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The cooperation in vain 2
第二天，杨英的私人空间遭到了入侵。
这说法也许有点夸张。但对于在自己世界中挣扎了五天的杨英来说，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不得不让她产生上述感觉。
门铃礼貌地再次响了两声，每次间隔大约一分钟。可以看出来人是很讲礼节的。但再好的礼节，也还是打扰了杨英日夜颠倒的作息。
“谁？”杨英粗鲁地打开门吼了一声，凌乱的尚未梳理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来人长相。
“咳……”来人是个男子，显然没想到会有女人敢于给其他人看自己“天然去雕饰”的样子，甚或可以说是“自我毁灭”的样子，所以不免有点愣在当场。
“您好，尊敬的杨英女士，如果有幸您还记得五天前的来电，那么我很高兴能跟您会面。我是您的‘织梦杯’联络员，玥。”
杨英用左脚挠了挠右脚，散发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恶略态度。
“咳……”男子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有一种成熟男人低哑磁性的特质，“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今天便是初赛截稿的日子。”
男子看了看手表，“准确来说，应该是还有半小时便要结束了。如果来不及交稿，恐怕……”
杨英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听到了来人说的话，可惜没听懂。但起码，神智尚未清醒的她还是保有常识的，反正，不该让客人站在门口。
所以，她侧开了身，表示出欢迎来到狗窝的姿态。
男子不免黑线，然后跨进本该富丽堂皇的套间。
“喝的吃的自己拿，不用客气。”杨英踮起脚尖费劲地拍了拍男人高大的肩膀。然后自顾自走进了卫生间。
玥深吸一口气，深度洁癖的他早已习惯了漫画家们糟糕的生存环境——因为有许多重要的画稿，根本不敢叫人来打扫，但他仍旧有点难接受一个女孩子家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里邋遢。
“把稿子拿走，就可以叫人来打扫了吧？我可不希望看到女孩子‘脏死’掉。”玥开始寻找所谓的稿子。
玥其实并非纯粹的中国人，他是中英混血，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英国人，他从小便习惯了“两国跑”的生活。
玥今年22岁，在英国读大学，假期回来帮忙父亲举办的活动，没错，就是“织梦杯”的比赛。其实父亲只是个赞助商，他也只是闲来没事想见识见识所谓的一流漫画家。但谁能想到见识到极品了呢！
“啊，应该就是这些了吧？”玥终于在高级地毯上找到了散乱的画稿。
“果然还是投稿作品吗？记得应该是叫《篮球革命》来着……真是有够土的命名。”玥这样想着，把画作都细心归拢、整理好。
“说起来，昨天不是到市中心画过画吗？还以为要趁着最后一晚画出点都市题材的故事来，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漫画么？”
玥想起自己昨天的跟踪。其实这次比赛还有一个隐藏的亮点，就是跟电视台合作推出“漫画家的成功之路”节目，也因为这个原因，才接受投稿（至少玥是这样认为的）——黑马什么的总是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所以这名“杨英”，是重点追踪对象啊。本来想在房间里也安装隐藏摄像头什么的，但考虑到各种因素，最后还是取消了。玥倒是很好奇杨英怎么把套间弄成这个鬼样子。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梳洗穿戴好的杨英愣住了，她差点怀疑自己遭遇男后宫展开了。
“那是什么？那个金光闪闪（指的是金色的头发）的物体……阿波罗么？话说阿波罗怎么能穿着衣服呢？”
杨英暗暗捏了自己一把——她从来不做“捏一把看看是不是梦”的蠢事，但自从参加了这个比赛以来，她已经掐自己两回了……
但这一次并不是“看看是不是梦”，而是杨英希望自己在“天使”面前不要太失礼。
“对了，稿子……”杨英顿时感到事情大条了。
“喂喂，瞳影，我稿子完全没弄，怎么办？”杨英在心里喊叫着。
“不用担心，我的神。综合其他初赛作品，您的作品应该刚好能进入复赛。”清亮的声音响起，杨英紧张地盯牢阿波罗，直到确认后者果然听不到瞳影的声音后，才松了口气。
“Bravo！”阿波罗发出了一声赞叹，大概是法语“非常好”的意思？
“噢，很抱歉，杨英女士。我一时看入迷，没有留意您。也很抱歉私自看您的作品。”阿波罗仿若才发现杨英，恭敬地递过已整理好的原稿，“请确认是否初赛稿件。”
杨英心里暗暗吐舌，她也是第一次看自己的初赛作品啊！
稿子比起原来又有了进一步的改变。这一次，不仅是瞳影自身，基本上整个画面都变了，虽然画技依旧拙略。
“难道除了画技不能改变，其他都能改变吗？”杨英在心中问道。
“我也在摸索阶段，我的神。”瞳影答道。
杨英耸了耸肩，把稿子递给阿波罗。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确实是很好的稿子，可能真的能进复赛也说不定。但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那么，确实收到了杨英女士的稿件。请允许我先行退下。需要通知服务人员来稍作打理和为您送餐吗？”阿波罗微微倾下身子，杨英实在太矮了……
杨英点了点头，恢复一开始那种状况外的样子。
玥仿若已经见怪不怪了，径自微倾身子示意，便离开了。
杨英瘫倒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期待会下一场雨。
“往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从来没有想到，当让人厌烦到想自杀的日常终究被打破，带来的，竟是如此巨大的不安和惶恐。
杨英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期望得到片刻的内心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