但是——他战斗的理由不只如此。
真正支撑科恩，驱动科恩的——
不是礼节，不是道德，而是更简单、更单纯的情感。
他想战斗。
他只想跟眼前的敌人一战，眼前不管是多么恐怖的家伙——他想战胜他！
他心中只有这样纯粹至极，有如恶狼般的斗争本能！作为一个毫无人类尊严的奴隶，他一直都在渴望着能有让他痛快一战，以此证明自己价值的对手，他是这么渴望这烈火般的瞬间，即使灵魂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在这一瞬间——铿锵！决斗场内响起一声巨大的刀剑声。至今不曾间断过的刀剑敲击忽然停歇，回归了宁静。
“哈啊、哈啊！唔呃！”
这份寂静当中，科恩气喘吁吁，身体多处负伤导致失血过多，每时每秒都在消耗着他的实力。
但是——不停喘息的不只是科恩。
“呼呃、哈啊、哈……”埃德曼虽然毫发无伤，却也面红耳赤地不停喘气，肩膀上下起伏。
明明战况是一面倒，但是不知为何，埃德曼与负伤的科恩同样耗损了不小的体力
迪温和霍尔马上就察觉了原因。
“原来如此！这就是埃德曼的弱点……！”迪温率先反应过来。
“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但科特却丝毫没有察觉。
“是啊，刚才吓晕过去了，发生什么事了？”睡醒了一觉的唐纳德一起来就看到这一场面，只觉得自己起猛了，大怪物埃德曼居然也有气喘吁吁的时候。
霍尔向前指了指，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你们仔细观察埃德曼的脸就懂了。”
科特和唐纳德闻言，便注视起了埃德曼的脸，他的额头浮现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沿着下巴滴落。
“是耐力吗？”科特终于明白了。
迪温环抱双臂，点了点头，“没错，埃德曼压倒性的行动速度的确是异于常人，但当他的行动次数一多，就会剧烈消耗体力，而且那把剑的重量可是枯叶的几十倍！那么重的兵器挥舞起来，他就真是头怪物也得累得够呛！”
埃德曼似乎承认了这项事实，神情凶恶，咬牙切齿：“居然耍这种把戏……比试的步调一开始还掌握在我的手中，不知不觉间被卷进了这小子的节奏里，陷入持久战了！”
眼看科恩即将落败，甚至身处在无法以刀剑进攻的距离，他还能识破埃德曼的弱点，硬是将他拖进自己的战场中，将他的体力一滴不留地夺去。
就如同迪温所言，科恩可不会老实地固守阵地，他的对策中还存在着数个方法，能在防守的同时击溃敌人。
“应该说，不愧是那个人的后代吗……”
科恩的战术不局限于接近战，他手上的底牌之多，令埃德曼背脊发寒。
另一方面，曾无限绝望的科特也不免惊叹道：“虽然之前输了两次，但我觉得他这次真的能赢！”
但迪温只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难说。”
“为什么？”
“既然陷入了持久战，那就证明他已经是弱势了，战争也是这样，弱势的一方通常在战略上采用持久战的方针，现在，应该是战略相持，输赢只在瞬息之间，而埃德曼的战斗经验还是比科恩老道很多！”
科恩胜在灵活和体力，埃德曼胜在力量和速度，现在已经没办法区分两者的优劣。但是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下一击就会决出胜负。
只有这项事实无庸置疑。
“还挺耐打的……”埃德曼揩了一把脸上的汗，他已经许久没这样吃力过了。
科恩也剧烈地喘息着，但依旧把手上的剑握得死死的：“哈啊、哈啊……呵呵，真不巧，我可是非常不服输的，虽然真的很疼，但跟教官这样强的人对决，又确实有趣，我可不想这么轻易结束！要不然到死的那一天都会觉得可惜。”
“哈哈……哈，有趣吗？哈、哈哈，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了。”
“那还真是彼此彼此。”
“不过，也该做个了结了！”埃德曼调整气息，缓缓挺起身躯，并且用力高举尖吻蛇道：“下一招，就要杀了你……”
他向眼前浑身浴血的战士宣告。
下一招——就要杀死他。
科恩接下这句死亡宣言，弯起唇角，看似相当开心，“教官！我也是这样想的！”将漆黑刀刃举至眼前，刀尖笔直朝向埃德曼的眉间，摆出架势。
两名战士对峙着，互相做出必杀的宣誓——接着——
“最后，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在战斗终结前，科恩有个非问不可的疑问。
“如果我真的是那个人的后代，你会杀死我吗？”
埃德曼闻言，一瞬间瞪大双眼——
“呵……”
他冷淡的表情下，潜藏着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笑意：“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我明白了。”
他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学生，抛弃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
因此，科恩——
“谢谢。”
朝向他敬重的教官，崇拜的教官，爱戴的教官，直奔而去。
