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伊，雾域七城的城主都这么厉害吗？”
“啊！”
美阴魂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她发现自己始终把不准方笙笙的思路，按理来说听闻城主大人非常厉害，第一时间想的不该是有这种大高手保护，我们很安全吗？
“你为什么会想到问这种问题。”
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没等对方回答，向伊突然又说。
“......方笙笙，其实我总感觉你对其他人抱有很深的戒备，甚至是......是敌意，蔓蔓也好刚刚提及的城主大人也好，你生前是否受到过什么特别凄惨的迫害？”
“当然，我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不必担心。至少在吕府我，我们可以保护你的......”
——我的天，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保护什么的，我一定是疯了。
在夏漓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向伊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美阴魂不自然的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夏漓的视线。也正因如此，她没有看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芒。
“向伊。”
这时，夏漓的声音幽幽响起。
“嗯？”
“你这样胡乱猜测别人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吕蔓大人将我引出韫阴之地，又为我免去烙魂印之苦，还生得那般美貌英姿。其实......其实我早已对她一见倾心，哪有半分戒备与敌意。”
夏漓一脸心事无人诉的幽怨模样，目光里泛起浅浅羞涩。
向伊信以为真，心中疑惑顿消。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钝痛感油然而起，徘徊在心间久久不散，让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是的。
——方笙笙是蔓蔓的女人，我......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思绪一时混乱。
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心中沮丧。
“对啦。”
“既然吕蔓大人她们已离开，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府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漓对向伊还是比较了解的。
感觉对方信了自己所言，她立刻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不不不！”
“蔓蔓说了，尽管宴会取消但酒菜已准备齐整，让我们尽情享用便是。”
闻言，夏漓眼波一转。
——嚯？
——这吕蔓倒挺体贴的嘛，如果她是那种攀援的凌霄花，说不定还真有点感动呢。
可惜她不是。
“这样说来，豪奢的蔚兰居今晚供你我二人专场？”
“嗯。”
向伊应了一声。
声音有点小，她也刚意识到这点，眼中悄悄流过一丝雀跃。
“那......姐姐先请？”
夏漓一改之前态度，忽然亲近了许多。
她口称向伊为姐姐，仿佛她们真是那种共侍一夫的好姐妹。其左手敛住右衽，做了个‘你先请’的姿势。
这般姿态优雅而自然，好似曾做过千百回。
今日，她本就盛妆打扮过......
绾青丝、钗头凤。
玄衣绣裳，琼琚锵锵，更着一身青蓝双色大织锦，可谓贵气十足。即使是再没见识的，也会在心底猜测所见之人是否大家千金出身？
正因少女的妆容如此华美，向伊看清之后才心意难平。
何况那次马车内被偷吻过后，她一直觉得方笙笙容貌着实怪异，其眉眼不该这般平庸，应是她惊鸿一瞥所见的那对妖娆桃花。
是的！
向伊知道自己在妄想，自己肯定病的不轻......
但依旧无法控制。
特别是方笙笙盛装打扮过后，她一眼望去，就自动脑补出那一恍惚所见......越靠近她心跳得越厉害，只因那是她未曾见过的美丽之物。
“妹，妹妹先请。”
向伊舌头有些打结。
方笙笙唤她‘姐姐’，那清脆悦耳的嗓音差点将她原地融化。
美阴魂下意识地回了句，其实此刻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说了些啥......
“既然姐姐这么客气，不如一起进去吧。”
这样说时，夏漓突然挽住向伊的手臂。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宛如一只摇着尾巴的母狐狸。
自从向伊口出惊人之语，她就意识到之前小看对方了......原本，她没将向伊放入眼里。其实别说向伊，就连吕蔓都只是她的利用工具。
夏漓心里想的只有弄清楚周遭大环境，怎样保全自己，且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后离开。
再之后吧。
要打听出夏业的消息，便宜爹生前待她还算不错，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千里迢迢带回家。
如果夏业死了，她理应收个尸。
如果死成鬼了，也该父女团个聚吧。
最关键的是。
夏业经常说咱家有一套家传功法，乃当世绝学之一。可惜女儿蕴不出气血，按照夏家祖训无法传授......
七天前，漏气问题一解决，夏漓就开始心心念念那套绝学了。
她曾让花霜雪调查过夏业，尽管对方遮遮掩掩的最终还是给她知道了当年那些破事，也清楚所谓的家传功法并不简单。
那。
是一篇完整的内功心法！
涂山国武技很珍贵，其中最珍贵的有三样。
——内功、兵法、身法。
内功居于首位，一品武者能否更上一台阶，就靠这内功心法了。
可想而知对武者的重要性。
以上种种，夏漓在韫阴之地的坑中就想通透了......她有很清晰的未来规划，可以微调，不会改变大方向。
所以。
决不能让向伊破坏了她的计划。
幸好向伊今天是对她夏漓说的，这女阴魂脑子不怎么灵光，还说什么她是否受过迫害要保护她云云。万一以后跑到吕蔓跟前提一嘴，可真就坏了大事。
笙笙估计......
