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更不答话,反手抽出马刀当头劈至。
韦镇天只感一股寒风扑面,那柄马刀还没劈中身体,身体似乎已被带起的风斩成两半。
他全然不躲不闪,任凭那刀砍向身体,疾步挺枪往前直刺。
躲是躲不了的,能拼个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
刀锋及颈时,枪尖已刺入咽喉。
韦镇天此时全部精神和力气都灌注在枪身上,只觉枪尖碰到一点阻碍,手中将枪杆握得更紧了,腰背肌肉一起发劲,全力捅了过去。
“呀——”韦镇天一声狂吼,骑士被带得直往后退,身体撞在一根木柱后,再无可退,顶住咽喉长枪瞬间贯体而入,将他死死钉在上面。
韦镇天松开枪柄,只觉全身发软,昏昏欲倒,这一枪,已经耗尽全部的体能,再无半点保留。
杀人了?我闪人了?
身体各个部分因为临近脱力而颤抖不已,但他心中根本不存在第一次杀人时的无助和彷徨,仿佛是做了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没有任何负担。
那就杀吧,既然他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要他的命。
刀呢?感觉好像砍在左肩上,怎么没感觉疼痛?
韦镇天这时候才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问题。
回手摸了摸被刀砍中的部位,那件粗布衣服自肩到胸被划开一条大缝,半边衣袖都吊挂在手臂上,但皮肉却没伤着半分。
韦镇天不及细想个中缘由,疾走到便宜老妈身边,她的身躯浸泡在腥稠的血液里,可是一时间并未断气,血沫正从她嘴里不断涌出。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赐饭之情,永生难忘。
虽然没有真正的亲情,但说到底是自己这副躯体的母亲,吃了他家的米饭,怎么着也要尽最后的这份心意。
韦镇天扶起她,好听听有什么遗言,尽量好帮她了却一下。
“阿仔,我不成了,你拿这半块玉佩,去京城找到国师倪家,他家祖上就住在我们村,和我们订下娃娃姻亲,你去投奔倪家,总好过在这山村里一世穷困。”
那女人颤巍巍的从内兜里取出个绿叶金丝刺绣小荷包,塞到韦镇天手心里。
韦镇天问道:“娘亲,为什么以前我们不去?一家人去找他们,不是更好吗?”
“倪家没发迹前,我们两家门户登对,现在他家家主现在是万民敬仰的国师,我们山野村夫,高攀不起。
阿仔,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我也不想你去那高门大户受冷眼闲气。
只是现在家毁了,村子也保不住了,你只能去倪家当上门女婿,凭他家的庇佑,混条好出路,不与人斗气争狠,也能食口安乐茶饭,享得半生清福。”
那女人的语音越来越低:“乡下人没什么大见识,就知道百年之后要叶落归根,叶落归根……”
说着长吐一口浑浊的秧气,头也垂到了一边。
韦镇天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女人的脸颊,将散乱的发丝略微笼到了一起。
她直到死,也在挂念着儿子的将来,在临死前,替儿子安排了一条后路,所有的事情,都在替儿子考虑,唯独没考虑过自己。
韦镇天长这么大,没有尝过人世的生离死别,此时此刻,他感到了一丝不舍和愧疚。
不舍的是,一位母亲的离开,还没来得及和她说清楚自己并不是他儿子,甚至于,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愧疚的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如果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定要关心身边的亲人,不至于在亲人离开时充满悔恨和遗憾。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把阴测测的声音:“小子,那法宝不错,归我了。”
韦镇天拧头看去,被钉在柱子上的骑士双手按住枪柄,一扽之下就把枪拔了出来,喉头伤口皮肉外翻,却没流出半点血液。
什么法宝?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喉咙被捅穿了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太多的时间细想,下一刻,长枪当心脏刺来,既急又狠。
韦镇天想躲到一边,脚步刚动,只感到全身酸软乏力,还没完全从虚脱状态恢复过来。
枪尖距离心脏还有两寸距离,前胸迸发出一团鸡蛋大小的红色光芒,迅速撞向枪尖,硬生生将长枪顶住。
那团光芒出现的地方,正是装着印鉴的内衣袋。
韦镇天恍然大悟,刚才左肩被砍都没事,恐怕也是印鉴替自己挡下了一刀。
骑士变招极快,突刺无效,马上转腕收枪,枪杆横扫韦镇天肩膀。
印鉴发出的红芒能挡枪刺刀砍,却无法承受住钝器大力撞击,韦镇天顿时被打翻在地。
忍住肩膀疼痛,韦镇天掏出印鉴握在手中,放在兜里可不是什么好方法,万一对方醒悟,专挑下三路扎来,只怕印鉴也防不住这么广的范围。
骑士挺枪缓缓逼近:“果然好宝贝,给我,饶你不死。”
韦镇天手脚并用,往后挪开几步,暗想:你条茂利,当我是傻仔啊,印鉴给了你,不被你分尸,阿叔跟你姓。
他只觉手掌一凉,眼角余光扫过,原来是摸到了掉在地上的马刀,顺手一把抄起,虽然全身乏力,但有把武器总比赤手空拳来得心安。
韦镇天艰难的举起马刀,只见刀身乱晃不已,手臂酸痛之下,区区马刀重若千斤,难以把持。
不得已之下,只好双手握住刀把,才勉强不让刀垂下来。
骑士嘿嘿一笑,挺枪再刺,右脚脚踝却被一双染满鲜血的手死死抱住。
本已断气的那个女人紧闭双眼,嘴里喃喃轻语:“逃……快逃……”
骑士倒转长枪,反手一枪刺入女人的脑部,那双血手痉挛着,却终于松开了他的脚踝。
韦镇天看得心中大痛,全力紧握刀把,眼睛死盯着骑士,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家伙早就被斩成十七二十八块了。
骑士一把抓起地上尸体,脸对脸的对着那女人,张开了嘴,吸了一口气。
韦镇天看得亲切明白,哪还是活人的嘴?舌头烂到了根部,牙床牙缝满是爬来爬去的蛆虫,再看那张脸,根本不是活人的脸,那是具死了至少十几天的尸体!
脸皮上的紫黑色,是皮肤下血液坏死的颜色。
怪不得打从他进大堂,就闻到股腐烂的臭味,原来这是一具能行动,还能自主思考战斗的尸体。
几缕白色如烟雾的气体,从女人尸体的七窍慢慢逸出,被骑士一丝不漏的吸进了嘴里。
韦镇天再怎么唯科学论,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这东西,真的是在吸取人类的灵魂。
骑士冲韦镇天咧嘴一笑:“这点心滋味真不错,小子,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