科恩的身体上布满着成百上千道的伤痕，鲜血不断流出，可依旧压低身躯向前冲刺。刺眼的朱红如同斗篷般披在身上，他现在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但他的步伐仍然快如疾风，与开战时相比，速度丝毫未减。
“好小子……”埃德曼毫不吝啬地给予眼前的年轻人赞赏。
既然如此，他也将毫不保留。
他决定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在下一击上。他将尖吻蛇的刀刃缩回单手剑的长度。舍弃攻击范围，以速度为优先。
这一击要使出浑身解数，施展最快的速度。
这一招数押上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技巧，所有的作战经验，甚至是生命都赌在了这一击上。
“海德拉！！！”
穷尽全身。
在完全同一个瞬间挥出的九连斩。
有如白骨般毫无光泽的九首白蛇，在哈迪斯门前盘踞着的巨大魔物露出利牙袭向科恩，
科恩面对四连斩，已经无法完全防备，面对这一招更是无计可施。
他唯有惨遭杀害一途。
但是，即使如此——
科恩依然没有止住脚步。
他毫不畏惧迎面而来的九道利牙，勇往直前。如果他直面的是海德拉，他就是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他正面举刀，刀尖笔直朝向埃德曼，不见他有任何防备，只是向前迈进。
自暴自弃了吗？
又或者只是奋不顾身的突击？
不——！
“不对，这家伙……”
高举眼前的刀尖。
那双眼眸蕴藏着锐利无比的光辉。
这一切都令埃德曼胆颤心惊。
他知道这个感觉。
那是埃德曼与科恩的第二次决斗。
也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
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一样，毫无惧意，刀举眼前，舍弃防御，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埃德曼至今都不明白，那时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他在那个瞬间确实感受到了。
危险。
一个濒临死亡的男人，一个摇摇欲坠的男人，却能让他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科恩显然是一个更可怕的人，那个男人能做到的，科恩能做到，那个男人做不到的，科恩同样能够做到。
而现在也是如此——正因为如此！
埃德曼并未停止斩击。
以他的反应能力，这瞬间就能转为回避姿态。
但是他却刻意前进！
非前进不可！
埃德曼一直，一直舍弃掉的斗志，如同死灰复燃一般再度升腾燃烧起来。
一头搏命的野犬都有向恶狼扑来的勇气，一片必然被风刮走的枯叶都有向蛇尾冲去的胆量。
所以，埃德曼凭什么停下？！他不能停下，没有理由停下！
“没有，没有这种理由！！！”
刹那间，两人的全力一击错身而过——血花四散在空中。
鲜血四溅，几乎要喷洒到战圈的围墙之外。而这道血箭——竟是由埃德曼的身体喷发而出。
巨大的伤口由埃德曼的右肩倾斜划开，一直延伸到左侧腹，身躯摇摇欲坠。
而另一方面，科恩的身体上被斩出了一道从左肩至右腹部的巨大疤痕，科恩的双眼满是血丝，身上鲜血四溅，断口处的肌肉和白骨清晰可见！
可为什么？海德拉是无法回避、无法防御的神速九连斩。但科恩却只受到了一处伤。
埃德曼用出了如此杀招，可效果却是如此之差强人意，而他也已经没有力量进行下一轮进攻了。
这个结果证明了一点，令人不可置信的一点……
埃德曼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罗伯特.埃德曼输了！他竟然！输了！！！”
“他赢了，他真的赢了！！！”科特几乎以一种咆哮般的姿态摇晃着迪温的身体，迪温则口吐着白沫跟科特讨饶道：“别摇了，要吐了！”
“什么？！埃德曼输了？这回真的是起猛了，再睡会儿……”被这呼喊声惊醒的唐纳德急忙看了一眼战圈内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一场景就算是他晚上垫八个枕头都不敢做的梦啊。
“真的，赢了……”霍尔神情呆滞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幕，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使得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九刀中一……”
围观的人群早已炸开了锅，就连穆勒的额角上都流下了冷汗，刚才的那招可谓是埃德曼的极限，在全校的教官范围内恐已无人能接下这一招了，但他科恩，这是臭虫……为什么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双方遭受着显而易见的致命伤，可他们竟然一边怒吼，一边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拒绝就这样倒地不起。血液如泉涌般地滴落，在双方的脚下汇聚成池。
