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笙，其实......你是【人性阴魂】吧。”
问出这句话的一刻，齐茗心情复杂难言。
她本不愿问，但又不得不问。
因为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
她面色状似平静，实则已忍得辛苦......她心里紧张，紧张得差点没控制住声线。好在及时顿了顿，才调整过来，没让后半句话颤抖。
“什么人性阴魂？”
笙笙皱了皱眉，一脸疑惑。
似乎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哦！你说异种阴魂啊。”
她脸上露出‘你不说，我压根都想不到这方面’的表情，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摇摇头自嘲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吧，齐茗。”
“......除了医术拿得出手以外，我方笙笙自认没什么与众不同地方。”
少女的一番表演堪称完美。
可惜，齐茗小妹妹并不上当。
她维持住那种一如既往的略显傲慢的冷漠表情，以此来掩饰心底快要沸腾的情绪。她说话时都不正眼瞧笙笙，不然转眼就会沉沦在对方艳若桃夭的双眸里。
之前。
方笙笙睁眼的一刻，她就闭了眼。
但惊鸿一瞥的刹那......
仍是将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铭刻进了心底。回想那一瞬，她现在都是心头阵阵酥麻，如中毒物手足无力。
如果再多看一眼的话。
齐茗保证自己会控制不住发呆，她不愿在方笙笙面前露出那般痴态，这对于名门出身的她而言简直是一种羞辱！
——可是，我......
尽管努力守住矜持。
但齐茗心中的炽热情感根本无法压抑，她意识到自己一见钟情了。
是的。
一见钟情啊！
曾以为是言情画本上描绘的荒谬东西。
她连书院最英俊的师兄，都是朝夕相处后才生好感，自认不会被任何容貌所迷。但今时今日，才知自己见识之浅薄。
师兄什么的，就算了吧。
比起方笙笙，真是云泥相别，天壤不可同语！
当时，只一眼......
她便迷醉不知归路了。
她忘不了画中仙，忘不了那不存在于人世间的至美容颜。她甚至以为那是一场幻梦，可如今对方就真实的站在不远处......只需要一次隐蔽的呼吸，便能闻到那无上美妙的淡雅幽香。
“秦叔曾对我提过。”
“......你，可能是人性阴魂。后来我多番观察，已是确信无疑。”
——多嘴多舌的老家伙！
闻言。
笙笙暗骂一句，她没想到秦老头竟然把她的身份给齐小妹都说了的。
这一下就有点麻烦了......
当然也只是有点，她不愿更多人知晓这个秘密，却也不是绝对的机密。经过这次仁王城奴区解放，可能会被不少阴魂怀疑吧。
“行！”
“是又怎么样，你要告发我吗？”
笙笙的眼神危险起来。
一向谨慎小心的她，甚至觉得齐茗是否对自己不怀好意，想要揭穿她是人性阴魂，从而换取大功劳以免去武者奴隶的身份。
这种对阴魂媚颜奴骨的事，不是没有过......
“自然不会。”
齐茗心中大喜。
她嘴上说得确定，其实不然。
秦波根本没对她提过这件事，她是在二十几天前，无意间发现姐姐跟方笙笙有隐晦的眼神交流......从那天起，她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之后假装闭目修行，又逮住了几次。
齐茗小妹妹是单纯可不是蠢笨。
至此，她意识到姐姐失忆可能是一种伪装。而姐姐跟方笙笙谋划着什么，也从侧面证实了大家一直以来的猜疑......
方看护，很可能是人性阴魂！
这会。
对方亲口承认，齐茗喜不胜收。
她意识到自己对方笙笙的的确确一见钟情后，最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
随着阴魂愈发强大，它们与人类的区别越微不可察......但最核心的本能与心念，仍是南辕北辙的！
普通阴魂渴求人心，渴求强大武者的鲜血，从内心深处厌恶着活人。
这是来自死者对生者的嫉恨......
尽管修为的强大，令两者区别渐小。但本心之中的嫉恨，并不会消失。
故。
本能，永不改变！
除非人性未灭。
方笙笙是人性阴魂，这是她们可以光明正大走到一起的基本前提。
齐茗刚刚就在想了，如果对方不是的话，她只能忍痛......忍痛将其偷偷关在家，独享而不为世人所知啦。
当然，做到这一步很难......
她得先从逃离奴区，再绑走方笙笙才行。不过计划还是要先做好的，万一有机会实施呢？
“人性阴魂是所有阴魂的公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为什么要揭露你？”
齐茗维持着面上的傲慢，用惯有的冷淡口吻说道。
方笙笙这气质，还有那举世绝伦的容貌。想也不用想必是名门贵女出身，很可能比她们齐家都要源远流长......
