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找死，你敢杀吗？”
向伊冷着脸一脸凶样，却是吓不倒夏漓。
她清楚吕蔓对自己的看重，这里除了府卫就只有她们俩，如果她死了向伊难咎其责，就算是真的忍无可忍要动手也得避嫌。
不可能此刻发难。
“哼！”
果然......
向伊恶狠狠瞪了笙笙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对方。
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见其如此，夏漓笑了笑便也不再戏弄，她撩开车帘一角继续观察外面的街景。自她从韫阴之地初醒以来，已经过去百年光阴......好在仁王城的变化有是有，却没到天翻地覆的程度，她还能勉强找出曾经的一些痕迹。
车厢内陷入一阵安静，唯有重复的马蹄声踢嗒踢嗒响着......
马车从城西南部渐渐驶到城西中部，过了内城门就该进入城东区了。
南部土地开阔，兼有韫阴之地与练兵场这种军事建筑，一路所见多为各部阴兵......越往中部走平民也就越多。
阴魂在服役期满后，可以选择退役成为自由阴魂。
不过没晋升阴将级以前，拥有对应入境武者的实力的话，并不算完全自由。发生大型会战，会紧急征召自由阴魂重新入伍。
自由阴魂。
即所谓的‘平民’了。
随着阴魂势力扩张，人口数量暴增。近五十年来战事渐少，越来越多的阴魂退役成为平民......
这是夏漓在坑中待了百年，每次听放置阴玉的兵士交谈，将那些零零碎碎拼凑在一起而得出的信息。
阴魂数量大幅度增加，相应的一定会死很多人。
所以她对如今的西州形势有所预估。
结论是......
——很不乐观！
“快点！动作快点！”
“没吃饱饭吗，你们这群废物！”
凌冽的鞭响，伴随着一阵喝骂传入夏漓耳中。少女循声望去，随即深深颦起了眉头。
她见到了【人】。
在这座早就被阴魂统御的仁王城中，她首次见到了同类......
不错！
同类。
尽管已是阴魂之身，但在夏漓心底，仍旧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她也不知自己的三观为何没被强行扭转......不过，这是好事。
她深深为之庆幸！
而此刻，见到人类她本该高兴的。
事实，却截然相反......
几名人类壮汉，一人推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堆满了货物。瞧这些人吃力到极点的表情，也知那货物相当沉重。
壮汉们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已经累得不行。
可一旦有谁速度慢了一丁点，立刻就会被身后的阴魂狠狠鞭笞。周围人对此场景视若无睹，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奴隶......吗？
见到此番情景，夏漓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阴魂奴役人类竟然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让她又惊愕又难过。
目光扫向街上其他阴魂......
她发现绝大多数阴魂身边都带着两三名人类，即使没被鞭打或凌虐，但瞧那神情模样也是被奴役惯了的。
——是仁王城如此，还是......？
夏漓不敢往深处思量。
她只觉心底生寒，千万别是自己猜测那般才好。
“方笙笙那家伙怎么没声了？”
夏漓思索着如今人类处境，以及西州的大氛围等等严峻问题，已经没有心思逗弄她人了。反倒是车厢内过于安静，一直闭着眼的向伊有点憋不住。
她总感觉自己闭上眼，那可恶又无礼的方笙笙会突然凑过来亲她一口......
也许是之前被偷袭印象过于深刻。
车厢内越是安静，向伊越是心神不宁......她不禁想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美眸。灼灼其华，艳若桃花。
明知是错觉，却也难以忘记。没来由的心跳加快，魂心不稳。
恍惚间，竟然感觉嘴唇湿润了下......
——糟糕！
——我又被方笙笙亲啦！
美阴魂蓦得睁开眼，愤怒中又藏着一丝莫名心绪，准备大声呵斥对方卑鄙无耻行径。
——啊咧？
但事实上，对方好端端靠坐厢壁上，正撩开车帘打量着街外景物。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张神情专注的侧颜。
向伊心头大羞。
尴尬的不得了......
还好这一切只是念想，并未喊出声来，否则一定羞得钻到地下去。
“这个方笙笙，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面红耳热，自顾自一番心里戏后。
向伊总算稳定心神。
此刻，她就发现夏漓情绪很不对劲，感觉有点像那次雾域被鬼域宣战时蔓蔓的模样，整天忧心忡忡......
“喂，吕府有多少人类奴隶？”
“啊！”
向伊正盯着夏漓走神，不料对方忽然转过头问了一句。她呆愣了下才发应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盯着对方的尴尬，急忙答道。
“蔓蔓可是四阴将之一呢，咱们府上的奴仆都是阴魂，才没有人类！”
“这样么。”
少女眼睛眯了眯......
从对方的话语中，她清晰的感受到向伊对吕蔓的崇拜，以及人类的低贱地位。因为这句话就跟‘我们氪金都是648+648+648，才不会氪月卡’是一样一样的。
“不对！我为什么要乖乖回答你问题？”
说出口以后，向伊突然醒悟过来。
顿时恼羞成怒。
“诶？”
“咱们不是共同侍奉吕蔓大人的姐妹吗，难道你想闹得大人后宫不和。”
夏漓倒打一耙。
“哼！方笙笙你少跟我装......”
见方笙笙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向伊心中恼怒。
也懒得再遮遮掩掩，直接斥道。
“反正蔓蔓不在，我不怕跟你讲明，进了吕府你我就是竞争对手。”
“是要分出生死的情敌！”
——哇，情敌诶好怕怕。
闻言。
夏漓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做一脸害怕状。
而后又面露不解，问道。
“什么情？”
向伊颦眉，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发出的死亡宣告。
“不是什么情，是情敌！”
“什么敌？”
“你......你就等死吧。”
“噗哈哈哈哈——！”
夏漓不禁大笑，沉郁的心情都好了些许。
向伊确实有些蠢，逗起来挺好玩的......
但，与此同时。
她心中却是高度警惕起来......自从向伊六十年前跟随吕蔓之后，吕蔓身边的侍妾就逐年减少到两人。一开始，她以为这向伊人美心毒，手段厉害。
但经过连番试探后，夏漓可以确定对方也就普通水平，甚至还比正常女人偏低一些。
另外。
夏漓保证没人可以在她面前表演，滴水不漏瞒过她。
——唔，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向伊一副妖艳剑货模样，其实是个水货。搞不好被利用了都不自知，刚刚还敢朝笙笙我宣战。
此前那些女子怕是被她吸引了正面火力，结果没防到暗中手段遭背刺出局。
向伊虽然蠢。
但她有句话没说错，后宫之中可是会分出生死的。特别是有人将吕蔓侍妾控制稳定在两人，而她又突然闯入时。
那么。
——出局者，必死！
当马车停在一座夏漓住了十年，熟悉得不用看都知道怎么走的府邸前时......
她如此推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