但最终，先弯下腰来的，是埃德曼，那一红一蓝的眼睛中，已经不含任何一丝战意了。
“哈哈……真行啊…………”埃德曼没有因战败而崩溃或恼羞成怒，只是轻声自言自语，接着开心地笑了。
埃德曼回想起来，科恩真是个有趣的小鬼，他爱骑马，爱打篮球，爱踢足球，喜爱着一切在黑旗没有体验过的事物，科恩还带着他的马术队一起到他家里蹭饭，就算他很粗暴，就算他很自负，可那又怎么样？
这个人就是让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毫不犹豫地令人爱戴着……
于是他拖着染满鲜血的身驱，挺起背脊，再次提起尖吻蛇向科恩走了过去。锋利的武器在地面上拖带出阵阵火花……
“不……不！”科恩看着埃德曼朝他走来，可他的伤势已经到了极限，此时的他做不出任何抵抗，一滴滴鲜血掉落在地，竟真的成为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一块烂肉……
可他不想死，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怎么能倒在这？怎么能呢？！
“科恩……”
“？！”
人声鼎沸的决斗场上，寒风吹拂树梢的呼呼声响告诉科恩，寒冷的季节又到了……
但与之相反，现在的科恩，连一点凉意，都未曾受到。
因为，他整个上半身，被埃德曼拥在了怀里。
“对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无视着科恩因短路而接近熔点的脑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就像安慰将好不容易要钱买来的糖果不慎摔落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的小孩子一样。
科恩的脸色发白，震惊地看着埃德曼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埃德曼面露着他以为很温柔的笑容，但其实是一副苦笑：“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就算你真的是那个人的后代，我也不想杀死你了，就算你是黑皇皇储伊利亚跟大公夫人德拉斯克的儿子，我也不想杀死你了。我永远为你感到骄傲……”
“啊，过去了，都过去了……”科恩呆滞了半分钟才做出了回应，他停在半空之中的手向前伸去，以同样的姿势环抱住了埃德曼那宽大的后背。
多年以后，当科恩看到埃德曼的绞刑判决之后，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日子，时至那时，科恩都无法理解他为何会拥他入怀？又为何会以魔鬼的孩子为傲？当绳索勒住他的脖子时，他又会不会后悔？这一切，随着他的死，成了一个永久的谜，永久的谜……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科恩原本想说出一些壮阔的话语描述自己守护住了自由的心情，获得了认可的心情，可他只是冷静地说出了，都过去了这样轻飘飘的话语。
一年的时间，虽然有些心惊肉跳的插曲，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影响到他的自由，过了今天，就要告别军校了，以军官的身份踏上战场，创下他想要立下的功业，创造他想见到的那个世界……
实在是太完美了，对于科恩来说，这样的幸福，放在以往，真的是难以想象。
科恩获得了自由，获得了一群并肩作战的兄弟，没有被所有人讨厌，还得到了承认与感谢，以至于对那些曾经害怕的热切，反而感到了一时激动和温暖。
那天国庆节时燃起的烟花也把那个一无是处，本应浸染在黑色之中的痛苦生活，点缀得斑斓而又缤纷。毕竟，现在这样的幸福，对科恩来说，已经足够了。所欲不多。知足常乐，本来就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如果你想恨我，那就恨吧，我不配做你的教官，但我要教你最后一件事，未来的日子，不拼命就活不下去，倘若你不奋力一搏，就真的，泯然众人了。”埃德曼紧闭着双眼，最后抱紧了科恩，随后，便松了手。
“…………？！”
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在空旷的决斗场上回旋，像一阵急骤而猛烈的风暴，那声音尖厉刺耳，如一把尖刀般扎进了科恩的内心。
科恩的眼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沙莱曼·苏昂和穆勒.科尔克突然间站起身来，目光犀利，脸色阴沉，那目光让他窒息，莎莱曼一声一声地吹着挂在他胸前的哨子，一群又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从两侧的闸门以急行军的速度奔驰而来，每一个人的肩膀上都绑着白底红字或是黑字的宪兵袖章，他们无一例外地举枪对准着科恩，黑洞洞的枪口宣告着他的死刑。
好不容易，才拼命地感受到这么普通的快乐……
就不能再多停留一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