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对笙笙横眉冷对好一会，齐茗才如此问道。
这个她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爽与敌意。
“她？什么她......”
“你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
“哦，你说小伊啊......我在路上捡到的病号。”
猛一下。
笙笙还未意识到对方的问题有些不对劲，于是按照出门前定好的说辞敷衍。
听到是路上捡来的病号而非自己想象中的什么特殊关系，齐茗心头那股奇怪的怨愤舒缓了些。
说真的......
她感觉今天的自己特别奇怪，明明这两周是越看方笙笙越喜爱，恨不得将其捧在掌心。
但之前见到对方抱着那什么小伊进来时，所有的喜爱瞬间消失......
也不能说是消失，准确而言是转化成一种焦躁、抑郁、愤怒的情绪，想要狠狠咬一口方笙笙的脸，更想将那小伊撕成碎片！
特别是该轮到她入场那会。
方笙笙的注意力全在对方那里，临走前还摸了对方头。
她都没有摸过我的！
——我也要！
决斗中。
齐茗满脑子都是笙笙一脸温柔的模样。
照理来说，过于平庸的容貌即便温柔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但齐茗不同呀，她可是见过笙笙真容的......试问，若是那日所见的至美仙颜，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
即使想一下下，齐茗都快原地融化了......
这样的她哪有心思战斗。
而且心里好气，因为被摸头的对象不是她啊！
“原来叫小伊，真的只是路遇的病号么？”
万千思绪流转心头。
齐茗却没有失态。
反而秉承着名门贵女的矜持，即使整个人酸得都快化成柠檬水了，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淡。
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方笙笙你对她挺上心的，不说捡的，我都以为是亲妹妹了。”
“哪有，医者仁心嘛。”
笙笙摆摆手，假装谦虚道。
事实上，她对小向伊的确关心。不说是有用的工具人，就说四个多月来的悉心照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魂灭吧。
“不愧是方神医。”
齐茗好似赞了笙笙一句。
但下一秒，她话锋一转......
“......倒是那小伊如此年幼已显倾城之色，也难怪你拥入怀里舍不得放下。”
“你在说什么哦，齐茗？”
少女眉头微皱，有丁点生气。
“哪有你想得那般龌蹉。”
“小伊她是魂心出了问题，魂体脱力我才一直抱着她的......你扪心自问，我给你医治时不照样尽心尽力，何曾保留过半分？”
闻言。
躺在板车上的齐小妹面色稍霁，虚弱地点了点头，似乎认同笙笙说法。
可，下一刻。
“但你没抱过我。”
“所以保留了......”
“蛤——？！”
夏漓眨巴了下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齐小妹刚刚说了句什么来着。
一波长久的寂静无声中。
少女总算回过味来......主要是齐茗一向对她冷淡疏离，今天身受重伤后也不要她医治，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她，心中暗生芥蒂抱有敌意什么的呢。
合着搞了半天。
这家伙在说酸话啊！
什么你怎么样她居然都不怎么样我，这种句式都给整出来了......
——尼玛的，不会吧？
念头至此。
笙笙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要不是心志坚毅如铁，这会她肯定拔腿就跑啦。
——应该不是。
——是的话，这两周怎么一点形迹都没露？
少女默默安慰着自己。
也许是齐小妹的脑回路与正常人魂不同，所以才说得出‘但你没抱过我’这种撒娇的肉麻话。
又或许在对方认知里【抱】是一种礼节，就跟贴面礼、吻手礼差不多。
但。
安慰归安慰，笙笙还是要亲口确认下的。
少女吞了口唾沫，小心观察着齐茗脸上那依旧存在的疏离。轻声问道......
“齐茗，要不......我也抱你一下？”
——同意的话，就完了。
——不同意，万事大吉！
问出口的瞬间，笙笙心里如此想着。
“不可以。”
齐茗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
这三个字犹如天音，笙笙只觉被拯救了。仿佛一名即将溺水而亡的人，被一双轻柔的手推回了岸上。
——太好了，呜呜呜太好啦......
——她没看到过我真颜。
少女感动的差点当场泪目，心里满满的都是轻松与喜悦。
“......大婚之前的夫妻，搂抱亲吻都有违祖宗礼法。虽然我......我也很想，但暂时还不可以。”
听到方笙笙提议抱一抱自己，齐茗满腔的怨愤情绪如长河飞瀑般往羞涩转移。坚定拒绝了以后，才期期艾艾的解释道。
吱嘎。
吱嘎。
夏漓欢喜与放松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她抬头去望对方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到一丝捉弄的揶揄目光......只可惜脖子如同枯藤老树般，仅仅是抬高八度都格外艰难。
“什......什么夫妻？”
“齐茗，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呀，呵呵呵呵。”
夏漓苦着一张小脸，其实她听懂了，比任何人都懂。
但她还想要垂死挣扎。
哪知......
话音刚落，对方立刻变了脸色。
其一脸激愤，竟不顾肋骨重伤径直坐起身来。
“方笙笙！”
“你真要做那喜新厌旧的负心人？”
齐茗一双杏眼红红，盯着自己魂牵梦萦的佳人。
那年春暖花开，桃李绽放......
两小无猜的她们在花树下许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无奈命运多舛，刚刚与自己订下婚约的方笙笙，就惨死城外，连尸体都没寻回。
骤闻此噩耗的自己以泪洗面，整整三个月不吃不喝，无法安眠。
欲要与她同去......
直到姐姐带回消息，说对方执念颇深，已是转生游魂被带到了仁王城中。如此这般，自己才有了盼头。
勤学苦练十二载，终成一品来城中寻她，结果不幸遭难沦为奴隶。
好在苍天有眼，让她们在奴区重逢！
“十日前你我还约定生死不负，带着姐姐一齐逃离这仁王城。”
“......莫非今遭有了那小相好，就忘了昔年金石盟？”
齐茗捂着胸口，嘶声痛诉。
说话之时，咳血不停......真应了那句杜鹃啼血猿哀鸣，何等之凄惨。
——锤子的金石盟哟！
——我她喵的以前跟你见都没见过好吗？呜呜呜完了，笙笙完了......
尽管齐茗没将脑中所想统统讲出，但笙笙经验丰富，闻弦歌而知雅意。
她已经明白啦。
已经彻底清楚对方是个什么状况了。
铁证如山！
笙笙再也无法自我欺瞒......
齐茗。
的的确确已经看到过她的真容了。
也不知是否心高气傲，或者某方面意志特别坚定的缘故，对面在一开始并未显露出丝毫病情。
但。
刚刚那句‘十日前你我约定生死不负’，还有什么‘昔年金石之盟’。
已经坐实一切......
夏漓很清楚。
凡是看到过她真颜的人，都会从那一刻起。自发的脑补出与她山盟海誓过的经历。