越是如此，她越要在对方面前守住矜持。
好教她高看自己一眼！
“......只是见你医治我等武者时，眼中似有怜悯与其他阴魂全然不同，故而确认心中猜测，此举并无恶意。”
矜持归矜持，但齐茗也怕笙笙误会了自己。
所以连忙解释。
——糟！却是百密一疏。
闻齐小妹所言，笙笙暗呼大意。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也犯了个蠢......可能是那些武者过于凄惨的缘故，她不自觉地会想起刚来西州时的人族盛景。
潜意识物伤其类。
便有些可怜这群失去自由的人呢。
而且。
谁有事没事会去注意一个人的眼神嘛，那不是变态是什么？
一念至此，笙笙忽然有点警觉。
本能远离开齐小妹一步......
——不对！
——她是出于怀疑才关注我的，跟真正的变态还是有区别。而且她对我态度冷淡，也能确定之前的医治并未看到我真颜。
这样一想。
笙笙彻底放松下来，其他的都是小节。
包括什么人性阴魂的秘密，自从跟齐婉合谋后，她就有心理准备啦。纸是包不住火的，秘密迟早不是秘密。暴露了也不算啥......
唯独她的脸。
谁看到，谁倒霉！
不仅为别人带来了灾祸，就连她自己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秀色可餐了解一下，【秀色可餐】伤不起啊！
——呜呜呜。
笙笙心里苦。
她怀念穿越前只是普通好看的自己。
至少那时候，她还有一个正常的女朋友......其姓雨名师，性格温柔善良，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对她的种种小缺点也都体贴包容。
是很完美的，将来可以娶回家当老婆的那种女友。
她们几乎从不争吵，
唯一一次，还是被隔壁院系的校花小姐姐约去告白那晚......
“诶？等等！”
之前还没想到这一茬，此刻忆起，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呀。
那晚。
她也没想过校花小姐姐会这样，还以为是社团的什么事。
结果刚过去就被对方搂住告白了。更惊喜的是，女友雨师一直跟在她后面......好吧，说实话是惊吓！
当时可把笙笙吓坏了，背心发凉，额头冷汗唰唰往外冒。
说来也巧。
笙笙如今的感知愈发强大，此刻她突然回忆起一幕被自己遗忘了的画面......
当时。
校花小姐姐一上来就搂住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亲了下脸，接着对方开门见山爽快告白，然后她就听到女友雨师在叫她名字了。
她惊慌转头。
看见了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
以及
——难以描述的可怕眼神。
彼时的笙笙只觉得可怕，并不知道为何可怕。而且后来渐渐遗忘了。直到此刻忽然忆起，她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眼神。
那种独占欲强烈到快溢出眼眶的可怕眼神......不正是劫持她的那名侍女，第五日左右经常露出的眼神么？
——是被她真颜魅惑，病入中期的症状啊！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一念至此，笙笙又惊又骇。
只觉一股凉意从脚板心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一片......
“不行！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我肯定是记错了，15岁那年的阴影太深令记忆串了行......师师那般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天是对方太主动。
是误会，后来也说清楚了的。
——笙笙我向来用情专一，怎么可能背着女朋友跟别的校花有染？对吧？
——师师她很清楚我品性纯良。一定不会胡乱猜疑，也不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来的。
假设，只是假设啊......
假设那一刻师师真很没出息的动摇了，那也绝对跟她的真颜魅惑无关啊，绝色容貌是穿越后才有的。
若非如此，因果关系都不成立！
“方笙笙，你怎么啦？”
“你脸色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刚才为我消耗过大......”
少女因一幕曾被遗忘的画面，陷入混乱糟糕的思绪中。
而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齐茗见其脸色很差，忍了好一会，才终于憋不住出言关心。
“哦，是有些。”
这一声。
反倒打断了笙笙的纠结，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杞人忧天。
就算雨师有什么不对劲，如今的她们也相隔两个世界，过期一百四十六年的前女友与她何干？
她还想那些陈年旧事干嘛，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么？
念头通达的笙笙重新恢复平静......
“休息一会就好，我们先回奴区吧。”
“嗯。”
齐茗点头应下。
她其实很想多留在养气房一会。
这样就能跟方笙笙独处一室，即便说些没营养的话，闻闻空气里流溢的香风也是好的呀。
这会已过酉初时分，回去后再耽搁一两刻钟就到傍晚了。
再想见方笙笙便要等明天上午......
一夜光阴何其漫长啊？
以前不觉得，今日只是想想都觉格外难熬。
齐茗心里甚至有个念头，她想将对方永远锁在牢房内陪着自己，晚上也不要回去......但这个念头着实荒谬，一经出现就被她连连唾弃。
这样的念头自私而丑陋。
她齐茗就算是死，也不会如此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