吕蔓再慕她美色，也得整个监禁才放心。
并且，夏漓心里一直隐有猜测。
向伊看她，从相遇开始就不像看一个容貌平凡女子的目光，反而时常显出惊艳之感，或有短暂痴迷迷恋。但今天之前并未确定，直到对方说她对所有人隐隐戒备敌意时。
这才让笙笙警觉......
向伊，很可能是那种感知特别特别敏锐的人。
因为她的轻雾伪装，只有两者可以堪破......一者，便是天生感知极其灵敏的。二者，是修为超出她太多的。
按照花霜雪没能看破的程度来算，至少能瞒住‘半步宗师’修为，即武境第三境以下的武者吧。
于此推断，对方是前者。
向伊不同于刘氏三兄弟以及吕府卫等小人物，不能一杀了事。好在其对她姿色多有迷恋，故而笙笙决定顺水推舟......
这才有了刚刚的态度转变。
——哎~，麻烦死了。
——所以说我不爱用美人计啊，还是武力征服最简单。
心里这样想着，夏漓身体却很熟练地贴紧向伊，做若有若无的亲密状。弄得对方面红耳赤，浑身僵硬。
这般攻势后，她又假装正经起来，只保持优雅姿态缓步往蔚兰居走去。
蔚兰居共有三层，顶层风景最好。
既然包了场，设宴地点自然在顶层......
向伊被夏漓挽着，一路上恍恍惚惚，直到踏上二楼楼道才回过神来。少女如此热情，又靠得这般近......无论是气息、体香亦或柔软的娇躯，她都能感受到更多。
此刻的她已然有些醉了。
迷醉不知归处！
心里满满当当的尽是喜悦，她并非啥都不懂的雏儿，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正因为这份清楚的认知，反而更是莫名的兴奋与刺激。
方笙笙宛如一杯甜美的毒酒，她明知不可以喝，碰都不能碰一口。但递到唇边时，酒香熏得她欲罢不能。
待她回过神时，已经酌了一小口了。
是的。
都说是毒酒啊，都清楚方笙笙真的有毒啊......但已经喝了一小口，就......就不介意多......
通往蔚兰居顶层的楼道间，心乱如麻的向伊悄悄望了眼左侧的少女。
她又发现了一点很奇特的地方。
对方的侧颜轮廓近乎完美，嘴唇再小一点点的话就，就......
向伊的思绪突然顿住了。
她咽了口唾沫，目光停留在那抹嫣红上，不由得想起那天马车内的一瞬。当然那并不算什么好的体验，毕竟当着蔓蔓的面也太吓人了。
如果......
“诶？”
正胡思乱想着的向伊突然轻呼一声。
原来，夏漓忽然将挽住她的手臂抽了回去，这让她心底充斥着的喜悦统统滑走，变得空落落，差点就没忍住一把抱回来。
幸好理智还在，才没做出如此丢脸的行为。
“姐姐，这顶层梯道狭窄，我们就不并肩同行了吧。”
这样说着，笙笙已经独自先行一步。
——不狭窄啊？
向伊唇口开合了下，但终究没把这话说出来。
顶层楼道虽然比一二层狭窄，但也足够四人并肩同行，方笙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对方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美阴魂心更乱了，前一刻如坠蜜池，这一刻又有些郁郁寡欢。
‘哦’了一声以后，向伊便跟在夏漓身后上楼。
楼道内有些安静，隐隐能听见顶层细弱的脚步声，以及少许盘碟轻放上桌的微响。
这一瞬，向伊才恍然大悟。
她的几名贴身女侍还候在顶层，如果两人挽着手走上去岂不......
一念至此，向伊心情转好，她抬眼望向前面的方笙笙。或许是心有灵犀，对方也正好回转过脸。顶层明亮烛火的火光，从梯道尽头照进来，于这微暗的环境中映得方笙笙脸颊格外柔和。
“有没有人说过......”
少女悦耳的嗓音忽如风铃摇曳而起。
“......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发现美的眼睛？”
向伊被这话问得有些懵。
“嗯，比如你发现方笙笙怎么看怎么漂亮。”
夏漓一本正经的说道。
但她并未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而是在进一步试探对方。她想知道自己在那种天生感知敏锐的目标眼中，会暴露到什么程度。
这方面信息对她尤为重要......
但向伊却没察觉出笙笙的用心，反而觉得是在说逗趣话，像是以前青楼里的那些姐妹跟恩客们逗趣调情那般。
一念至此，她心里酥酥麻麻的。
嗔道。
“臭美！”
虽是嗔，但其实是娇嗔......这样发自内心的撒娇神情，即便是吕蔓都从未见过。刹那风情，美不胜收。
只可惜夏漓不为所动。
“臭美？”
少女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真这样想就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